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日子》黑鱼儿

44、独处（老哈）

　　世界上本没有独处，因为独处就是自己与自己相处。
　　在交完上一篇文后几个小时，泰姐就催问我这一期的题目，我假装没有听见，打算让自己的脑细胞修一个长长的假期。然而显然休假天数有点长，昨天泰姐撵在我脚后跟上催，我这才觉得微微有点火烧眉毛了。晚上泰姐又发短信，我于是把脑子里面第一个蹦出来的词送给了她。
　　其实我们俩应该都是相当愿意独处和会独处的人，理由有以下几点。一是能不早上班就绝对不会早出门；二是能早下班绝对不拖一分钟（我们单位有一帮子年纪偏大的老同志，此处不分男女，每天上班比要送娃来不及赶回家的我还要早，每天下班要比回家无所事事的泰姐还要晚，我们猜想，应该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吧）；三呢，我们俩各自对于一个人的时间安排得还是比较精彩的，即便没有什么事可做，消磨时光的爱好也是一大堆。所以，要想堆出三千字的随笔感想，我觉得是妥妥的没有问题的。
　　昨日中午，和另一个朋友出门办事，中午办完事后自然要找个地方祭祭五脏庙。两个女人在一起，十之八九是要八卦的，谓之下饭菜。席间聊到我们共同认识的另一位大姐，朋友说，“哎呀，我最近不敢跟她多见面，感觉她的状况特别的焦躁，负能量满满的，我这样意志坚定的人，都怕被传染”。她说的这位大姐，实际上是一个挺好的人，家境也不错，公婆、老公、女儿都很优秀，未嫁之前，家里是做生意的，嫁了之后，老公做生意也不用她多帮忙，她便理所应当成了个全职太太。她本是一个喜欢玩玩闹闹的人，所以区别于其他怨愤满满的家庭全职主妇，她一直都是阳光、开朗、爱生活也爱享受的典范，疫情之前的日子每天的日程都是满满当当的，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要靠挤一挤才能匀乎出来。疫情一来，她家的生意没有受影响，她倒是受了大影响了。简而言之，她所依赖的阳光生活的社会群体基础消失了，吃吃喝喝的地方不开门了，朋友们也不大出门了，甚至连出趟门打扮一身行头都得费半天劲。她和我这个朋友的关系比较好，隔三差五地便给朋友发微信，长长的语音啊，朋友说，全是在抱怨生活，抱怨身边的人的。朋友劝她，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一做，比如看看书、画画画、做点好吃的饭菜之类的，但貌似她完全静不下心来做这些。后来疫情平稳后，她们几个人相约去故宫，她依旧还保持这个状态，其他人还在饶有兴致地看各种展、拍照，她已经独自一个人气哼哼地从神武门出去了，后来给她们发微信一直在说，“我以为的逛故宫不是这样的”。我笑问，她以为的是什么样？朋友说，可能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多坐少走路吧。
　　说到底，她就是被独处给整蒙圈了。可以说，她是害怕独处的典型，也是群居动物的典型。当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仅仅是在社会中，只要周边是嘈杂的，哪怕都是陌生人，她也觉得是安全的，但是当她的身边没有人，或者哪怕有人，但大家都在专心干别的事情，没有跟她有交流的时候，她就会觉得焦躁不安了，她害怕被落下，害怕自己的观点得不到认同、支持，哪怕是纠正和批评，她就会觉得自己是孤军奋战，委屈、埋怨、不自信统统都上了头。
　　当然，独处肯定不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娃，长相不会比螃蟹好太多，初初会面一定会把人吓个跟头，就算是了解的人稍不留神也会被巨大的钳子夹得鲜血淋漓。所以，大部分遭遇独处的人，要么被吓得四处逃窜，要么被吓得瑟缩在角落里面，孤苦哀怨。其实，更复杂的食材他们也处理过，只是因为从未见过，只是因为不知道它是食材。于是，只有那些勇于跟它相处的人，才能慢慢体会到“螃蟹”的鲜美，甚至有些欲罢不能。
