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48、玄帝的转世经历

　　“然后，就是混沌了。”任麟说完，闭上嘴。
　　“那么混沌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施南好奇的问：“没有空气？窒息而死？……”
　　任麟慢慢垂下头：“很……可怕，很可怕，我……”
　　她说不下去了，声音颤抖，捏着座椅的手指都开始发白。施南看出任麟的恐惧，他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女友：“好了，我不问了。别想了，小麟，那些都过去了……”
　　在施南的安慰下，任麟才算逐渐恢复平静。
　　她从施南的怀里慢慢抬起头来，笑了笑：“我可真没用，一害怕就想找你来安慰。”
　　施南听他这么一说，也感动起来，他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任麟的头发：“咱们是一起死掉的，你不找我安慰又去找谁呐？那么然后呢？然后你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不不，没那么快的。”任麟笑了：“现在的我啊，已经都转世了好几次了。”
　　“是么？有这么久了么？”
　　“嗯，非常久。你来这边都有好几百年了……”
　　施南听了这话来了兴趣！他赶紧问：“那么我们的上辈子上上辈子还有上上上辈子，都是什么样？”
　　“唔，这个，起初我是没有碰到你的。”任麟扬起脸，像是沉思似的，半晌才说：“我是这三、四百年里，才遇到你的……”
　　“那么那之前，你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么？”
　　“嗯，开头几次，我都没找到你。”任麟慢慢的说：“开头几次轮回，白白折腾了十几年，我连你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十几年？”施南诧异了：“怎么你都只活了那么短的时间？任麟，你转世到哪里去了？”
　　“哦，我也不太清楚，世界各地都有吧。”任麟笑起来：“活得时间很短，那是因为我……嗯，我开头几次转世都是马。”
　　“啥？！”
　　“嗯，开头几次，我都是一匹马，”任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想到……嗯，想到你是喜欢马的。”
　　施南想笑，但是心里又有些酸楚，变成马来寻找他的任麟，施南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很感动。
　　“然后呐，啊，那些个时候都是很乱很乱的时候，总是打仗，到处都打仗，红头发的黑头发的黄头发的……一匹名驹三五不时就更换主人。”任麟边想，边说：“可是换来换去，我也没看到你。”
　　“任麟，你大概是世界历史上的几匹名驹了，可我不见得会是历史上的名将了。”施南笑起来：“也许你在战场厮杀的时候，我就在哪个山坳里终老了一生……”
　　“不不，不会的。”任麟摇摇手：“你不是那种人。”
　　“这你又怎么知道的？”
　　“陛下……不，是施南，你从来就不是甘于守在底下的人呐。”任麟笑了笑，说：“性格就是如此，陛下当年就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转世，性格也改不了的。”
　　“呵，这人雄心真大。”施南笑着摇头，“看来我还真不是他。”
　　“你就是他嘛。所以后来我就醒悟了，知道不能再当马了，我得变成人，才能找到你。”任麟说到这儿，突然叹了口气：“当然，第一次变成人也很凄惨，在农田里混了许久，根本就没法出来。我开头还以为只要成了人的模样就能自由行动了，谁知道出身低贱，比做一匹马更加不自由。”
　　“……”
　　“后来就有了经验，知道要去好一点的地方变成人。”任麟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所以，大概在转世的第四次，我就遇到你了……”
　　“哦哦，那么，我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见到你啊，是在很大的宫殿里，你穿着很华丽的白色衣服，坐在帘子后头。”
　　“啊？是什么时代？明朝？”
　　“弄不清楚，太久了，我的记忆也有些混乱了。”任麟想了想：“有一个女人躺在你的怀里，她有很长很长的黑发……”
　　“停！女人？”施南瞪着任麟：“怎么来的女人？”
