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妖恋》楼笙笙

29、玄帝的承诺

　　那天，任麟下班回家，走到宿舍门口，还没拐进门廊，她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唧喳声。按理说那种声音是不应该被一般人察觉的，但是任麟的听力要超出常人许多。
　　那是不同寻常的鸟鸣，声音从宿舍左侧那丛竹林后面传出来，任麟有些好奇，她缓步走了过去，却发现小佳一个人坐在那儿，她的面前，停了一排麻雀！
　　鸟鸣声停止住了，小佳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寡人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女孩的神态威严又有王者风度，俨然上朝一般。任麟站在一边，动弹不得！她完全没想到白帝会在这儿接见下臣，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外臣，不太方便在这儿听他国内政，任麟就想回避一下，却不料刚一转身，却听见小女孩子甜甜的声音：“啊！麟姐姐你回来了！”
　　听到那个奶声奶气的呼唤，任麟牙齿没酸倒了一排！她转过身，冲着女孩咧了咧嘴：“……抱歉，陛下，不知道您在这儿商谈内务……”
　　“什么内务呀！才没那么严重哪！”女孩嘻嘻一笑，挥挥手让那些鸟儿们都飞去，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花裙子：“唉，闷在那群孩子里一整天，真是痛苦。”
　　任麟笑起来：“特别是还得跟着他们一起学认字，跟着一起唱儿歌，而且你还不能作出和他们不同的表情来……”
　　原本听着她唠叨的白帝，突然打断了任麟的话：“……麟主，当小孩子的那几年，很辛苦吧？”
　　任麟想了想：“唔，算是吧，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白帝扬着脸，一双黑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任麟，突然嘻嘻笑起来：“啊！那么，一定有小男孩来亲你！‘任麟，我喜欢你！’喏，像这样的……”
　　“才没有呀！”任麟也笑嘻嘻的说：“那个时候我孤僻得要命呢，根本就没有小孩子和我一起玩。”
　　“一定是有的！”女孩咯咯笑着，“笨蛋麟主，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喜欢过的人了么？”
　　“没有。”任麟很自然的摇摇头：“喜欢不起来。”
　　“只喜欢你家陛下么？”
　　“嗯，只喜欢他。”
　　白帝看着任麟，她突然伸出小手指轻轻刮了一下面颊：“羞呀羞呀！麟主喜欢玄帝呀~~~~”
　　女孩的声音又是调笑，又是亲昵。
　　任麟一愣，脸红了起来：“白帝陛下……”
　　“嘻嘻！我知道了！麟主是想和玄帝做夫妻呀~~~麟主想做娘娘了！”
　　任麟的脸，腾地一下涨红了！她嗫嚅了半晌，突然道：“……我才不是想做娘娘呢！”
　　“咦？做了夫妻，不就是娘娘了么？”
　　“可我只是喜欢和他做夫妻来着！我想和他好，怎么不行？娘娘什么的……其实，我家陛下也不会乐意的。”
　　任麟说到这儿，垂下头。
　　见任麟神情有点凄然，白帝也不再戏弄她了，她伸手拉住任麟的胳膊：“没什么的，玄帝他也一定很欢喜和你做夫妻的！”
　　任麟抬起头：“真的么？”
　　“真的！”白帝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施南叔叔他是喜欢你的，这个谁都看出来啦！”
　　“可是等到回去了就不见得了……”
　　“怎么不见得？！他现在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你都心慌，回去了以后也定然舍不得你的！”白帝很大气的拍拍任麟：“你要是不信，过两天我替麟主去找玄帝要一句话就是了！为君为王都是金口玉言，玄帝原本就是绝不食言的人，既然如今说了喜欢，日后必定不会反悔！”
　　白帝说到这儿抿了抿嘴，望着任麟的神情也变得庄重起来，她微微叹了口气：“再说，你不辞辛苦这么多年寻找他，即便是玄帝，也得念你的恩情的。翠凤也寻找了我很久——他是再没想到我居然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说到这儿，自嘲似的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别说骑马，现在这个样子，连把剑都提不起来了。”
　　见白帝的神色凄然，任麟慌忙安慰道：“您的身体总要长大的嘛，既然已经觉醒，等过两年体力一定会回复当初的了。而且大家都在这儿了。”
　　“嗯，也只能这么想了。”白帝点点头：“大家都在这儿……也不知道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
　　任麟没敢接下这句话，她只笑笑的把话题一转：“爸爸也快下班了，小佳该回家了哦！”
　　白帝一愣，也笑起来：“啊是的！该回家了！”她站起身来，跟着任麟走了几步，却停下来了。
　　任麟好奇的看着她蹲下身，用手掌在地上抹了一些灰尘，涂抹到腿上。
　　“这样，爸爸才不会怀疑。”白帝抬起头，冲着任麟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伸出手：“好了，回家吧！”
　　心里被那个细微的举动给微微感动了一下，任麟握起女孩的手掌：“走吧。”

