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火》一府

6、记忆深处

　　他出世了，名唤施言。
　　栖灵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被抱出来，施老爷高兴地取了与夫人相同的名字——言。
　　“看到了吗？这就是赤翎答应我的。”池魅倏忽出现在栖灵身边，冷笑着说。
　　“魔主？”栖灵大惊，不知道池魅把她拖入这梦境干什么，栖灵第一反应就是跑，奈何她仙力低微就算了还无法运用，所以只能被池魅禁锢，干看着施言一点点长大。
　　待到施言七岁时，梦境中池魅出现了，一身紫衣仿佛写尽人间魅色。
　　“小公子，前世你尝答应娶我。”
　　施言懵懂地看着池魅，说：“母亲说我只有长大了才能娶妻。”
　　“那我便等你长大，你可愿等我？”池魅在施言手中留下一块紫玉，“这是池魅送你的，你一定要记得。”
　　“好啊。”施言许下了一个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诺言。
　　栖灵看着池魅这样拐骗小孩子，只觉得没眼看，难怪，难怪白羽不喜欢。
　　施言十岁的时候，面临生死大劫，病危将死，施老爷和施夫人几乎都开始准备丧事了，一直默默看着的池魅再此出现，以紫玉为引，将自身魔气渡入施言体内肆意撕裂了一切疾病，自此以后施言再也没得过病。
　　“池魅。”施言在病痛中恍惚看到了池魅的影子，这一眼让他再也忘不了七岁的诺言。
　　池魅一直看着，直到施言十七岁，池魅欲再度现身，却不知为何守了十七年的池魅离开了。
　　“你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当时我听闻魔君炽珩同古神长曦宣战，神魔大战一触即发，我心念杀父之仇，本想着待二人两败俱伤之时可报大仇，却没想到长曜神君被囚九霄天，长曦神陨，神君怜春也化道，净天神女临世，琉璃玉心破碎，炽珩取回混沌神心，我无力再与他为敌，悻然回来时施言居然已经拜入仙山。”池魅沉痛道。
　　栖灵心想这些东西与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她却不敢说出来，只是静静看着。
　　只见施言日日等着池魅，一直等到加冠之年，父母数次给他说媒，都被他一一否决，最后他毅然选择拜入仙门。
　　栖灵不知道为什么施言会这么做，或许他以为那样缥缈，那样随意出入他人身的池魅是仙人吧。
　　施言天赋超然，拜入仙门后修行一路通畅，等到池魅回来，施言已然知道她是魔，然而仙魔有别。
　　“施言，我是池魅。”
　　“我知道。”
　　“你答应过要娶我。”
　　“童稚无知。”
　　“可是……”
　　“仙魔异途。”说完，施言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然后就是闭关，闭关，一直闭关。
　　栖灵想这只凤凰真的是可以做到绝情。
　　池魅看着这些已成定局的事情，面露悲痛。
　　“其实，你不要怪施言，他或许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栖灵试图为白羽辩解。
　　“其他？你可知道，为了这一世，我求了他有五百年，因为他与炽珩要好，我便整整两千年时光没有去杀炽珩，放弃了杀他最好的时机。”
　　“我听闻，炽珩魔君他修混沌神功，你大概是杀不掉的。”
　　“你懂什么，那个时候他被剜了心，失了神力，为了修补百归剑魔气损失极大，又出入神落冰原寒气入体，同长曜、长曦数次大战，身体受伤严重，那时候杀他是最为方便。”
　　栖灵不知道这些上古的事情不好分析池魅的损失大不大，但是知道有些事或许不是表面所见。
　　池魅看着栖灵突然冷笑道：“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我倒是想知道若是你同我一般境地，他又会喜欢你多少？”池魅一掌拍在栖灵背上，栖灵发现梦境一转，竟是回到了施言出生的时候，而栖灵竟变成了池魅。
　　栖灵一想，觉得白羽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白羽，为什么要演这种悲情戏给池魅看，所以转身就走，却没想到她无法离开这个梦境，池魅就站在梦境之外，阴恻恻地看着。
　　“这里是赤翎的记忆深处，这一次你若是不按着原来的记忆走，赤翎的脑子会不会出问题我也不知道。”池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
