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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9 ...

  •   江宿雨独自回到屋里,连灯都懒得点,是他挑起的吗?也不算吧,他们两人身份不同,立场不同,根本无所谓对错,陆沂一直瞒着他与定武侯府联系,而他最不愿牵扯的就是定武侯府,谁都放不下,只能两败俱伤。

      幸好身边无人问起陆沂的事,他也省了解释。总以为时间长了习惯便好,白日里装得若无其事,可是思念却刻入骨髓,一日深似一日。

      一连二十余日,他都没有再见到陆沂,心里好似被挖空了一块,鲜血淋漓,他只能藏起伤口,每到夜里却又忍不住自己撕开,这座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哪里都是陆沂啊,叫他怎能不想?他只能一把又一把地往炉里添安神香,似乎睡着了就不会再想了……

      忽然有一日深夜,江宿雨隔壁的屋子传出开门的响声,接着有人躺在了那张床上,极其放松地舒了一口气,凝神听了听隔壁平缓的呼吸声。陆沂摇头暗笑,这个没良心的,倒是睡得安稳!

      第二天早上,又悄无声息地去了隔壁,屋子里的安神香气味浓郁,他脸色微变,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立刻把香炉拿了出去,大开门窗通风。

      挑起帐子一看到那张白净安睡的脸,心里的怒气又消了大半,坐在床边,伸手替他拨好了脸上几缕乱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眼角,咸咸的,看来昨晚上又哭了,越来越傻了,成天瞎想,还有脸偷哭!他倒是喜欢看宿雨哭,就是眼下哭的不是时候!

      日头高照,江宿雨缓缓睁开一双干涩微红的眼,看清眼前之人,满脸怔然,好似做梦一般,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被角,唇色有些发白:“你不是走了吗?”

      “我离开几日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陆沂忍不住问责,“你点了多少安神香?”

      江宿雨别过眼去,不想看他,只冷冷道:“你先出去,我要穿衣。”

      “什么时候这种小事我都需要回避了?”陆沂并不起身,隐隐有些生气,“我只是被某人气狠了,去了一趟颍郡避一避而已。”

      “什……什么?”江宿雨望向他,眼底惊愕万分,颍郡,不是回京都了么?

      “你果然没问起我,”陆沂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有胆子赶我走,怎么没胆子问一问我的去向,就只会躲着哭?”

      江宿雨一时语塞,原来没有走么?心里一阵异样的感觉,好像寻回了自己心中缺失的一角,却总觉得那么不真实。他便道:“那你想留就先留下吧!”

      又是这句,陆沂强压住心中浮躁,一把将他从被子里提溜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对面:“你的意思是我去留随意,从此不管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轻贱,随手都能够丢弃?”

      江宿雨缓缓摇头:“不是。”

      陆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里一松,抚上他的眼睛:“既然看重我,那还说这话来气我做什么,乖,不闹了好不好?”

      “我没有闹。”江宿雨轻轻移开了他的手,“我只是知道你不可能长长久久地陪着我,把你带出京都,是我的私心,你陪我两年,我知足了。”

      陆沂闻言如坠冰窟,气得直哆嗦,两手抓着他的双肩,死盯着他道:“什么叫不可能长久,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认定我会丢下你?你不肯让我去祭拜江大夫,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打算跟我长久?”

      江宿雨吃痛,却分不清到底是被他抓的双肩更痛还是心更痛,眸中泪色闪动:“你会不会丢下我尚未可知,但你叔父却不可能让你在我这儿了此余生,他的手段我见识过了,也不想再见识一遍。”

      “去年你将那把匕首带回来我就知道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你拖了那么久,想必也已是极限了。”

      “其实我很害怕有朝一日你会后悔随我来到这里,厌烦了这样平淡乏味的生活,那时候我要如何面对你?恰好此时你还未来得及生厌,廖青就来寻你,也省了日后心生怨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原来不是不爱,是他藏的太深!

      陆沂心如刀绞,他到底误会了宿雨多少?伸手一揽将他抱在怀里,哑声道:“你心里藏了这么多事,怎么不早跟我说?憋在心里那么久,人都要憋坏了!”

      这两年江宿雨宠他无度,除了不让他去见江大夫,已然把所有柔情蜜意都给了他,可他却不知宿雨心里竟受着这样的煎熬,把最好的都拿出来捧到他面前,却还在害怕失去!

      江宿雨轻嘲一声,自顾自道:“你还动不动就许下一辈子,岂不知人有了希望就会奢求更多,未来变故何其之多,若是做不到,该有多伤人!”

      陆沂肝胆俱裂,原来这就是宿雨从来都不许他承诺的原因,他还一直以为是宿雨不够爱他!他都做了些什么啊,故意吓他,强迫他承欢,还丢下他一走二十多天,错了,全都错了!

