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回溯少女》双星夜

27、第 27 章

　　我们认识的第四天，天气一反常态开始下起雨来。

　　我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把折叠伞。

　　太宰看上去对我的雨伞很有兴趣，在室内将伞撑了起来，黑面红底的八骨晴雨伞，其中一个尖端上面吊着一个手指长的晴天娃娃。

　　他好像莫名其妙有点生气，我在换鞋的时候他站在我身后用手指捏住伞柄转圈，晴天娃娃快被转成吊死鬼。

　　“别闹。”我低头躲过转到我脖子边上的娃娃。

　　“这把伞是谁送给你的？”我换好鞋回头，黑伞遮住他的脸，看不见表情。

　　我往前一步想弯腰看看他的脸，“当然是自己买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觉得一般不会自己去买挂装饰的伞。”

　　他缓缓将伞面抬起。

　　我眼前一晃，总觉得他姝丽精致的五官似乎罩着一层水雾，就好像我们不是在室内，而是在倾斜的细雨里。

　　我皱眉，这种好像曾经见过的感觉很快消失了，我没有多在意接着和他说这把伞的事：“我最近经常做梦，梦见有人撑着这把伞，因为梦到太多次干脆就自己买了一把样子差不多的，晴天娃娃是自己手工做的。”

　　“原来是这样。”太宰握伞的手倏地收紧了，我注意到他裸露在绷带外的指尖充血变红，尖端又有些发青。

　　“你身体不舒服吗？那我们今天就在家休息好了。”

　　“没有。”他慢吞吞把伞收起来，动作莫名小心了不少，“就是有点．．低血糖？”

　　“那好吧。”我半信半疑，带他出去吃了早饭。

　　上午雨还是没有停，我们去保龄球馆消磨了时间。

　　来这玩的大都是新手或者业余爱好者，保龄球重重砸上木板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中太宰治是完全的新手中的新手，保龄球在他手上有自己的想法，除了木板球道以外什么地方都去。

　　最离奇的一次居然击中了隔壁球道助跑大叔的屁股，让大叔一个滑跪顺着球道呲溜滑出去一米远。

　　“完全分不清你的运动神经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我把右手放在眼睛上面假装在远眺，看到他刚刚丢出去的球完美脱离球道一个瓶子都没碰倒。

　　“我开始怀疑你可能不太适合保镖这个职业了。”

　　“因为保龄球就要被解雇了吗？”

　　他有投出一球，这次瓶子哐当倒地，只剩下最边缘的两个。

　　“哦！好厉害！”我啪啪为他鼓掌，“进步好快啊，完全看不出半个小时前还是个会把球抛到天上去的新手。”

　　“说起来，把保龄球往上抛，如果能刚好砸中头，那不就是全新的自杀法了吗？”

　　“请不要想这么危险的事。”

　　这个时候放在一边休息区长凳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我走过去拿起一看，居然是榎田的电话。有点奇怪，自从几年前他假死换了个身份我们就很少再电话联系，大部分事情都能靠文字交流。

　　能有什么事让他着急到主动给我打电话？之前的工作出问题了？

　　“喂喂喂？”刚一接通，榎田的声音就立刻传了出来，“花开小姐，你现在在哪呢？”

　　“保龄球馆。”我答。

　　“花开小姐过得好惬意啊。”榎田语气轻浮，后半段稍微沉稳了一点，“不过总比在家里安全，现在立刻找一个警局进去找警察叔叔喝杯茶。”

　　“我有病啊，没事跑去警局。”

　　榎田叹口气说：“有人在网上挂了你的悬赏令，博多有杀手接单往横滨那边赶了，按时间来算应该差不多到你那边了，你去找地方避一避，我想办法把它黑掉，或者再下一个悬赏杀掉委托人，只要这边更快，你的悬赏就无效了。”

　　“真的假的？悬赏令？什么时候的事？”我想起前几天闯进我房间的中年男人，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我的命吗？那个男人也是看到悬赏令才来的？

　　大学之后除了上课我一般都不会出门，生活两点一线，人际交往几乎没有，这样的情况下能得罪什么人？

　　“不清楚，是之前拜托你设计名片的复仇屋朋友告诉我的，大概三四天之前。你还活着真是命大啊，有人接过一次单不过任务失败了，现在悬赏金上涨了。”我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八千万哦，花开小姐这是抢别人男朋友了？还是多了富婆情敌？”

　　“没事。”我手指冰冷，感觉自己正在微微战栗，“我这边已经请了保镖，你不用太担心。”

　　“谁担心你了。对于杀手来说保镖基本等同于空气，你履历干干净净还是找个警局避一避比较现实。”

　　“我知道了。”我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

　　“大小姐。”从我接电话起就安静站在身边的太宰伸手扶了我一下，“我在这里。”

　　“你要相信我。”少年将食指竖在唇畔，鸢色的瞳孔变得幽深，他缓缓吐息：“嘘。”

　　忽然他将我拉进怀里。

　　咔嚓——

　　桌子上的玻璃杯突然炸裂，柠檬水和玻璃碎片铺撒在桌面上，我浑身僵硬，眼珠转动往桌子上看，半片柠檬挂在桌子边缘摇摇晃晃，另一半似乎遭受了很大的冲击只留下薄薄半截嫩黄的皮还连着。

