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庚契约》misono初

17、「契约书」Page 17

　　那是一柄黄金战斧。

　　更准确的说，是金色的战斧。

　　刻绘在上面的是无从辨认的宛如跳跃的信息流的纹路。金色的斧柄长达三米，两侧开出锋锐的弧。

　　它抡起的风击倒所有的阻碍，重重敲击在金属制的大门上。

　　所有的警卫、武装保全人员都包围在这个地方，穿戴着重型护具，将手中的武器对准唯一的目标。

　　穿着深蓝色短牛仔外套的少女，在空中腾挪出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子弹在她的发丝间穿行。

　　也只能在她的发丝间穿行。

　　「警告：契约者贝儿·伊迪斯违反第七十三条协议，请立刻离开防卫区，请立刻离开防卫区，请立刻离开防卫区。」

　　“仓庚最有趣的地方——和死人谈协议。”

　　贝儿跃过包围，手中一柄战斧，扫开前方叠成一堵墙的警卫，冲进被重重封锁的大楼内。

　　「入侵警报——启动强制清除程序。」

　　金属墙壁向两侧收缩，密布的机枪瞄准唯一的通道开始疯狂扫射。

　　“这种东西可不是用来对付契约者的啊。琪雅，双兵形态。”

　　金色战斧化作两柄，砍向墙壁两侧的机枪。

　　最原始最暴力最有效。

　　“轰隆——”

　　机枪碎裂爆炸，走廊间回响起巨大的轰鸣。

　　一路闯到那道金属封锁前，少女擦去脸颊上不知何时被飞起的弹片划过的血痕，挥动金色战斧狠狠劈开——

　　防卫区的管理层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监控显示器上少女如入无人之境，这里的所有保全措施在她的面前都成了一堆装饰。

　　“主、主管……”

　　看着怒气冲冲闯入的主管，所有人不由背后一凉。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我们也没想到会有契约者闯入这里，防卫区的警备级别不、不太能拦得住……”

　　有人大着胆子说明原委，还有点委屈。

　　防卫区并非不对契约者开放，但明明可以通过正当手段进来却非要硬闯……

　　触发了警报也怪不得他们啊。

　　“你们不会让她进来吗？非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他的下午茶时间全被这群蠢货毁了！

　　“可、可是……『深海』的权限我们关闭不了……”

　　主管一把扯过那人的领子，语气狠戾：“我让你把『人』撤出来，那个AI和那个契约者不归你操心！”

　　“可是……”

　　那人还想分辩，主管丢开他，指指另外一个，“把报告给我写漂亮点。”

　　“啊，是！”被点到的人连忙应道。

　　主管转身离开，被人拉住，“可是I级区域里关着一个那、那种东西……现、现在那个契约者想要突破封锁……”

　　主管一声暗骂，“通知所有人，立即撤出防卫区。他们想怎么玩我不管，我的人不想陪他们玩。听懂了吗？”

　　“是，听懂了。”

　　“主管，报告……”另外一个小声道。

　　“这还用我教你怎么写？”

　　“是、是，我知道了。”

　　主管一走，所有人立刻松了口气，兼顾感激和同情的拍拍敢于出头的家伙，赶紧去收拾机密资料准备撤离。

　　气力的消耗使冬青砸门的动作慢了下来，“鄞江？”

　　靠着墙壁的鄞江现在和植物人也没什么两样，从最开始的无法控制身体，到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在渐渐麻痹。

　　安德鲁说的没有错，这是针对“意识”的武器。人类先有存在而后产生意识，像安德鲁那种用意识维持存在的生命，正如人类的存在消亡则意识消亡，他们会因意识的消亡而存在消亡。

　　鄞江想要回答冬青，但是他的声带也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快要死掉的事实，何况这里的“设备”相当人道，不会让他饱尝□□痛苦之后再死。

　　现在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冬青为什么好像丝毫不受影响。

　　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昏迷吗？话说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倒下？

　　“……再坚持一会儿，会得救的……听到那个声音了吗？”

　　冬青放下椅子，另外一种声音就显得更为清晰起来。

　　鄞江非常想说，这是“防止外界进攻，防止内部逃出”的完美作品，但他说不出来，现在开始连冬青的话都听不清楚了。

　　头顶上方那个该死的合成音再度响起，像是行刑官，宣布最后的死刑执行。

　　“全武装系统准备完成。”

