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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6 ...

  •   早晨,山风凉爽,草木染绿,一双绸面鞋蹦跳在草丛中,少年姜辰双手捧着一套素雪瓷器跑到溪边去取水,要早些烧水煮茶,主人醒了喝不着可是要说他懒的。

      山中的溪水最是清凉,姜辰把茶具放在水中细细清洗,又装好了水,这才起身准备回去,突然他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双手作喇叭状大喊:“江大夫,你快过来,这边好像有个乞丐死了。”

      “乞丐死了叫我有什么用,打好了水就快回来。”

      “噢,来了。”姜辰端起茶具就往林子里走。

      林子里又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先别来了,主人要过来洗漱,你把那脏东西移开一点,别惊扰了主人。”

      姜辰放下东西就叉腰骂道:“臭慕良,就会让我干这种脏活,滚过来跟我一起,我搬不动他!”

      说着就去移那血糊糊的尸体,触手却还有些温度,登时又大叫:“江大夫,这乞丐还没死,还是温的。”

      慕良骂骂咧咧地过来了:“你怎么那么多话,没死等会也是要死的,都这么半死不活了,救了谁去照顾他,咱们又不是专门来做好事的。”

      两人费力地把他扔到一边,又拿了些树枝盖住,这样就看不到了。

      “主人。”两人起身,回头就见人已经来了,姜辰立刻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玉盒,让他安心洗漱。

      突然玉盒里传来了动静,醒了?姜辰心里咯噔一跳,偷偷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东西用力一跃,竟跃了出去,蹦了两下蹦到了那堆树枝里头。

      姜辰有些结巴道:“主……主人,雪宫蟾醒了,跳到那儿去了。”

      “你傻呀,抓回来不就好了。”慕良急急去扯那堆树枝,登时目瞪口呆,“主……主人,雪宫蟾喝了他的血,变红了……”

      姜辰道:“看,就说要救吧!”

      “脏。”

      “我们这就给他收拾一下。”两人把雪宫蟾放回玉盒子里,又急急忙忙又打水给他清理,才擦了脸便惊道,“江大夫,快来呀,他长得跟你好像啊!”

      “能有多像,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江大夫终于姗姗而来,看了一眼,“唔,还真是挺像的。”

      有多像呢,他再年轻个十二三岁,差不多也就长这样吧。

      “看着像你的私生子。”洗漱完后的主人也过来看了一眼。

      “小殿下说笑了,我的私生子可没这么大。”江大夫叹了一声,“我爹的私生子兴许有可能,不过我爹没有私生子。”

      “带走,记得善后,要干净。”

      陆家的世子得失心疯了,听说是丢了多年的心上人,日夜兼程地赶过去,把一座山都翻过来了,也只寻得那人一身被狼群撕碎了血衣,悲愤之下,直捣狼窝,把数十只狼开膛破肚,也没找见心上人的半点残肢,满手狼血却忽然仰天大笑,仿若疯了一般。定武侯亲自去将他抓回来,岂料一见面就是兵戎相见。

      “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你经历过的为什么让我也要经历一遍啊!”陆沂胸中满是噬骨恨意,手中匕首狠狠刺进养父的肋下,近乎已是疯了。

      定武侯反手将他劈晕,屏息拔出刀子,摁住伤口,倒吸一气。

      廖青脸色一变:“侯爷,你的旧伤……”

      “无妨。”定武侯打断他,只问道,“江家那孩子在你手里断气了?”

      “属下不敢,只让江公子受了些皮肉之苦,伤不至死,至少七日才会第一次毒发,若及时救回,绝不致命。”廖青如实道,“只是在林子里放了一夜,第二日傍晚世子找过来的时候,江公子的衣裳已被狼群撕碎了,这一带都已经翻遍,未见其尸首,也曾派人去城里挨家挨户打听过,没有人见过。”

      定武侯冷酷道:“把世子带回去,关起来,派人继续找,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是被狼吃了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若没死,就将他带回侯府,能活就活,不能活让陆沂亲眼看着他丧命!”

      廖青应道:“是,经此一事,世子怕是不会再生出退隐的念头。”

      “他不敢。”定武侯眸光晦暗不明,不论是想找人,还是想救江宿雨的命,做不了定武侯府的主,那就只能任人宰割,陆家未来的家主,怎么能这般废物?

      堂堂定武侯竟被养子的短匕刺了一刀,引得旧伤发作,只得强行将人带回京都,暂在府中休养。

      林疏得了消息,命人备了些药材匆匆前去定武侯府探望。门窗紧闭,屋子里有些昏暗,那颓然坐软榻上的人满面苍凉,眼窝深陷,浑身无力,似乎只在狠命强撑着一口气。前些日子还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竟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心里咯噔一跳,难道心上人被狼群分尸的事是真的?

