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与小猫咪》洛青拾

4、第四章

　　只见小猫从那个小土坡上跑了下来，然后在和人类打上照面的一瞬间，就停下了脚步。

　　他盘坐在原地，尾巴绕着四肢，护住身体。

　　而这个来后院拿肉的小学徒，手上拿着刀，也停在原地看着他。

　　其实小猫是有点担心他手上的刀，大花说过这种东西很危险，不能靠近。可那个小学徒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像着了迷一样，居然愣愣地向前迈了一步。

　　“小猫咪……”小学徒脸上露出迷之微笑，看得小猫朝后面退了几步，“小猫咪别怕啊，啧啧啧……”

　　他像逗狗狗一样企图把小猫引过来，可是小猫完全不买他的帐。他的背微微拱起，浑身的毛都已炸开，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咕噜声，这是他向大花学到的，面对危险的警告声。

　　可在人类看来，却是可爱极了。

　　而这时，另一边的大花已经拖着五花肉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刚刚塑料袋的声响没有引起人类的注意，现在只要尽快从他视觉盲区消失——

　　小学徒又朝前迈了一步：“过来，小猫咪，别怕啊，我不会伤害你……”

　　“干什么呢你在？！”屋里传来他师父暴躁的声音，“叫你拿块肉拿到哪里去了？你是去杀猪了还是去养猪了，你怎么不先从养猪场开始办呢？？”

　　“师父师父，你快来看，有只小猫，”学徒压下音量，生怕吓跑小猫，却能听出他掩饰不住的兴奋，“我们把他养起来，就可以给我们抓老鼠了！”

　　“养你个头啊养养养，”师父走过来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现在的猫哪会抓老鼠。把他赶走了，赶紧进来做饭！”

　　“师父，你看看嘛，他很可爱的……”

　　“可爱能当饭吃啊！你个不争气的，就知道玩……”

　　小学徒委屈地挠挠头，掂了掂手上的菜刀，准备朝那袋猪肉走去。

　　结果小猫适时叫了一声，一人一猫都愣住了。

　　“喵～”

　　“！！！”

　　小学徒：啊啊啊啊他叫了，好可爱！！！

　　大花：我靠，你冲个陌生人撒什么娇……

　　趁着这档口，大花狠狠心，拖着肉跑进了一片矮灌木丛。他探出脑袋朝小猫看了一眼，小猫心领神会，拔腿就跑。

　　“哎哎哎，别跑啊，我给你吃的！回来啊——”小学徒在身后叫着，可是小猫已经跑远了。

　　·

　　回到“老巢”后，小猫看起来十分高兴。

　　“哇那么大一块肉，我们可以吃好几天了！”他兴奋得在大花面前打滚，露出了圆滚滚的肚子，大花不爽地瞅瞅他，又哼了一声：

　　“这种肉肥肉太多，也不能多吃。明天我们再去偷点鸡肉出来，不过你别再冲人那样叫了。”

　　“为什么？”

　　“……”

　　反正这家伙就是个小傻子一样，大花也不想和他多说。他们现在只是“工作”伙伴，可以一起找吃的，不存在事事都要教他，他又不是这小家伙的妈……

　　“对了我刚才听那个人类说，附近有老鼠。要不晚上我再带你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抓几只活的。”

　　“嗯嗯！”小猫兴奋地朝他点头，还忍不住朝那块肉嗅了嗅。大花用爪子扒拉了一会儿，指着瘦的部分对他说：

　　“你吃这边吧，比较好吃一点。”

　　“你不吃吗？”

　　“我爱吃肥的……”

　　“？？？”

　　大花心里在流泪：长胖的事只能我来做了……

　　·

　　·

　　大花其实曾是一名捕鼠能手。

　　那个人类说得没错，现在很少有猫会抓老鼠了。但是大花已经流浪一年多，什么事没做过，最饿的时候虫子都吃，何况是老鼠？

　　不过这块不是他曾经的“管辖地”，所以他对附近下水管道的位置不熟悉。这天晚上他带着小猫，一点一点地查看附近的地势。夜晚人少，小猫像是出来玩儿一样，在他身边很开心地跑来跑去。

