《遇见日子》黑鱼儿

9、谦虚（泰姐）

　　对于老哈定下的这个题目，我第一反应就是她又被啥事情刺激了。不能怪我多想，俩人写了四年多，算起来也有百多个题目，我俩都知道，绝大多数的题目后面都跟着一件或者几件八卦，（也有极个别是正事，比如第一本的“英雄”）。针对于此，趁着某日风和日暖，天高云淡，我与老哈窝在麦当当喝咖啡的档口，赶紧一问究竟。故事其实很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偶遇的几个孩子家长自认为是很“谦虚”，但实际却是很装13的故事，笑完后，我给她竖大拇指，“看看人家这谦虚的劲”。
　　说起谦虚，颇有感触。对于我与老哈这把年纪，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谦虚”是一种美德。这么些年，家长和老师不厌其烦苦口婆心，一遍又一遍，告诉我们 “满招损，谦受益”“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想想也对，中华五千年，泱泱大国礼仪之邦，遵循的是孔孟之道，讲究的就是含蓄内敛低调不张扬。人家夸你，必定得回复“哪里哪里，一般一般”，这一点与西方奔放自由善于表现自我截然不同。想起很久以前看的那个笑话，说某外国人到国内亲戚家做客，夸孩子长的可爱，家长说“哪里哪里”，咱自己人都明白，这是中国特色的谦词，结果把外国人整蒙了，“我夸你可爱还得说出哪里可爱？”于是，只能从头发根夸到脚后跟，真正体现出“哪哪都可爱”，再说一个例子。说的是某中外学术研讨会，咱都知道，中国特色的发言稿一般都会有“鄙人才疏学浅，如有不妥之处，请批评指正”之类的话，这似乎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对外国人来说，就是另外一个感觉了---你连自己都不认可自己的观点，还来嚯嚯别人，也太不负责任了。我琢磨一下，这跟前面那个一样，都属于中西文化差异。没办法，不同的发展历程不同的时代背景，有这样的认知差距也是肯定的。
　　前文说了，自小到大我们都被教育“谦虚是美德”，要当个“谦虚的人”，到如今，混迹江湖这么些年，也算走过了一些沟沟坎坎，听闻了不少奇闻异事，见识了不少奇葩怪人，琢磨一下，拥有谦虚美德的“谦虚的人”有啥特色呢？
　　谦虚的人一般都比较包容。啥叫包容？能接受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的地方。现在的我们，似乎越来越强调自我，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基本是常有的事，自己有理单说，就是自己没理，也能一嘴歪理花样狡辩。对于一个真正谦虚的人，能虚心面对自己的短处，客观认识别人的长处，并欣然接受。比如我们上学时都背诵过的《论语》里的两小儿辩日，孔子老先生面对两小儿各自的论据，称“不能决也”，全然没有因为自己年长或者资历丰厚而如何如何，这一个算是孔子老先生谦虚的例证了。
　　说到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凡是历史上成名立万的大家们，绝大多数都是谦虚的人吧，比如苏格拉底，当人夸他学识渊博时，他回答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自己的无知。”比如牛顿，“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等等，再比如徐悲鸿，据说有一次徐悲鸿在展出《写东坡春江水暖诗意》时，一位乡下老农上前对他说“您这幅画里的鸭子画错了。您画的是麻鸭，雌麻鸭尾巴没有是这么长的。”原来画中麻鸭的尾羽长且卷曲如环。老农告诉徐悲鸿，雄麻鸭羽毛鲜艳，有的尾巴卷曲；雌麻鸭毛为麻褐色，尾巴是很短的。徐悲鸿诚恳的接受了批评，并向老农表示深深的谢意。或者是否也可以这么理解，对于大家来说，因为见得多了，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更容易知道自己的不足和短处，才更接受别人的指点和批评，加以改正，自然，功力也就越来越更上层楼，成为各行翘楚和泰斗。
　　谦虚的人还有一个特点，比较容易接触。我与老哈常说，到了我俩这把年纪，看到一些个趾高气扬目不斜视，甚是有气场的人，能有多远就躲多远，非得要打交道，那就有事说事，没事闭嘴。我们常说，相由心生，一个谦虚的人，在眉眼间都会有一种类似温柔的光芒，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待人接物的态度，总有一张温润的感觉。古代形容谦逊的人有个词叫“谦谦君子”，我琢磨所谓“谦谦君子”，一定不会倚强凌弱，不会以大压小，不会前倨后恭，不会盛气凌人，与之相处，肯定是让人有如沐春光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人，你说，谁能不向往之？