      “风雩,江公子当真被……出事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传言若是真的,那对陆沂怕是致命的打击。

      “没有。”陆沂望着他摇头,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都是嘶哑的,“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剖了那林子所有的野兽,除了那一身衣裳,什么都没有,如果他真的葬身狼腹,我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那为何不去寻他?”林疏暗暗怀疑,倘若真的只有一身血衣,那着实当不得真,可若安然无恙,陆沂也断不会变成这副样子。

      “他大概是生我的气了,一心要躲我远远的,他没事,我会找到他的,我会把他带回来。”陆沂神情恍惚,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就已泪流满面,咸涩的眼泪浸得眼周生疼。

      林疏眉头微蹙,猜测道:“你找到的不止血衣?”

      “除了衣服别的都不是他的!”陆沂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我认得出来,那都不是他的,他们都不信我,我真的认得出来,我那么熟悉他,我绝不会认错……”

      断指,头发,那些都不是江宿雨的……

      林疏默然不言,如此,怕是真的了,陆沂对江宿雨用情有多深他看在眼中,两人感情好的让人艳羡,定武侯先前明明已经同意了两人的事,怎么就会突然变卦,造成今日这个悲惨局面?

      陆沂却还在说给他听,似乎在拼命让他相信:“他们都不信我,都觉得宿雨死了,他们都恨不得要了宿雨的命,怎么可能会希望他还活着,可我认得出来,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那些都不是宿雨的,他绝对还活着!”

      林疏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简直是疯魔了,轻声安抚道:“我知你难过,可都一个多月过去了……”

      陆沂怒道:“我难过不是因为他死了,我难过是因为我找不到他,他躲我,他肯定特别生气,特别失望,特别……害怕……”

      话未说完,眼里又已蓄满了泪,湿了大片脸颊,只要一想到他的宿雨被人欺辱,他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扎了千百刀似的痛啊!

      “他胆子那么小,又怕疼,被人欺负了是要哭的……他怕了才躲起来,谁都找不见他……”

      林疏别过头去,已是不忍再看,陆沂先前有多幸福,此时近乎是千百倍的痛苦,他本以为自己兴许要羡慕陆沂一辈子有良人相伴,如今看来,分离两地,也好过阴阳相隔。

      “原来你也不信,你也觉得我不清醒?”陆沂抬眼看他,忽然就轻嘲了一声,“没关系,我信,除非亲眼见到他的尸首,否则我绝不信他死了。”

      林疏无法,只能先稳住他道:“既然你这么笃定,我信,江公子我先派人替你找一段日子,你且先养好身体,不然你怎么找他?”

      “好。”陆沂深吸一口气,他被关在这里连院门都出不去,他曾经有多敬他的叔父,现在就有多恨他,明明也经历过阴阳相隔之痛,怎么就能对他和宿雨这么狠!

      第二日中午,廖青提着食盒过来送饭,顺便将桌子上分毫未动的早膳收走,临走之前道:“侯爷让属下转告世子,没有江公子身亡的消息,那便是好消息,世子要是再这么绝食下去,怕是没有那个命去找江公子。”

      “站住。”陆沂叫住他,问道,“侯爷当时是怎么吩咐你的?”

      “只伤不杀,下落不明。”廖青平静道,“只有世子认清事实,知道自己护不住江公子,才会想方设法去护住他,至于过后要不要将人找回来,则全凭世子心意。”

      他没有告诉陆沂,就算江宿雨命大,能够在毒发身亡前被找回,勉强救回一命,那也是体弱多病,养在府中吊着一口气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谁伤了他?”陆沂对后面那句充耳不闻,是谁伤了他的宿雨?

      廖青沉默一瞬,道:“侍卫阿七。”

      陆沂漠然道:“杀了。”

      廖青望着他道:“请世子三思。”

      “侯爷要教给我的,我已经学到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陆沂冷眼看他,毫不留情道,“我既是定武侯府的主子,那你只需守好自己的本分即可,伤江宿雨者,必死。”

      “是。”廖青应了一声,倒也在意料之内,总得有个人让他出气。

      陆沂厌道:“让门外那些人都散了,看着心烦。”

      “是。”廖青转身欲走,末了又回头道,“侯爷只是想留住世子,也避免陆家后世子孙再坏了规矩。侯爷本无害江公子之心,只是世子的软肋恰好是江公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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