　　“别跑了，小心把毛弄脏了。”大花威严地说道，只是他拖着腿一瘸一瘸地走着实在威严不起来。

　　“没事，毛脏了我舔干净就行～”小猫跑过来看着他说。这段时间下来他的个头居然长了点，大花很欣慰，他没让这孩子饿着。

　　“是你妈妈教你这样舔的？”

　　“是啊，吃完饭她都会给我洗澡，还让我自己学着洗脸。现在我也会洗澡了，就是——”

　　“就是我的毛太长了，你小心别吞进去太多，”大花在路旁的一丛草旁边停下，“这些草你吃一点吧，助消化的。”

　　“啊？”

　　小猫听不懂，大花也没耐心跟他废话。

　　“快吃一点！”

　　“喔……”小猫悻悻地走过去，乖乖吃了点草。他没有问大花这些习惯都是哪里学的，但本能告诉他那草不难吃，他居然七七八八地吃了好些进去。

　　大花也嚼了一些，然后带着他继续“巡视”。

　　“大花，”小猫走在他旁边，“你几岁了呀？”

　　“怎么又问，我不是说了我是千年老妖怪吗？”

　　“……”

　　小猫眨巴着眼看着他，大花叹了口气。

　　“我都一岁半了。”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妈妈的呀？”

　　“我没有妈妈。”

　　“啊？”

　　“你关心我妈干什么？我都不关心。”

　　“喔喔……”

　　小猫低下了头，有点害怕地看着他。不过他还是紧挨着大花在走，有意地放慢了步伐，和他速度一致。

　　“那你妈妈呢？”大花突然问，“为什么突然把你赶出来？”

　　“我不知道……”小猫低声说，“她就是不要我了，可能我，我太小了，她更喜欢其他哥哥姐姐……”

　　“你还有兄弟姐妹啊？”

　　“嗯，他们都比我大一点。”

　　不过看他四个多月了才这个个头，是有点偏小。大花又叹了口气：

　　“那也是没吃饱才长得慢吧，不怪你。”

　　“嗯。”

　　小猫在他的前腿上蹭蹭，大花一脸惊恐。

　　……好吧，算了，让他蹭。

　　·

　　巡视完附近一圈，大花发现这边资源还挺丰富。因为靠近学校，有很多小饭店和小吃店，虽然卫生条件都不怎么样，但应该能找到些吃的。

　　而且这块多是平房和自建房，许多下水道都暴露在外，还有些浅浅的沟渠，应该是早些时候排污水用的。这样的话确实容易有老鼠出没，今天他们散步时大花就感觉到了一些动静，不过一圈走下来，他腿有些痛了，小猫看上去也困了起来。

　　大花带着他回到住的地方。这个院子角落他们已经待了有些日子，屋主人果然从来没有回来过。小猫照例钻进他肚子下，在蓬松的毛发里打了个滚，大花本来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他这夜伏昼出的习惯一定是从妈妈那里带来的，难道他妈妈之前也被人类驯养过？

　　·

　　第二天，他们没找到鸡肉，但是那块猪五花很大，他们也没饿着。

　　可是大花还是决定找点蛋白质丰富的东西给小家伙补充点营养，毕竟这孩子在长身体，只吃瘦猪肉可能有点不太够了。

　　所以他晚上再次带着小猫出来，打算去附近抓几只老鼠。

　　“我这腿可能追不上老鼠了，我只能帮你堵一条路，剩下的得靠你自己。”

