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白帝的决定？！ ...
-
推开房门，任麟走到桌前，她呆呆的望着窗外，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坐了下来。拉开屉子，那个锦盒就在里面……
瑟瑟的伸出手，拿起那锦盒，打开，那枚银色的戒指静静的躺在里面，如同那份沉睡的爱情。
“……即便褪去所有的一切，也不会忘记的。”
这是那个人说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凝视着自己，黑色的明亮瞳仁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在写什么啊？”那次，她溜到施南身后，好奇的瞅着他写的几个毛笔字。新婚的第二天，施南一早起来，坐在窗前半天，却拿毛笔写下了这么几个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哦，古文哪……”
“知道什么意思么？”
任麟皱眉瞅了瞅：“是诗经，唔，我念书不行啊……”
施南笑了笑，牵过她的手，说：“就是这个意思。”
“啊？”
“意思是：牵着我喜欢的人的手，从此之后，我们快快活活地在一起，一直到头发白了也不会分开。”他吻她，细细在妻子耳畔低语：“到了什么时候，也不分开……”
……
“算什么呢？这到底算什么呢？” 望着那枚戒指，任麟喃喃自语着，她突然很想笑：笨蛋啊！自己这样的笨蛋，直到现在，才知道后面还有四句——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
那晚上，班渠到任麟的书房找到了她。
“大王，你真的要去给陛下提亲么？”他当头这么一句，任麟一愣，半晌，才慢慢说：“是陛下的命令。”
化身人形的男子盯着她，神情急切：“为什么你要答应这样的事情？！大王，你怎么能给陛下去提亲？！”
“陛下认为我和白帝有过来往，提亲的事情交给我比较方便……”
“……大王！陛下不是和你有过白头之盟的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出事实，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任麟抬起头，瞥了一眼他：“你要我说什么？”
班渠在一边，怔住了！
“要我和陛下说，以前我们曾经有过婚约？我们曾做过十年的夫妻？”任麟声音平淡：“班渠，他已经忘记了。”
“可是大王，当时陛下曾信誓旦旦说要和你……”
“……冢宰，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任麟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就出发，去觐见白帝。”
班渠立在那儿，良久，才微微一低头：“……是。”
西岩国，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欢迎东旭国的来使。
刚刚走进大殿，任麟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盛装女子，脚步轻盈又急切的从玉座之上奔了下来，她沿着地毯，一直奔到任麟面前，而在即将走到任麟面前两三步的地方，却突然停住脚了。
任麟慌忙跪下，行叩拜大礼：“紫麟拜见白帝陛下。”
“……宰辅平身。”女子温和的声音里，微微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任麟站起身来，面前的白衣女子凝视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了呢……麟主。”
任麟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是，一别二十年，白帝陛下身体如今可安好？”
女子微微笑了起来：“寡人一切安好，多谢宰辅关心。”
直到这个时候，任麟才略抬起头来。
在第一眼看到白帝的时候，任麟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小佳长大了！”
是的，那已经不是七岁的女童，也不是十七岁的高中女生，面前的女子，容貌秀美，眼神深邃，曾经的稚气已经尽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独属于三十岁女性的成熟风韵。
那天在大殿之上，俩人并没有多谈，在见了任麟之后，白帝重新回到玉座上。按照礼仪，她得问一下玄帝的情况。
“你家陛下可好？”
“很好，多谢白帝陛下。”
关于玄帝的事情，白帝从赤帝那儿听到了一些，她已经知道，玄帝完全忘记了在现代社会的事情。
坐在玉座上，白帝望着殿下的紫衫女郎，她的心潮起伏，虽然有许多许多的话想问，可是想来想去，她却只问了一句：
“这次宰辅专程来吾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任麟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这次前来，是受了我家陛下之托。”
“哦？是受玄帝之托？”
“我家陛下这次派下官前来，是来向白帝陛下提亲的。”
一句话出来，大殿上寂静无声！
白帝坐在玉座上，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宰辅……说什么？”她盯着任麟：“提亲？！”
“是。我家陛下希望，能与白帝陛下您共结连理，两国联姻，永结秦晋之好。”任麟恭敬地递上一份书信：“这是我家陛下的亲笔书信，还请白帝陛下过目。”
礼官将书信送到白帝面前，她展信看了看，玄帝的意思，的确是来提亲，可是那封书信的内容与其说是提亲，不如说是对当今四国之势的分析。玄帝在信中用很严肃的笔调分析了天下形势，又将两国联姻之后的好处列举了出来，最后又说，若是结亲，白帝为后，两人联手治理两个国家，势必能压制苍帝与赤帝的联合等等。
白帝默默的叹了口气，刚才听见那俩字时，心里那种奇怪的悸动已经消失殆尽。
她收起信，又看看殿下的任麟：“那么说，宰辅……就是来提亲的么？”
她声音里的难过，连殿下的任麟都听出来了。
“是。”任麟的声音无比恭敬：“白帝陛下，联姻之事，还请陛下……”
“……那么宰辅的意思呢？”白帝突然打断了任麟的话：“宰辅你，难道也希望寡人能同意这门亲事么？”
任麟立在殿下，脸上的表情一丝未变，她一字一句的说：“微臣，自然希望陛下您能答应联姻一事。”
坐在玉座上，白帝的心里，霎时充满了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任麟才听见白帝的声音。
“联姻之事，还容寡人再考虑一段时间。宰辅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请先到别馆歇息。”
任麟恭敬的一弯腰：“……微臣遵命。”