　　墙壁无声打开，部署在内部的大型机枪展露出杀戮的冰冷。

　　与单纯的枪械部署不同，整个I级区域的温度也开始以可怖的速度攀升。

　　扫射，高温，清洗，复原。

　　程序忠诚的执行着预设命令。

　　冬青拖起鄞江，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够躲避的地方。

　　I级区域并非没有其他的房间，这里有几间机密实验室。冬青闯入一间实验室，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立刻就明白，他们无路可逃。

　　同样的机械，同样的高温，同样的声音下达了攻击命令。

　　子弹飞出的音爆震耳欲聋，冬青匍匐在地面，他只能庆幸还好只是平扫，没有来个上下夹击。可是金属地面的高温同样难捱，跳弹在不大的空间中肆意弹射，击中身体的疼痛令人目眩。

　　疼痛令他意识清醒，疼痛又令他麻痹。

　　在大脑的混乱迷幻中，冬青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吼。

　　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掉入虚无的漩涡中。

　　紧闭的手术室中，血迹斑驳，没有任何的医护人员，手术台上各种仪器的接线插管四散，原本应该在此接受手术的女人也不见踪影。

　　手术室中只有颓然站立在那扇门前的一只全身漆黑的怪物。覆满羽毛的双翼用尽全力分开锁死的大门，制动装置发出沉闷的爆裂声，它从手术室中走出来。

　　子弹穿过它的身体，无法留下任何的伤害。设计者当然没有忽略这个问题，所以这里有无数的枪械，无穷的子弹，只要有一颗击中那颗晶石，所谓的怪物也不过是一场幻影。

　　它向前走去，沿着走廊，目的不明，又或者目的明确。

　　它要活着。

　　这就是它全部的本能。

　　它为此出生，它的身体为此构成，它全部的行为都为这一目的让步，它所有的演化都只有这一个方向。

　　它的所有反应，只是为了存活。

　　存活，需要能量。

　　它循着那个气息向前，不停向前，在实验室中找到了两个“电池”。

　　它抓起电池，嘴巴张开一个夸张的角度，准备用这两个电池补充一下能量。

　　一枚冷蓝色的子弹瞬间击中它的头颅。

　　怪物身体摇晃了一下，它松开手，捂住了额头。

　　不能受到伤害。

　　冬青的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稳稳蹲立在实验室中央，手中枪口冷冷对准了怪物。圆形的护盾在他的身周展开，阻挡那些无休止的攻击再进一步。

　　怪物的节肢再次伸过来，想要拿到电池。它感觉得到，这块电池似乎比之前更加饱满。

　　电池跑远了。

　　又是一颗子弹，没有分毫的误差，正中怪物的腹部。

　　怪物捂住腹部一声怪叫，身体如同被一把无形的手术刀解剖，一块一块的掉落在地面，再被高温汽化。

　　包藏在腹中的晶石“叮”得一声掉在金属地面，冬青捡起晶石丢进手环里，不再停留，扛起鄞江的身体穿过枪林弹雨，来到封锁了整个I级区域的大门前。他举起枪，沿着顺时针方向毫不犹豫的一连点射。

　　——防止外界进攻，防止内部逃出。

　　这样的话的确没有错。

　　但是，本条不适用于里应外合。

　　被射击的区域不同于其他部分，防御的薄弱再加上外界的强硬进攻，门上被硬生生破开一个大洞。

　　那柄金色战斧在距离冬青只有一毫米的时候停住，贝儿愣了一瞬，收起战斧，换上一脸灿烂的笑容，“冬青！”

　　琪雅却轻轻的“咦”了一声。

　　防卫区主管领着几百号人站在最外围，抽着烟，注视着防卫区内的一举一动。

　　他还没决定要不要请求上面救援。

　　不过，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看到里面冲出什么怪物来。

　　主管抓过一个程序员，一脸凶神恶煞，“那什么销毁程序，要多久？”

　　程序员吓得瑟瑟发抖，“报、报告，是十分钟……彻底清理后区域会重新开启……”

　　“现在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吧……”

　　“你进去看看。”

　　“我、我……”

　　主管把那程序员往前一推，用眼神制止了对方的退缩。没办法，程序员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

　　这事之后，他一定要辞职。现在不行，现在他敢提辞职，主管能当场让人把他一枪毙了。

　　主管看着程序员走进去，过了不到五分钟，那家伙气喘吁吁的跑出来，“报、报告主管，好像可以进去了……”

　　主管眉头一拧，“那你跑什么？”

　　“我、我……”

　　从破损的大门内走出来两个人，其中少年把肩上的“尸体”往地上一扔，“接下来要麻烦防卫区的各位了。”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淡，他不是在拜托别人帮忙，而是在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