      江宿雨抬手擦净脸,挣开他,取过自己的衣裳穿好,道:“其实你要做什么我都拦不住,你要带我回侯府,我乖乖跟着你去了,你要带我回瑜州,我也只能回瑜州,你不让我再提复仇二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提了,你要我这个人,我也只能给,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但我只有这么多了,再给不了你别的。”

      “你既然回来了,今后就自己决定去留吧,这回我就不跟了。如果这次你们敢用强,那么给我收尸就是真的。”

      陆沂喉头发堵:“宿雨……”

      “我去医馆,你不要跟过来。”

      “我只说一句,”陆沂拦住他,重新拥他入怀,“自始至终,我都只要江宿雨,我从没怕过什么,我只怕失去你。”

      江宿雨走后,陆沂才意识到这次好像很难哄啊,嘴角却忍不住飞起,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糖罐子,甜!唉,他从前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觉得宿雨对他用情不深?

      立夏过后,天气渐热,蚊虫也现了踪迹,江宿雨的小院里靠着白墙青瓦种着一大丛碧绿芭蕉,枝肥叶阔,正是虫蚁藏身的好所在。

      阿覃让人拆了江宿雨床上的帐子,新换了轻软的碧纱帐上去,再取出一匹细密透气的青纱,换了窗上的旧纱,这么一看,整个屋子都清爽了许多。阿覃细心,纵然两人还在闹脾气,也没落下陆沂屋里,把兽炉中的香灰清理了,另摆了一盒香丸在旁边。

      “陆公子,这是公子前两日新配的,今日刚给他换上,我给你也拿了些。”阿覃又叫人拿过一个大包袱,拆了给他放好在柜子里,“这是昨日新送来的夏衣,给你放里面了。”

      陆沂看他忙了半日,也就喝了半日茶,此时拿杯子的手不禁一顿,问道:“这些都是宿雨让你准备的?”

      阿覃这两年愈发胆大,嬉笑一声道:“不是啊,公子现在才懒得理你,我自己去叫人准备的。”

      陆沂不是很相信:“是吗,那你的月钱岂不是要没了?”

      阿覃得意扬扬道:“不会啊,公子给清账,他说了,不能怠慢了客人。”

      这话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宿雨已经一个多月没怎么搭理他了,可就算不理他,也没忘了让阿覃照顾他,果然是他的宿雨,待人好都是悄没声息的,他从前真是瞎了,才看不见宿雨对他的种种爱意。

      傍晚,江宿雨至掌灯时分才回,一进小院便见着了等候在碧玉芭蕉下的人,目光一触即离,只当作看不见,径自进屋去。

      “宿雨!”陆沂眼疾手快,冲上去阻止他关门的动作,“你都好久没理我了。”

      江宿雨只看了一眼他抓着门的手,知道自己关不上,索性就不关了,撒了手就往屋里走,倒了杯茶,吹凉了喝。

      陆沂抚上他的肩头,替他理了理头发,柔声道:“今日阿覃送了香丸和夏衫过来,我知道是你让人准备的,你要是想出气,我就老老实实站着让你出一口恶气,你怎么罚我都行,你这一个多月来都不高兴,别总是自己生闷气,气坏了可怎么是好。”

      “我没吩咐阿覃做什么,你要谢就谢他。”江宿雨轻轻挣开他,不想与他独处,“你出去吧,我叫了水沐浴。”

      “别这样,先前是我糊涂,才看不见你这一片真情,是我眼瞎,才瞧不见你满腹苦楚,往后再也不会了。”陆沂一步转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这世上你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我弃你而去,你是我的命啊,我怎么舍得!”

      “舍不得吗?”江宿雨轻问了一句,突然眼睛就红了,眸中泪光闪动,一抖就落了下来,“两年,好短,二十四天,好长……”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别怕,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陆沂见他落泪心疼的不得了,一把将他扣在胸前,毫无预兆地湿了眼眶,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宿雨最怕的就是他离开,这二十四天他都不敢去想宿雨是怎么过来的……

      江宿雨强忍着哽咽道:“我先前说过那么多次不要你,也确实该换我尝一尝这被弃的滋味了。”

      “不是的,不是的,怪我,都怪我……”陆沂闭上眼,抱着他的手都是颤抖的,长在他心尖儿上的人啊,被他自己的愚蠢伤了,痛的却是两个人。说过那么多次不要,可宿雨从来没有哪一次是真的不要他。

      “我尝过了,就不想再尝了。”江宿雨鼻头发酸,当时陆沂离开四个月都没有这么难熬,因为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可这次,真的太难受了。

      “不会,我不会再让你尝到这滋味。”陆沂抓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明明是笑着,却比哭还难看,“这次我不给你承诺,你且看我能不能做到视你如命,永不离弃。”

      江宿雨指尖触到一点湿意,最终还是抽回了手,别过头道:“你出去吧。”

      “好,你暂时不想见我,我可以出去。”陆沂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等你消气,多久都等。”

      江宿雨听见他出去的关门声,取出块帕子擦眼泪,可越擦越湿,都快委屈死了,这个人怎么总有办法让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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