那天晚上，任麟正坐在别馆看书，却听见门上一响，她不由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谁？”
外面没有声音。
任麟想了想，还是伸手拉开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静静站在廊檐下……
“白帝陛下？”
任麟慌忙上前躬身施礼：“不知陛下前来……”
女子静静看着她，却突然打断她的话：“……可以不要这样么？麟姐姐？”
那一声“麟姐姐”，让任麟浑身一震！她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白帝！
白帝看着她，却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已经睡了，还在想，是不是打搅你了……”
“陛下……”
“叫我小佳吧。”女子安详的注视着她：“就只今晚，可以么？”
任麟迟疑了一下，旋即微笑起来：“好。”
……乳色的月光洒在静静的庭院里，任麟和小佳并肩坐在长廊上，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第一年，我没考上。后来，爸爸和我说要我再读一年。”小佳的嘴角，弯了一下：“这就是每次都找施南叔叔帮我写数学作业的下场。”
任麟也笑了起来：“那么第二年呢？有了第一次教训，该用功了吧？”
“嗯，后来去上了一所补习班，爸爸陪着我去的，他说，要是老师再敢说我太笨，他就以诽谤罪的罪名，把那个老师抓到警局去。”小佳噗哧一声笑起来：“结果弄得我反而担心起那个老师来了。”
任麟默默的听着，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又浮上她的心头。
“然后第二次，情况就好了一些了。我上了一所技术学院，专业是化学。”小佳慢慢的说：“毕业之后，进了一家食品公司的研究所。后来，又换了一家研究所。”
“工作，有趣么？”
“嗯，我很喜欢，本来想去大学，但是爸爸说大学里关系更加复杂，他说还不如就呆在公司的研究所里。我的性格，不是那种可以被学术界前辈拼命踩的人。”
任麟微微一笑，却没作声。
“妈妈是你们走后的第十五年去世的，突发心脏病。”小佳淡淡的说：“过了三年，爸爸也去世了。并没检查出什么原因。”
她说到这儿，闭上了嘴，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任麟默默的看着她，心里不知为何有了怜悯，终于，她忍不住开口道：“那么……你一直就一个人么？”
小佳点点头：“原先我也想搬出去，但是又想到爸爸妈妈需要照顾……”
“……为什么不结婚？”
这句话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任麟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不想结婚。”小佳没有看她，只仰望着湛蓝的夜空：“我这样的人，不管是和谁结婚，都只会造成对方的痛苦吧？”
“……”
“他的事情，甄姐姐已经告诉我了。”小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麟姐姐，你……”
剩下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不需要任麟。”半晌，任麟突然淡淡的说：“陛下并不需要任麟。他需要的只是紫麟。”
“麟姐姐……”
“很可笑是不是？”任麟的嘴角微微一弯：“太荒唐了，麟姐姐居然替施南叔叔向小佳你求婚——怎么就弄成现在这步田地呢？”
小佳坐在那儿，一声也不敢吭！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过去了，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任麟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日子永远都会往前冲，这么漫长的岁月，区区十年，又算得了什么呢？也许那十年，不过是他打了个盹而已。”
“麟姐姐……”
“真的，不过是打了个盹。如今他已经醒了，可是我却还在梦里，还一心奢望着他能重新回来我的梦里——我这样的笨蛋，天下也难寻吧？”
小佳咬住自己的嘴唇，她的眼前泛起一层雾气……
“我曾想过，哪怕他只是偶尔想起梦里的一些片段，哪怕他……只记得似乎做过一个美梦，也是好的。为了证实这个梦的存在，我也要留在他身边。”任麟轻声说：“可是小佳，你知道么？直到昨天我才明白，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存在，他根本就不在乎曾经做过什么梦。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梦醒了，他就起身往前走，我再怎么伸手拉他，想把他拉回到梦里，都是徒劳。”
“那么，放手，放手好么？”小佳颤声说：“麟姐姐，放开他！既然是这样……”
“……我放不开他，放不开，我舍不得。”任麟的笑容，好像是自嘲：“知道么小佳？我是沉在不可能实现的美梦中而不愿醒来的人。一旦真的醒来，这个世界就没有我的立锥之地了。”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小佳才轻声开口：“其实，很多人，都是如此……”
冰冷的月光下，两个人安静的坐在那儿，蓝色的光芒好像一层迷雾，轻柔而怜悯的笼罩着大地。
“……麟姐姐。”
“什么？”
“如果这次提亲的事情被我回绝，回去之后，你会被他责怪的，是么？”
“……”
小佳凝视着任麟的眼睛：“他一定会责怪你办事不力，是么？”
一丝苦笑浮上任麟的唇边：“大概吧，或许会对你产生误解——猜测你有与南北两国联合的用心，这事儿若办不成，估计他也会开始防着我了。上次谈到甄老师，就已经……唉，他现在安全感太差了，不及施南的十分之一，一天到晚总想着别人会害他。至于我嘛，反正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即便是被他责罚罢——小佳你自己作出的决定，我会尊重的。”
两个人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小佳终于站起身来：“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任麟也站起身来：“好，明天早上我就回去，向陛下回复你的意思。”
“不，请你……再等等。”
“小佳？”
小佳转过身去，低着头，没有看她，只轻声说：“明天上朝，我会给你正式的回答。”
第二天，任麟站在殿下，静静的看着坐在高高玉座上的白帝，她等待着白帝给予正式的回绝。
“宰辅，寡人已经考虑好了。”身穿白衣的女子，凝视着任麟的眼睛，安详的，一字一句的说：“寡人，同意与玄帝联姻。”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白帝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