　　俩人刚刚走进电梯口，后面却快步跟上了一个人。
　　“等一下！”甄臻踏进电梯，抬头一见是任麟她们，于是习惯性的打着招呼：“啊……是任小姐。”
　　“下午好……甄老师。”任麟照例脸色发青的应了一声。
　　甄臻是知道任麟害怕自己的，她也有些赧然，觉察到了自己的冒昧，甄臻蹲下身，转而和任麟身边的女孩子打起了招呼：“小佳去哪里玩了的啊？妈妈喊要回家吃饭了么？”
　　甄臻是很喜欢林江家的这个小女孩的，因为小佳活泼又多话的缘故，她很喜欢和这孩子一起玩。所以今天，甄臻也希望能借着和小孩子的闲聊来打破和任麟之间的尴尬。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女孩一反常态，一声不吭，手紧紧牵着任麟，那双冷冷的眼睛盯着甄臻，眼神之中，充满了敌意！
　　甄臻吓了一跳！她有些无措：“小佳？怎么了？”
　　女孩只盯着她，仿佛是在防止甄臻有任何突袭自己的的行动。过了半晌，才摇摇头：“我很好。”
　　“哦，是么？”甄臻犹豫着，她抬起手，正打算摸一下女孩的额头，却不料女孩猛地往后一退！
　　“小佳？！”甄臻惊讶的喊了一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见气氛实在不妙！任麟慌忙打圆场：“哦，甄老师，小佳她没事的，只是刚才……和楼下的小朋友们似乎闹了点别扭。”
　　听任麟这么一解释，甄臻这才将信将疑的稳下心神，她想起自己包里的东西，于是赶紧笑眯眯的丛提包里拿出一把棒棒糖：“给，小佳，这是上次你说喜欢的橘子棒棒糖呢~~你看，我买了十根，喏！给小佳六根，剩下的就给小晟——小佳同学，你比小晟同学多几根棒棒糖啊？”
　　任麟害怕白帝又作出什么让甄臻难堪的事情，她赶紧伸手接过那把棒棒糖，一把塞到白帝手里：“这个题目小佳一定学过，是几根呢？”
　　女孩，像看小丑一样盯着他们俩。
　　任麟慌了，她摇了摇女孩的胳膊：“小佳？……”
　　似乎是被这一声呼唤给提回了神！女孩终于淡然一笑！她伸手接过那把棒棒糖：“是两根棒棒糖啊~~~谢谢甄臻姐姐。”
　　电梯在这个时候停到了十楼，任麟总算松了一口气！

　　目送着甄臻远去的身影，白帝回头看看任麟：“麟主，难为你了。”
　　“为难的是陛下您吧？”任麟疲惫不堪的摇摇头：“多谢您没在电梯里翻脸……”
　　“这点分寸我还是懂的。目前我不想给爸爸妈妈惹麻烦。”女孩说完，又回头看看任麟：“哼！这个女人，早晚我……”
　　任麟被女孩的话吓了一跳！她有点着急了：“陛下！陛下！请三思而行！这里是警局宿舍啊！咱们不是约定了，暂时保持‘小佳’状态么？！”
　　听任麟这么一说，女孩扬起脸，看看她：“哦，麟主也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白帝陛下？”
　　“既然记得约定，那么以后就再别叫我‘陛下’了。”女孩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不会那么冲动的。”