　　但就如今来说，这样的人还真的不多见。我好好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在军校上学时的教我们听力的一个教授，教授是南方人，身材瘦小，个头最多一米六，说话慢慢悠悠，随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经常跟男生一起打羽毛球，自己赢了不管，输了请大家喝饮料吃好吃的，跟大家相处非常和谐。教授业务很厉害，无论是怎样的录音，到他那里手到擒来。印象里最深的一个场景，某个午后，他坐在办公室一台老式铅字打印机的旁边，耳朵上挂着耳机，一边听，一边敲，偶尔会有停顿，很快就会继续，哒哒哒的打字声与窗外的阳光相呼应，模样甚是帅气。但是教授从不觉得这是多大的本事，他经常教育我们的话就是，“没啥可惊奇的，听的多了自然就会了，你们以后会更厉害的！”等我们毕业后才知道，教授在很有名，整个录音界素有“南X北X”之称，他就是那个北X,与同学再聚会时，谈起教授，都甚是感慨。
　　时代的飞速发展，“谦虚”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似乎越来越找不到地方了。“人就是要勇敢秀出来”“敢拼敢闯敢于亮出自己才是最好的状态”，一句句让人血脉喷张的口号，让你在想起 “谦虚”的时候，不知所措。相对应的，更多的时候，“谦虚”成了互相调侃互相取乐的代名词，就像曾经很火的那句话，某大佬“谦虚”的说“目标不要定太高，先定一个亿吧！”不知道让每日辛辛苦苦为生计奔波斤斤计较的你，会不会心里哇凉一片？
　　那么，问题来了，都进入新时代了，到底我们还应不应该“谦虚”？我觉得还是那句和稀泥的话—-该谦虚的时候谦虚，不该谦虚的时候不谦虚。啥时候该谦虚？别人无端夸你的时候，你摸不清别人目的的时候，就像老话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样，冷不丁有人非得把你的某项技能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这个时候，你还是谦虚低调一点好，因为无数现实告诉过我们—-枪打出头鸟！反过来说，自己本事卓著，真遇到可以安心踏实充分展示自己能耐的场合，能上还是上吧，不用推脱，不用谦虚，大胆的展示自我最好的风采，当然，冲上去的时候，自己还得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万一砸了，该如何收场，这样的例子，网上也见过不少，都以为是个“王者”，结果的表现却是“青铜”，这样的结局，对于当事人估计是郁闷的很，但对于旁观者来说，说实话，我估计是看笑话的多。没办法，幸灾乐祸也是人的本性。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关于谦虚的描述，国学大师季羡林有几句非常经典的话“自满只有一种：真自满。假自满者，未之有也。吹牛皮，说大话，那不是自满，而是骗人。谦虚却有两种，一真一假。”何为真谦虚？知道学无止境，知道人外有人，啥意思？宇宙这么大，无论是到了何种境界，肯定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知识不够，知道慢慢再去学习了解，这就是谦虚，但这很难，尤其是到了一定程度，站在某个领域的高处，书也出了好几本，文章也发表了一大堆，追捧者也是乌央乌央，你是否还真的有勇气承认自己的不足？假谦虚就更好解释了，说是谦虚，更其实是算是一种变相的自我表现，这一点在当今这个形势下是屡见不鲜的。没办法，取得了成绩，但又不想锦衣夜行，于是总得适当的时候表现一下自我能耐，于是，“哪里哪里”“一般一般”如同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层出不穷。
　　说到底，真正的“谦虚”，以“诚”为基础的。诚心诚意认识自己的成绩，发自肺腑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样的谦虚才让人心服口服，拍手称赞。相反，打着“谦虚”的幌子，却处处以“算计”为出发点，时间久了，当自己的谦虚变成“人人皆知”，沦为大家茶前饭后的谈资和笑料时，这种谦虚还是舍弃了，回归自我本色吧！卑己而尊人是不好的，尊己而卑人也是不好的。谦虚也好，张扬也罢，是英雄还是狗熊，对于别人来说，都无所谓，毕竟，人生的路自己走过才算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