　　“因为你好像是个朝中重臣啊，有女人在身边很稀罕么？”
　　“……那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啊，我在打水呀！”任麟笑嘻嘻的说：“我是个粗使丫头呀！”
　　“……”
　　“然后呐……”
　　“算了，这个我不听了。”施南摆摆手：“再怎么样，粗使丫头也无法和朝臣扯上什么关系的。”
　　“哦，那么，再后来……”任麟想了想：“嗯，后来我记得了，就是清朝了。”
　　“那个时候你该不会还是个女仆吧？”
　　“不是的！我才没那么笨啊，吃亏一次也罢了，不能再吃亏第二次。”任麟有点儿得意的说：“我啊，当时就猜到你绝不会在民间，所以就找了一家大官家里投胎了。”
　　“哦，那么说任麟你是名门闺秀？”施南好奇的看看她：“你是谁呐？哪家的格格？”
　　“唉，也不是多么有名的格格，而且也还是没法出门找你，古代女子就是这么麻烦。”
　　“那么，找到我了没？”
　　“哦，后来，找到了。”
　　任麟说到这儿，突然停下来了。施南原本是等她往下讲的，谁料女友却突然停住，察觉不对头，施南奇怪的看看她：“怎么了？我当时是什么人？”
　　“你当时……当时是……”任麟顿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唉，我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的啊！要是早知道那样，当时我也不会投胎进入什么大官家的！”
　　“我当时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快点说啊！”
　　“那个，陛下……不，施南你啊，当时，嗯，是天地会的人。”
　　施南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站在任麟的对立面。
　　“而且，施南你当时是天地会里有名的杀手，就是专门负责消灭对会众和堂主们不利的那些人。”
　　“……”
　　“所以当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任麟抓了抓头发，尴尬的咧咧嘴：“当时那个情况，我那个爹，是专门负责杀你们这些……呃，反贼的官员，你成天处心积虑的就是想怎么杀掉我爹，反清复明……”
　　“对不起……”
　　“啊没什么呀！”任麟笑嘻嘻的说：“你自己也不知道嘛，就我一个人知道。所以呐，为了能找机会和你说明，我就想找你单独和你说说。”
　　“那么，你见到我了？”
　　“……见到了。”
　　任麟又不说话了，施南有点急：“那么后来呐？后来你见到我了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你就把我给杀了。”
　　“什么？！”施南急了，“我干吗杀一个女子？！”
　　“因为当时你被围困，我本想男扮女装去救你的……可是你发觉那个死敌是我父亲，你以为围困你的官兵是我引来的。”
　　“怎么这样……”
　　“真的啊！当时我就来得及喊了一句‘陛下是我呀！’，你就一刀刺过来了！”任麟说到这里哈哈笑起来：“正刺中心脏，我就被你给一刀杀死了！喏，就刺在这里……”
　　尽管任麟笑得跟没事人似的，施南却笑不出来，良久，他才伸出手按住任麟的胸口：“当时很疼吧？死的时候……”
　　见施南的神情有些凄然，任麟也收起了笑容，她拉过施南的手，贴近脸颊：“嗯，很疼……但是更疼的是心。”
　　“小麟……”
　　“我不想做你的敌人，我从来就不想做你的敌人。”任麟把脸颊埋在施南的掌心：“可是当时你那么恨我，我看到你盯着我的眼神，里面居然有那么多仇恨，我的心都灰了……”
　　“对不起，对不起……”
　　“所以我就想，也许被你杀死，也是不错的。”
　　施南叹了口气：“任麟，我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苦……”
　　任麟摇摇头：“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只是想找到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艰难……”

　　那天晚上两个人一直讲了一夜，任麟把这几百年的经过，事无巨细，一点一滴全部告诉了施南，等到全部讲完，东方天空已经开始露出鱼肚白了……
　　“给，咖啡。”
　　“谢谢。”任麟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接过施南端来的咖啡，她笑眯眯的闻了闻：“啊，真香!”