　　这边的声音引起了一点骚乱，工作人员过来查看这边的情况，询问我们有没有受伤。

　　“杯子突然炸掉了，不过还好没有受伤。”头顶太宰治的声音一如往常。

　　“真是对不起出了这样的差错。”工作人员顿了顿，“完全是我们的失职购买了瑕疵品的玻璃杯，让二位受惊了，今天的消费全部免单，希望能稍微挽回二位今天的好心情。”

　　我动了动想要从他怀里爬起来，太宰将手掌覆在我的后脑把我死死按住。

　　一边声音含笑和工作人员聊天：“没事，只是我家大小姐胆子有点小，今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玩。”

　　“真是抱歉，我送二位出去。”工作人员声音里的歉意更重了。

　　“有劳。”

　　他扶我起来，一手揽住我的腰带我往外走，我注意到太宰治脚步时快时慢，并且通过放在我腰间的手来调整我的位置。

　　一瞬间我就明白他在做什么，他把那个工作人员当作了我的盾，让我时刻处在暗处杀手的视觉死角。

　　我浑身发寒，清晰意识到，在暗处有一把枪正指着我虎视眈眈想要取我性命。

　　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什么时候出了保龄球馆我都没有注意到，太宰治揽住我腰肢的手往下滑，拉住我的手带我从消防通道下楼。

　　他背身将门锁上脚步飞快地往楼下跑，我跌跌撞撞跟着跑，只感觉身后长发在随着脚步在空中晃荡，似乎能听到楼上有人用力在推门的声音。

　　保龄球馆在８楼，下到５楼的时候我们又一次进入大楼主体，换了另一条楼梯下楼。

　　少年带我冲进雨幕里，瓢泼的大雨瞬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

　　“大小姐，害怕吗？”太宰治说。

　　“害怕。”我诚实回答他。

　　“哈哈，你看我们像不像电影里亡命天涯的小情侣？主人公是不会死在私奔路上的。你一点都不用害怕。”

　　“也许我们演的是一部悲剧电影。”

　　“就算是悲剧，也得是一部女主人公活下去了的电影，像泰坦尼克号那样。”

　　他开玩笑似的这么说，我心口却猛地一坠，疼痛万分，心脏的位置，抬腿跑动的时候拉扯得更痛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视野发暗变得模糊起来。

　　我似乎看到了。

　　黄昏的教室里黑发少年垂着头坐在血泊里生死不明，我心口撕心裂肺的痛，抬手看到手心沾满了猩红的血。

　　楼顶的天台上他站在围栏上张嘴说了些什么，随着一阵风往后仰倒，我向他奔去只碰到他的指尖。

　　他在吻我，环在我腰后的手上勾着一把枪，许久之后他放开我贴着我的嘴唇缓缓说：“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了。”
　　维持着吻我的动作，他将枪口指向太阳穴扣下了扳机。

　　我喘不过气来，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太宰治被迫停下，回头：“怎么．．”

　　莫名其妙出现的幻想让我忍不住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榎田也说了保镖对于杀手来说形如空气。

　　太宰治可能会因为我而死掉。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我心底扎下了根，犹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我打断他语速飞快：“你想做什么？你会死吗？你放开我，榎田已经告诉我之后该怎么办了，你快点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一起走。”

　　“阿咲。”他说：“不用怕，什么都不会发生。”

　　“真的？”

　　他的语气格外坚定：“我不是说了吗？你要相信我。”

　　我选择相信他，跟着他转进了巷子里。

　　“在这里等我。”

　　他把我藏在拐角某个店铺的后门，想要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我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你去做什么？”

　　“稍微清扫一下围着大小姐打转的害虫。”他弯腰在我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我很厉害的，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走吧，前面再走一段路就到警局了，榎田会帮我把悬赏黑掉，不用和他硬碰硬。”

　　他摇摇头，“我可不放心把小姐交给没用的警察，还是这样比较快。”

　　我脱口而出：“不行！”简单一个词居然破音了。

　　“给我五分钟？”太宰把根根揪紧的手指撬开，语气无奈，“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

　　“三分钟。”

　　这时候他又很好说话了，立刻同意道：“好，三分钟。”

　　我心脏跳得飞快，额头抵着墙在心底数秒。

　　秒数也数得飞快，一秒钟里能数两到三个数。

　　数到７０的时候巷口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心底咯噔一下，我毫不犹豫往那边跑，鞋跟勾住了台阶噗通往前扑倒，手掌和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火辣辣痛，顾不上看有没有流血，我又一刻不停地爬起来，继续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

　　视野又开始变得模糊了。

　　直到拐弯，我看到他站在昏黑的飘雨小巷里，手上的枪指着倒在地上的人的心口。

　　【砰——】

　　血色融化在积水里被雨打散。

　　“大小姐。”他敏捷跳起绕开那片血水向我走来，表情无奈道：“一分钟都还没到呢。”

　　他这样轻易杀死了一个人，我应该感到害怕的。

　　但是我垂眼，只注意到他手上的枪。

　　正是我刚刚在幻觉里看到的他用来自戕的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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