　　那天晚上，施南发现任麟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的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
　　施南走过去，坐下来，抬手摸了摸那家伙的脑袋：“发什么呆？”
　　“唔，我在考虑重大的事情。”
　　这话让施南颇有些诧异！任麟是从来一副天下太平的神情的，能让她觉得重大，可见事情不小！
　　“……唉，怎么办呢？真让人发愁啊。”任麟自言自语着，顺便躺倒在施南怀里，她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真是个难题啊！”
　　“什么难题？说来听听？”
　　“怎么办呢？小佳和甄老师总也不和好，真叫人心焦啊！”
　　几根黑线爬上施南的额头！
　　“小麟，你一半晚上没说话，就考虑这个？”
　　“不，不光是这个。”任麟含着糖的嘴，模糊不清的叹了口气：“我还在担心萧队长的婚姻问题——他到底会不会和甄老师闹翻呢？”
　　“……”
　　“唉，我真是忧国忧民的大好人。”任麟满足的自我赞叹了一声，她把吃光了糖果的小棍丢到桌上，伸手从怀里又掏出一根塞进嘴里：“如今身处忧患之中，连这么好吃的棒棒糖都不觉得甜了呐！”
　　“那是你吃糖吃太多了！”施南说着，伸手揪出任麟嘴里的那根棒棒糖仔细看了看：“咦？这是哪儿买的？”
　　“哦，不是买的，是小佳的。”任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喏！这儿还有……”
　　施南皱起眉头：“你怎么能去拿人家小佳的糖果呐？你多大了？拿人家小孩子的糖果？”
　　见施南误会了，任麟慌忙分辨道：“不是我拿她的！是她给我的！”
　　“她给你的？”施南扬起眉毛：“她自己怎么不吃？”
　　“哦，这是甄老师给小佳的，小佳说她绝不吃仇敌的食物，所以就给我了。”
　　“小佳这是怎么了？电视看多了？”
　　“哦，有可能，”任麟做严肃思考状：“这座都市，大概已经没有正常的孩子了。”
　　“别胡说！”施南皱着眉头，顺手把那根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施南就以亲身验证了任麟的话。
　　那天他刚刚下班，才走进电梯，后面就跟进了背着小书包的小佳。
　　“小佳放学了么？”施南温和地和孩子打招呼：“你一个人回来的？”
　　女孩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和施南打了招呼，然后说：“妈妈说要谢谢您，昨天晚上麻烦您了。”
　　昨晚苏洁在社里赶稿子，林江又因为回医学院去做报告，所以昨晚独自在家的小佳是在施南那儿吃的晚饭。
　　“哦，不用谢了。下次若是又一个人在家里，就过来吃饭吧。”施南想了想：“如果我不在家，就让麟姐姐带你出去吃东西好了。”
　　“嗯！我知道了！”女孩很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她忽闪着大眼睛，突然对施南说：“施南叔叔，有件事情，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和您说一下呢？”
　　听女孩本来孩子气的口吻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施南吓了一跳！
　　“是什么事情？”施南有点紧张：“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女孩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我的问题。是麟姐姐的问题。”
　　听小佳这么一说，施南更加惊讶！
　　“任麟？她怎么了？”
　　女孩不说话，只抿着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过了半晌，她抬起头，眼睛直直盯着施南：
　　“施南叔叔，你是不是真心想和麟姐姐做夫妻的？”
　　施南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女孩凝视着他，眼神冰凉凉的，一丝笑意也没有：“问得唐突，您不要见怪。不过，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句实话呢？”
　　施南脑子有点乱，他没料到六岁的孩子会说出这么严肃的话来！
　　而且孩子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小佳，这个……”
　　他的语音有些含混，施南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小的孩子解释这种事情：“其实，嗯，这种事情叔叔没法和小孩子说清楚……”
　　“哦，您不用因为我现在是个小女孩就有所顾忌。”小佳仿佛大人似的摆摆手：“我不听细节，今天我只是替麟主……不，是替麟姐姐向您要一句话而已。”
　　“要一句话？什么话？”
　　“要你答应：永生永世与她做结发夫妻，不离不弃，生死相守。”
　　电梯里的空气凝固住了！这种句子、这种问题，居然从邻家一个还没上学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施南尴尬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有得到施南的回答，女孩叹了口气，垂下头：“原来她是自作多情了，也罢，那我和她说，让她就此死了这份心……”
　　这个时候，电梯到了十楼，女孩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可还没等她走上两步，身后，施南突然喊住了她！
　　“等一下，小佳！”
　　女孩站住，回头看着施南。
　　施南快步奔到她面前，蹲下身，认真看着女孩纯洁的眼睛：“刚才的话，是麟姐姐让你替他问我的么？”
　　女孩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问的。”
　　“那么，好吧。”施南顿了顿：“现在我告诉你，刚才你在电梯里找我要的那句话，我……嗯，我答应。”
　　女孩眼睛一亮：“是么？真的么？”
　　施南点点头。
　　“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反悔？！”女孩死死盯着施南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辜负她对你的心？”
　　“是的。”
　　女孩伸出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如此，请和寡人击掌立誓！”
　　还“寡人”呢，果然是看电视看多了。施南无法，只得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掌：“好吧。”
　　一大一小，两只手掌轻轻碰了一下。
　　女孩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我就放心了。”
　　施南叹了口气：“小佳，最近你到底在看什么电视？”
　　看着施南，小佳突然咯咯笑起来：“在看《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