　　“不瞌睡么？”施南看看她：“讲了一晚上，也累了吧？”
　　“不，没有。”任麟摇摇头：“我觉得很高兴，一直想把这些事情讲给你听，可是又怕施南你说我发神经。”
　　“对不起，小麟，虽然你说了这么多……”施南说到这儿，放下了咖啡杯：“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
　　“是么？”
　　“嗯，只是……在你说到比较重要的关头，比如一些很凄惨的场景，”施南微微仰起头：“我似乎……有一点点印象，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惨痛，但所能记得的也不过是当时的感觉，至于具体情景，我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看到施南的神情有些沮丧，任麟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的，现在想不起来，不要勉强自己，早晚总会想起来的！”
　　“可是任麟，刚才我似乎听见萧晟说什么时日不多了……那是什么意思？”
　　“哦……”任麟想了想，对施南说：“刚才我说的混沌还记得么？”
　　“嗯，记得。”
　　“那个混沌，现在已经完全散去了。我们的国土，如今都已经重新出现了。”
　　“什么？！”
　　任麟点点头：“是的，混沌开始有散去的迹象，是在一百年之前，当时瀛台有消息传来说混沌将散，我们还都不相信，但是不久之后，大陆地面果然露出来了……”
　　“那么就是说……”施南说到这儿，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于是任麟就接着说：“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回去了。国家和人民都在等着。”
　　施南看着任麟，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可是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和百姓一起都死去了么？”
　　“你忘记还有孩童了么？那些十五岁以下的孩童。”任麟说：“他们从混沌散去之后就从瀛台回来了，这一百年里，他们一直在我们的国土上繁衍生息，这就是陛下你的子民……”
　　“……等一下。”施南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是说，这些当年遗留下来的孩童，到现在还在等着我这个帝王回去？”
　　“是的。”
　　“可这不是很荒唐的事情么？任麟，他们可以自己选一个皇帝出来啊？”
　　“他们都是凡人，无法为王。陛下不是普通人，是原本入了仙籍，这才能够转世的嘛。”
　　看任麟那副理所当然的、似乎是在开导笨蛋的模样，施南有些疲惫的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好了，暂时我也弄不清楚这许多古怪的事情了，不过按照你的理论，也就是说，我现在得回那个什么国去继续当我的皇帝么？”
　　“对，因为原本你在那边的生命就不应该那么早结束，只是因为混沌的阻拦而中断了。”任麟说：“不然你怎么会转世转个不停？”
　　“我说也没那么好的事情便宜我。”施南低声嘟囔了一句：“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回去？”
　　“一个礼拜之后。”
　　“什么？！”
　　任麟耐心的给施南解释：“一个礼拜之后就是冬至了，施南，我们必须在冬至那天穿越‘虚空之门’才能回去，不然，就又得再在这个世界等待十年了。那扇门，十年才打开一次。”
　　施南想了想，却想出另一个问题来：“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仙籍？”
　　“帝王，以及他已到弱冠之年的直系亲属，重要的官僚也可以被列入仙籍，然而因为不是皇族血亲，官员们是没有转世的资格的。”
　　“是么？条件真苛刻——任麟，我在那边的亲人，还有活着的或者现在正在转世的么？”
　　听施南这么一问，任麟的脸色陡然黯淡了一下，她迅速摇摇头：“没有。”
　　“果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还有我陪着你。什么时候我都陪着你……”
　　施南微微一笑，他伸出手，握住任麟的手：“……我知道的。”

　　经过了任麟一晚上的洗脑，施南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林江的女儿，萧晟夫妇，还有女友任麟，这一群人原来是在用看另一个人的眼光在看自己。想到这儿，施南的心里不是不别扭的。
　　“那个玄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呐？”施南心里不由得这样琢磨：“听任麟的意思是个很不错、很了不起的男人，那也自然，既然是一国之君，怎么也有他过人之处。可是我这个样子，到底哪里像个一国之君？”
　　施南不由得苦笑起来。
　　事情的原委任麟倒是全都给施南解释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关于施南觉醒的问题了。于是第二天下午，集体会议又在施南的书房召开了，当然这一次人员全部齐了，包括特意早早下班回家的施南。
　　萧晟仔细看看施南：“那么也就是说，你都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施南点点头：“任麟都和我说了，我也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
　　“施南，你就真没想起点什么来么？”
　　施南摇摇头：“很抱歉甄老师，我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连感觉也没有？”甄臻还是不死心：“一点点都没有？”
　　“感觉似乎有那么一点。但具体情节就完全……”
　　听着这样的对话，一群人都没辙了。
　　最后萧晟做了个类似总结的发言：“算了，还有一个礼拜，再等等，也许他能想起来。”

　　话虽说如此，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很着急，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施南若是不觉醒过来，他怎么通过‘虚空之门’呐？抱着这样焦虑的想法，不知不觉间，施南成了这伙人严重关注的焦点：不管是在电梯间，还是在办公室，又或者是在走廊里，这群人之中任何一个，在偶尔遇到施南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用眼神和他打打招呼，而每到这个时候，施南只得满怀歉意的冲着对方摇摇头：“抱歉，我是真没想起来。”
　　时间飞逝，转眼，只剩下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