　　“你胡说，白凤凰的记忆怎么会被你给改了？”
　　“那日他拿走的凤翎被我下了咒法，我接触不了他的记忆，但是他的凤翎可以。”
　　“我可不信，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愿意看着他与别人恩爱呢？我又不喜欢他，与他恩爱不起来。”
　　“那样岂不是更好，我便是要让他知道你尚不如我！”
　　“魔女，我告诉你，他傻了也是你喜欢的人傻了，我偏不！”栖灵在白羽的熏陶下也是多了不少骨气。
　　“不止赤翎身上有咒，你身上也有，若是不按我说的做，我便把你永远困在这梦境之中。”
　　栖灵狠狠地看了几眼池魅，想象着白羽生气的模样恶狠狠地说：“本仙子就告诉你，我若是让施言爱得死去活来，你可一定要好好气上一气，最好气得肺腑皆裂！”栖灵突然感谢白羽平日里没有好话，这种时候她倒是可以嫖些气人的话。
　　“我看着呢！”池魅不屑道。
　　栖灵一直看着施言出生、长大，十七岁以往所有皆在池魅操纵下不能有丝毫改变，便是池魅消失三年也不能由栖灵控制，栖灵心想着：“这般诱拐孩童的羞人事到了自己身上真的是让她脸蛋发红，过于羞耻，这种骗人许诺又亲自违约的事做起来也是让她满心背叛道义的感觉，实在难以消受。”
　　无可奈何，直到邀约施言十里亭相见，栖灵终于可以用这个身体随心所欲了。
　　“施言，对不起。”栖灵一见到施言，低垂着头一副认罚小孩儿的模样。
　　“对不起？”施言看到栖灵的样子，略有不解，便问道：“为何要对不起？”
　　“有三对不起。”
　　“哪三个？”施言一副你有错我听着的样子，让栖灵顿时觉得这个人其实就是白羽，这施言根本就不是施言，先前所见那般正经模样莫不是在装？
　　“一是不该趁你年幼哄骗你娶我。二是不该在你苦等之际离你而去。三是不该知你已入仙门还来依着自己的心来扰你清修。”
　　施言闻言点点头说：“既然你自己已经想明白，那么便自行离去吧。”施言转身就走。
　　“等等，”栖灵喊道：“我看着你长大，晓得你是如何执着的一个人，往日那么寂寞的等待都能熬过来，为什么现在我出现了你却不愿多看我一眼了呢？”
　　“仙魔有别。”
　　“仙魔有别？你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自然。”
　　“难道你修仙不是为了见到我吗？”
　　施言涨红了脸，转过头，呵斥道：“胡说，我岂会因为一个女魔头而修道，我心即道心，百艰不破，魔女休要诱惑我。”
　　“诱惑？”栖灵想象池魅的脸蛋身材，的确，这个女人一行一动皆是诱惑，栖灵便绞尽脑汁想了个诱惑的动作和表情道：“既然这样不如我更深一步诱惑你”
　　施言推开她的脸，道：“你还是回去多学学诱惑之道。这张牙舞爪恍如鬼怪，如何诱惑旁人。”施言说完就离开了。
　　“那我是不是学会了诱惑，你就能喜欢我了？”栖灵大声问。
　　施言没有回答。
　　栖灵暗自想这人也太难喜欢一个人了，也是啊，他修涅槃道，涅槃之后，忘却所有感情，栖灵开始在十里亭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让施言喜欢她。
　　说白了施言只是白羽的下凡身，本质上还是一个人，她与白羽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白羽这个人一定有弱点，她一定能找到。
　　回想初见白羽，这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神仙，但是他十分注重承诺，答应了的事情绝不会违背，一路上护着杜尧那个凡人不少，给凤凰血，还帮杜尧挡杀气，浑身鲜血淋漓也不让杜尧受伤，他虽然老是说栖灵无知，但是却愿意教栖灵使用法术，有时候不肯坦荡地承认自己错了，但是会拐弯抹角地道歉，还会用自己的羽毛给栖灵擦眼泪。
　　栖灵突然觉得其实白羽大概也不是个令人讨厌的神仙。
　　所以施言为什么想要违约，难不成，其实，他，只是还没找到机会放下作为修道者身段来找一个魔女？
　　其实栖灵还真猜对了，施言闭关期间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坦坦荡荡又不失身份地向栖灵说，“我原谅你了”毕竟栖灵一上来就道歉，他实在不能推脱下去。
　　闭了几天关，半分道没修，反倒想得心烦，一出来就看到山脚下的十里亭中，栖灵还在那里等着，时不时打自己一个巴掌，嘴里咕咕囔囔倒也有些可爱，这一看，居然看了许久，正当施言想要下山寻她时，栖灵突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