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屋二可

5、第 5 章

　　一场电影下来，我连个电影名都没记住，满脑子都是佳琪，因为进去后才发现，我的左右前后都是情侣，这让我有了代入感，好像我和张乾峰也是情侣似的，如果他已经和佳琪在一起，那我不成了第三者？

　　勉强撑到结束，我们随着人流出了电影院，我还没开口，张乾峰又提议去逛商场，我真的待不住了，他这是打算在我们两个女孩间来回跳啊。

　　“我不去了，我这次出来只是想跟你说，如果你真正喜欢的是佳琪，我也不会反对的，但请你好好对她，不要让她伤心，就这样，我先走了。”

　　我说完就要离开，却被张乾峰拉住我的手，“我喜欢宋佳琪？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她了？”

　　一样的说辞，两个人都否认了，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吗？我有点懵，说出那天看到他们在喷泉旁边聊天和几个女生口中的传闻。

　　张乾峰听了笑起来，“传闻我跟她而已，这种事我被传的还少么？不作数的，那天我的确跟她聊天来着，不过说的事跟你有关。”

　　我心里一紧，完了！我冤枉佳琪了，虽然很想当下就去找佳琪言和，但我也很好奇他们之间怎么会谈论我，佳琪压根就不承认她和张乾峰见过面，要问他们对话的内容更加不可能，所以我只能问这段对话的另一个主人公。

　　“你们那天说了什么？”

　　张乾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左右环顾了一下，“一面逛一面说吧。”

　　我只能答应，跟着他楼上楼下的逛，期间我不断的发信息给佳琪，可是都石沉大海，我也体会到她这几天的心情，在忐忑和失望之间来回摩擦的痛楚，真是熬人啊。

　　我的心不在焉惹怒了张乾峰，他语气逐渐烦躁起来。终于我表明不想再耗下去，希望他早点告诉我他们的聊天内容，我要去找佳琪道歉以后，他爆发了。

　　“宋佳琪！宋佳琪！宋佳琪！你要提几次宋佳琪？满脑子除了她你想不到其他人了是吧，我跟你说话你听一句漏一句的，只会看手机。”

　　我承认我今天很没有礼貌，可是我没法控制，佳琪越不回复我，我就越容易联想到那天她擦着鼻涕煮泡面的那个可怜样子，心里难过得受不了。

　　不过张乾峰的突然暴怒也吓了我一跳，我一直以为他是风度翩翩、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我底气不足的试探道：“可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就这么断了关系，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们那天说了什么？”

　　张乾峰冷笑起来，“说什么？她说她不希望我拿你消遣，这货是个变态！被我发现了，我知道她喜欢女人，我看出来她喜欢你，她就是个死TX恋！”然后他停下来，玩味的看着我的表情变化，接着补我一刀，“我还以为你是正常人呢，今天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去啊，不过不要紧，你是没尝过有男人的滋味，你试试就知道，比女人好多了，我不介意的。”

　　张乾峰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我一时接受不了，所有的思绪在脑子里打了结，嘴里也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才反驳道：“你胡说！”苍白无力。

　　在我和张乾峰的博弈中，他始终占上风，此时的他傲慢地俯视着我的慌张。

　　“我胡说？那天宋佳琪最后亲口承认她喜欢你，还让我别说出去，至于你，我倒是希望我胡说，你来证明啊，证明你不是TX恋。”

　　我听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倒是干脆，说完就欺身过来，一手揽着我的腰，眼看他的嘴唇越来越靠近，我慌张的挣扎却被他禁锢的更紧，我抿起嘴扭过头，双手拼命推开他，可都无济于事，最后急了，我用尽力气甩手打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彻商场，周围都静寂了，路人纷纷扭头来看。

　　张乾峰也在那一巴后被扇懵了，松开手，捂着脸错愕的看着我。我抓住机会，扭头就跑，逃离了那个商场。

　　那天回家，我没再想着去找佳琪，而是把房门反锁，强迫自己去理顺思绪，消化张乾峰跟我说的一切。

　　佳琪……喜欢……我？TX恋？我没接触过这些东西，我不知道女生之间还能这么喜欢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难道不是吗？别人不也是这样做朋友的吗？别人就不牵手、不拥抱、不相互安慰、不相互牵挂吗？

　　什么是喜欢呢？我想要她在我身边，我想要她陪我说话，同时，我也想要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是开心的，我想要她也愿意呆在我身边，我知道我有些沉闷，为了让她别觉得我很无聊，我调动身体里所有的活泼、可爱、善解人意来陪伴她，讨好她，这……算喜欢吗？如果算，那我是同-性恋吗？

　　一整天我感觉自己陷入恋爱哲学中，不停研究着晦涩难懂的理论，却不得头绪，最后我在混乱中睡着，又在信息提示音里惊醒。

　　手机界面显示时间已是半夜，信息是佳琪发来的，我颤抖的点开，亮的有些晃眼的屏幕上印着：“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没回复，出了什么事吗？”

　　我编辑了“我今天见过张乾峰了，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然后发送出去，搓着手紧张的等待着。

　　很快，信息回了过来，我点开一看，“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让他告诉我你们那天在学校喷泉后面说了什么。”

　　这条信息出去以后，佳琪没再回复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再跟她说什么，就这样，我们都混沌的结束了周末。

