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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   三日之期已至,陆沂与杜渐微再次登门拜访。这次郭文敬倒没含糊,寒暄过后就命人去郭青瑶请出来。

      陆沂状似关心道:“郭姑娘可大好了?”

      郭文敬叹了一声道:“小女这病由来已久,总不见好,养了几日,勉强能见得人。”

      一阵细碎的铃声若有若无地响起,杜渐微眉峰一挑,抬眼望去,只见得一片丁香色的裙角飘动,从帘后款款步出一个病弱美人来,这脸色过于苍白了些。

      郭青瑶垂眸行礼,神色安然道:“两位请随我来。”

      “有劳了。”陆沂与杜渐微跟在她身后,铃声不绝,仔细一瞧才看出她发上的金簪末尾缀了两枚极小的金铃,色泽有些暗淡,像是多年的旧物。

      郭青瑶带领二人来到自己的小花园,倒没什么名贵的品种,一眼望去,都是些随处可见的花草,普通的很,中间搭了个石台,正放着那盆胭脂点玉,在这一堆凡花里,分外惹人注目。

      杜渐微突然上前道:“这盆胭脂点玉品相甚佳,郭姑娘可否割爱?”

      陆沂一愣,不太明白他又想搞什么鬼,索性静观其变。

      郭青瑶眉目低垂,面不改色道:“抱歉,不能。”

      杜渐微立刻追问:“为何?”

      郭青瑶淡淡一笑:“你们也不是真心来求花的,它陪了我十六年,何必夺人所爱。”

      杜渐微道:“何以见得?”

      “二位若要珍品,这盆素冠荷鼎尽可拿去。”郭青瑶素手一指,一个青瓷盆中抽出几条细长的兰草,几颗嫩芽半吐,姿态奇特,别有不同。

      杜渐微道:“如此便多谢郭小姐了,只是我等不通此道,需寻一个好花匠来,还要请小姐多照顾几天。”

      “无妨……”郭青瑶秀眉一蹙,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匆忙从袖中取了帕子掩住口鼻,好一会才顺过气来,因咳的急,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倒比之前病怏怏的样子鲜活了一些,“身有恶疾,见笑了,城东有个妇人,擅长侍花,两位不妨前往一观。”

      言罢她便轻轻颤颤地走了,杜渐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发紧。

      从太守府出来,杜渐微便不发一言,安静的有些诡异。

      陆沂看了他一眼,道:“自见到这位郭姑娘起,你就开始心神不定,你与这位郭姑娘是旧相识?”

      杜渐微瞬间回神,道:“见过两次。”

      陆沂啧了一声:“两次,记得这么清楚。”

      “恰是我被赶出易府那一年。”杜渐微有些不耐烦,他幼年凄凉,并不是很愿意想起,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件令人高兴的事,当时郭青瑶寄住在外祖家中,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当年那个灵慧狡黠的小姑娘竟会变成今日这副快要咽气的模样!

      陆沂顿时眀悟过来,突然有些同情他,查案查到故人身上,尤其是一位颇有渊源的故人,那的确高兴不起来。

      杜渐微紧盯着他,突然道:“可否求你一事?”

      “你先说。”陆沂微诧,难得的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躁动不安的情绪,杜渐微骨子里傲气很重,竟也会开口求人!

      杜渐微的语气诚恳:“烦请小江大夫替她看诊。”

      陆沂想也不想道:“这是他的事,我不干涉。”他的确很不愿意江宿雨被牵扯进来这些弯弯绕绕,他可以替宿雨挡灾,可以替他还人情,却不会在这种事上擅自替他做决定。

      “可你开口,他必定会帮。”杜渐微深知两人关系匪浅,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你若要我去说,除非等这桩案子尘埃落定,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影响。”陆沂语气微冷,凭良心说,现在把江宿雨拉进来,他是万万不肯的。

      “好,我会尽快。”杜渐微神色坚定,决心已定。

      “杜渐微,不要感情用事。”陆沂冷冷提醒。

      “呵,那是你没遇上!”杜渐微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讽。

      陆沂一时语塞,不打算再刺激他了,转而道:“这位郭姑娘非同寻常,她如何看出我们别有用心?也没哪里露了马脚。”

      “她本就聪明。”杜渐微低声道,在他的记忆里,那个小姑娘灵慧温柔,弯着一双眼总是笑盈盈的,伴随着着一阵清脆的金铃声,轻而易举地就把排挤他的人都吓跑了。

      陆沂冷冷道:“前面有条河,你要是实在不清醒,不妨跳下去冷静冷静。”

      “我清醒的很。”杜渐微神色冷淡,“素冠荷鼎世间难求,今日她手中的帕子是冰绡,贡品,东宫之中都难得一见。”

      陆沂道:“太过招摇,可不像你说的聪明,岂非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郭文敬有问题么?”