　　“嗯嗯。”小猫点点头，满脸兴奋地看着他。

　　他带着小猫蹲在了一个下水道的外面。

　　“你看那个管子，”他匍匐在草丛里，身边的小猫也照做，和他一样警觉地竖起耳朵，“那个管道，进去之前，用你的胡子量一下。管子比胡子宽，就可以进去，不然的话进去了会卡在里面。”

　　小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管子口。

　　“我们事先熟悉过地形了，这根管子有两个出口。一个在末尾，一个在中间部分的那个小开口。一会儿要是有老鼠从这边经过，我们就分头协作，你把老鼠赶进管子里，我守在末尾堵它退路。他一定会从中间出来，所以你要跑得比他快，在中间的小出口即时拦截。”

　　“嗯嗯。”

　　“然后用爪子拍晕它。”

　　“拍吗？”

　　“是的，用前爪，”大花瞅了瞅他，那小家伙正迟疑地望着自己的爪子，“之后可以再洗干净，但是上嘴去咬之前先将它拍晕。”

　　“嗯。”

　　“拍晕了再扑上去，用爪子和嘴同时控制住它。”

　　“好。”

　　“好了，我们现在放点肉沫放到管子口，我去末尾，你等在旁边，一旦有老鼠出现了，就将它赶进来。”

　　半个小时后。

　　行动非常顺利，那只迷途的小老鼠，就这么栽在了同样没多大的一只小猫手上。

　　“我抓到了！大花！”小猫兴奋地叼着老鼠跑到大花身边，“这是我第一次抓住活的东西！”

　　大花淡定地趴在那儿看着他：“吃了吧，看着肥，好吃。”

　　“一人一半吧？”

　　“我不吃了，你吃了吧。”

　　“唔，可是我也吃饱了……”小猫抬起眼迟疑地望着他。他嘴下那只小老鼠还没死透，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看见巨人（猫）一般的大花，又吓晕了过去。

　　“那就带回去吧，当玩具玩会儿，你也可以多练习一下怎么扑他们。”

　　“嗯！”

　　·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好……大花百无聊赖地待在他们的窝里，撑着下巴想道（可能猫不会撑下巴，假装他会）。

　　这天把老鼠带回来后，小猫也不想睡了，溜着这可怜的老鼠玩了好久。

　　他在他妈妈那儿可能还没到学捕猎的年纪，也可能他妈妈是家养的，根本就不会。

　　大花看得打瞌睡，但他觉得这小子还是挺有潜力的，埋伏的那半小时一动都不动，很有耐性，是个可塑之才。

　　他完全是把小猫在往自己“接班人”的方向上培养了。

　　“你注意到今天这只老鼠是往哪个方向过来的了吗？”大花问。

　　“看到了，是从那个房子的后头过来的！”

　　“嗯，很可能他的窝就在那边，明天我们再往那个方向挪动挪动，也许能找到更多老鼠。”

　　“嗯！”

　　“好了，再玩会儿就睡吧，白天还要去偷吃的呢。”

　　“唔，今天不吃吗？”小猫停下来，老鼠尾巴挂在他爪子上晃荡。

　　“你想吃吗？当睡前零食吃了吧，或者留着明早吃也行。”

　　小猫决定明早再吃。他把晕晕乎乎的老鼠放在大花爪子下，大花一个手掌就可以盖住它整个身体了。然后他自己好好清理了一下毛，钻进了大花的肚子里。

　　大花有些无奈，这家伙怎么老喜欢钻自己肚子？

　　·

　　小猫确实很喜欢他的肚子，他可以将整个身子埋进大花浓密的毛发当中。

　　别看大花看着“巨大”，要是没有毛的话，他身上可能是精瘦精瘦的。不过这段时期吃得多，也不常动，他倒是长了些脂肪出来。天气已经在渐渐变冷了，大花知道冬天马上要来了。小猫就是喜欢蜷在他肚子附近，觉得舒服。大花想了想，稍稍挪了一下那条不能动的腿，将身体团了起来。

　　把小猫团在怀中，这样应该能更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