　　我期待着新的一周能有个好的开始，可没想到的是，周一迎接我们的，除了第三次模拟考以外，还有漫天飘洒的传单……

　　周一的早上，我特地提前跑到佳琪上学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的出现。她在很远的地方就见到我了。我看出了她的踟蹰，虽然我也还在迷茫中，我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思，但我知道的是，我不想让我们就这么形同陌路，于是我上前，这次换我主动牵她的手，以示我道歉的态度。

　　我们一路无话的走到学校，虽然没有沟通，但彼此的体温通过手心传给对方，我知道她原谅我了，她也知道我明白了她不一样的情愫。

　　刚进校门，一股诡异的氛围笼罩在学校上空，而这氛围的来源，就是周围人的眼神。起初我以为是我长期自闭培养出来的过度敏感，可当佳琪靠近我低声说：“你觉不觉得这些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啊？”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是真的用异样的眼光在看着我们，而且只看我们。

　　他们手上似乎都拿着一张纸，但当时我还真没想这么多，直到走到教学楼下，我们年级所在的四楼，走廊阳台上站满了人，张乾峰就在中间。

　　看到我们过来，他们便开始将手上的A4纸往下扔，空中飘扬着随风翻转的纸张，貌似上面还有字和图，待到最先降落地面的纸被佳琪捡起，我才真正看到上面写着什么。

　　“恭贺高三A班首对TX恋情侣牵手成功！宋佳琪虞书妍”

　　我们两个的名字中间画了个刺眼的爱心，上面涂成了七彩颜色，我们一张被偷-拍的挽手走路的背影照片放在正中间。

　　随着空中越来越多的传单，周围的人都聚集过来，大家似乎人手一份，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并且光明正大的讥笑。

　　“TX恋”、“变态”、“不正常”、“恶心”、“神经病”……甚至更具侮辱性的词汇充斥着我的耳朵，我最不愿意再被提起的那段校园霸凌回忆，以更轰轰烈烈的阵势回来了，而之前拯救我的人，也陷了进来，成了另一个主角。

　　过去的种种，伴随着现在的羞辱刺痛我的神经，我感觉那些人骂我们的话，就像刺青一样纹在我的身上，然而，我却没有一块遮羞布，就这么被丢在操场上，接受那些人猥琐的观摩。

　　我的情绪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当下放开佳琪的手，转身跑出了学校。

　　现在冲出马路就给我来一辆车吧，撞死我算了；或者我可以上天台，往下一跃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是去河边，死了以后泡得腐烂发臭，恶心到他们也好。

　　这是我当时心里想的，而我的确这么做了。

　　我们学校斜对面有一幢建了一半停工的烂尾楼，平时管理松散，围栏大多都已经松动了，要进到里面很容易，我不顾泥墙剥离下来的污秽和墙角散发着恶臭的排泄物，穿过围栏奔上烂尾楼。

　　这幢大楼原本是要建成办公写字楼的，因此每一层面对大街的一面都是留着做成落地玻璃窗的，压根就没有护栏，要跳楼最合适不过了，翻墙都不必。

　　我一直往上跑，直到没有力气为止，到底是几楼也没有心情数了，但看这个高度，应该够了。

　　我着迷一样的往前走，仿佛下面就有让我解脱的方法。不过脚边散落的石块和建筑废料让我前行变得困难，这为佳琪赶到我身边争取了时间。

　　我还没有到边缘，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我，并把我往后拽，我踉跄跌进一个怀抱里。熟悉的香味告诉我来人是谁，可这更让我疯狂，我不知道我是讨厌她，还是讨厌他们，抑或是我根本讨厌的只是我自己，为什么我活成这个样子，我之前是做了多不可饶恕的罪过，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我说过我已经知道错了！还不够吗？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么逼我？！我死！我死还不行吗？！”

　　佳琪紧紧抱着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我消失了，她哽咽的呢喃着“对不起”，我脸上流着自己的眼泪，然后她的眼泪也滴了下来，和我的泪融在一起。

　　在她温柔的怀抱中，我慢慢安静下来，变得软弱自卑，我脸埋在她的胸前，自说自话，“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会改的，你们让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嫌我是TX恋是吗？我改！这样还不行吗？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佳琪哭得更大声了，抱着我的手开始松开，她用指腹轻轻帮我擦着眼泪，然后一字一顿的开口：“宝贝，你不是TX恋，你是正常人，他们只是误会你了，只要不和我一起，他们就不会再说你了，我……会离开的，你放心……”她把我再次靠在她胸口前面，“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还有爸妈，你这么做，他们就没有了这辈子的希望了，为了这种事，不值得。”

　　她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去了，可我却愚蠢地没听出诀别的意思。我回老家休养了一个星期，没想到的是，从此我再也联系不上佳琪了。

　　母亲在这个星期对我寸步不离，兴许父母知道了所有事情，不过并没有和我明说，父亲倒是早出晚归，我并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只知道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头上的白发多了好多，再加上盖在眼下浓重的倦意，让我反省自己的自私，我向母亲承诺，我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母亲终于敢在我面前哭出来了。

　　这个星期的最后一天，父亲突然问我，如果学校里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来家里道歉，我是见还是不见。

　　我摇头，我不愿再勉强自己直面这些人，但我愿意原谅，因为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父亲尊重我的意愿。那天下午我听到客厅外似乎来了挺多外人，父亲压抑着愤怒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而后我听从父母的建议，休学一年，并且转校去了一个普通高中，然后顺利考取了之前和佳琪都向往的大学，只是，我真的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