　　大约是从娃一二年级的时候开始，每年的寒假暑假，父母都会带着娃回南方住一阵子，空气好、水好、食材丰富，更主要的是父母的思乡情节必须得半年释放一次。我呢，偶尔还得留着假带娃出去玩，再说了，也休不了整个假期，于是剩下的时间，我必须面对自己。首要问题就是吃饭，早餐和午餐可以在单位解决，晚饭只能自己解决。那个时候我的厨艺基本上还处于入门阶段，好吃不好吃完全取决于天意，至于色香味什么时候能凑到一起，那就得同时看天时地利人和了。而且，一人食的餐是考验的不光是一个人的做饭水平，还有这个人做饭的心境，有时候在办公室里想得天花乱坠地要回家好好做一顿饭，到家后看着需要洗、切、焯、煎、炸、炖的各种材料，又默默地关上了冰箱，还是方便面和面包最适合我。那个时候，好像外卖并不是那么的普及，一是线上整体餐馆少，可选择面不大，二是线上基本上以街边小吃为主，正经的饭菜不多。老吃方便食品也馋家常菜啊，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么是请人吃饭或者让别人请我吃饭，要么就是自己做。在来回互相请了几次后，感慨兴趣相投的饭搭子不好找（其实就一个字，穷）的同时决定做好一人食厨娘。
　　周末不上班，反正也无事，那就逛逛菜市场和超市，完全不用考虑、顾忌任何人，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知道要比去餐馆便宜多少倍，回来以后进行头道筛选，并不用清洗，只是分类、分份存放，肉类要清洗干净分成沫、条、片、块保存，一袋一份的量，这个习惯我一直保留到现在，及其节约时间和空间。接下来就是对一人食的挑战了，做什么呢？于是我又学会了煮一锅米饭，用保鲜膜分份保存的方法，红烧肉分保鲜盒保存，吃的时候加入土豆或者胡萝卜做成盖浇饭，或者还可以加一点青椒炒熟剁碎做成肉夹馍，剩一点肉汤也不会浪费，加点青菜下点面条，荤素、主食全部齐全。配菜也是菜中的重中之重，一开始我学网上的方法，我把葱姜蒜和辣椒都清洗干净切成小丁存放在小盒子中，用的时候直接下锅，可后来我发现，这些配料切开后就没有了它们原有的刺激味道，如同鸡肋般弃之可惜，食之无味。于是我发明了我自己的储存办法，每样不用清洗，用厨房用纸（代替报纸）包好防止潮湿变质再放入保鲜袋中进冷藏箱的蔬菜柜，每次用时，切一块或者一段清洗来用，虽然味道有所损失，但总好过全部损失了去。我忽然发现冰箱可以在我的厨娘生涯中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于是我入手了双开门的大冰箱，虽然我家的面积跟它并不是那么的相匹配。
　　追求完了味道以后，我又开始琢磨形。怎样用食材来搭配才能形成最好看的颜色对撞，用什么样的烹饪方式才能最好的保留食材本身的颜色，如何将食材的颜色析取出来用在别的食材上。总之，有无数的想法会在我一个人专心致志做饭的时候忽然从脑袋里蹦出来，期待我去尝试和解决。所以，总有人说，当你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会沉浸其中，完全体会到它的美好。我确实在一次次地精益求精的吃“螃蟹”过程中理解到了这句话的含义。我就是在做一人食的过程中厨艺大涨，并且甚至没有过多的感受到孤独的可怕。身边的好朋友虽然精益求精到为数不多，但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孤独的时候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他们，他们都在。可是我真的没有扛着，真的，我很忙，忙到有的时候连手机都没有时间看，所以消息没有回真的不是失意到奔溃或者喝酒到迷失。
　　泰姐在扛把子上大学以后，曾经有段时间不停地给自己做“战前动员”，一个人晚上在家的时候和周末的时候一定要找点事情做，千万不要让自己闲下来，一个人突如其来的独处时光是很可怕的，甚至给自己家增加了一名成员，在扛把子和豆娃子后排行老三。那个时候我说，嗯，很多事你需要自己去独自去面对、去经历，才能发现解决这件事的根本在你自己，扛过这个时期你就会豁然开朗。前半句是我的真心话，后半句是安慰她的话，我怕她觉得我好冷血。不过结果是，她不负众望，貌似并没有什么过渡期就能把自己整得忙忙叨叨地天天在家跟老三斗智斗勇，恨不能早一点躺下来刷几遍手机。
　　就像我开篇说的，其实没有什么独处不独处的，无非是要学会如何跟自己相处而已。你对待朋友是如何真诚、耐心的，那你对自己也要有这样的心态，在自己失意、孤单的时候，全心全意地陪自己，去发现自己可以做进而喜欢做的事情，然后把它做好。当自己失败的时候，不要吝啬自己的鼓励，当自己有了成绩的时候，也要大方地给予赞美。那么，你和自己的关系才能稳固、和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