      杜渐微不解释,只道:“我去城东一趟。”

      陆沂皱眉:“还真要去找花匠?”

      “也许不止花匠。”杜渐微转道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陆沂独自回客栈,倘若真让杜渐微找出些别的东西来,那这位郭姑娘还真是眼光独到,了不得!

      杜渐微一去就是两天两夜,陆沂在客栈里有些不安,第三日,他写了一封信打算送回京都璟王府,将郭文敬私藏贡品一事告知璟王殿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迟早能水落石出。当晚,哄睡了江宿雨,他正打算出门找人之际,杜渐微略微有些狼狈的回来了。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陆沂跟着他进了屋子,打量了两眼,没受伤,就是有些难看。

      杜渐微不客气道:“相信我,你要是在虫蚁满地爬的时节在外露宿个两三天,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陆沂奇怪道:“你不是去城东找花匠了,怎么会这么久?”

      “我的确在城东找到了一个养花的妇人。”杜渐微倒了杯茶润润喉咙,把他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这位妇人的丈夫是个矿工,四年前死在矿里,留下孤儿寡母,原本靠着她侍花的手艺,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但她却哭瞎了眼睛,带着个半大小子,艰难度日。”

      陆沂摸了摸鼻子道:“然后呢?”

      杜渐微接着道:“郭文敬知晓此事后,就帮她那儿子寻了个出路,送到了陈异府上当小厮,又不知哪里入了陈异的眼,要收这小子做干儿子。这孩子放不下母亲,心里不愿,惹得陈异大怒,还是郭文敬去劝这孩子的,送了他母亲一小片花田,两个家丁,让她不至于为生计所困。”

      陆沂回想起在太守府看到的那封信,猜测道:“这个孩子叫季恒?”

      “不错。”杜渐微点头。

      陆沂顿时感慨道:“难怪郭文敬风评如此之佳,父母官做成这样,岂能不佳!”

      杜渐微继续道:“这孩子隔三差五就会回家看望母亲,我去的那一日,他恰好在家,陈异还真是拿他当亲儿子养,该有的一样不缺,还备了厚礼让他孝顺生母。”

      少时得遇贵人,一朝飞上枝头,这在外人看来就是段能编成话本子的佳话,定能博得满堂彩。陆沂撑着下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等着他继续说故事:“然后呢?”

      杜渐微道:“当晚季恒是在花田住下,可半夜却有人来接他回去,我看着蹊跷,便跟上去守了一个晚上,次日天刚亮,季恒又自己回来了,当晚又是同样的情况,这么折腾,总不可能是陈异离不开这干儿子。”

      陆沂沉默片刻,道:“我原本已准备了信件给璟王殿下,你既然回来了,便传回东宫吧,明晚我跟你去城东探一探。你且先休息。”

      陆沂起身出门,这件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郭文敬与陈异定罪是迟早的事,如此一来,郭姑娘必定会受到牵连,这于杜渐微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他悄悄回房,钻进被子里,江宿雨似是受到了惊扰,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吓得陆沂动都不敢动,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躺平,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安然入睡。

      接下来的几日,陆沂同杜渐微一直守在花田,白日里杜渐微三顾茅庐,极力劝说老妇人随他回京,陆沂借着买花的由头,将这片花田里里外外转了个遍。

      陆沂向随行小厮问道:“我听说老夫人膝下还有位小公子,怎么不见少东家?”

      那小厮笑嘻嘻道:“公子听的不全,我们少东家早些年被陈将军收做义子,半个月才回来住上两日,平日里是不在的。”

      陆沂恍然道:“原来如此,少东家真是有福气,也难怪老夫人看不上我们那点蝇头小利,多有打扰,真是得罪。”

      那小厮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公子误会了,我家老夫人是身体不适,不便远行,也实在舍不下儿子,这才回绝两位。”

      陆沂点头称是,便与杜渐微离开了花田。这几日杜渐微与老夫人周旋,盼着陆沂找机会一探究竟,奈何陆沂白日里有小厮随身跟着,花田空旷,一览无遗,连甩人都不好甩,老夫人寡居,从不留宿外人,夜里除自己房间之外,其余门窗全部上锁,钥匙却在少东家手里,几日下来,无甚收获,索性等到季恒来的那一日再来一趟。

      半月之期一晃而过,杜渐微五日前得到消息,东宫殿下一封奏折上达天听,不声不响地派了个督察巡按过来,不日即可到达。

      杜渐微将那密信揉成一团烧了:“等不及了,谁知道他哪天来,好不容易抓到一次机会,谁知道下回有什么变故,机不可失,今晚就去。”

      陆沂当然没有意见,当天杜渐微先行一步,陆沂故技重施让江宿雨早睡,又点了安神香,随后才向城东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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