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第一老实人》莲蝉

4、第 4 章

　　[004]让我来保护你

　　加茂宪纪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见到家主和那个不认识的家族成员，在玲央夫人房间中相遇的三人，互相的感觉都怪怪的。

　　玲央也有些尴尬，她也没有想到家主和另一位成员会突然来到她的住处。她向家主解释了一番后，得到了中年男子的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便离开了。”

　　加茂宪纪俯身行礼，他的余光看到那名陌生的家族成员藏在和服下的脚走起路来和常人不太一样，看上去有些跛。
　　也许脚不太好呢。他想。

　　这一天，加茂宪纪第三次见到那位陌生的来客。
　　当他和玲央夫人说完话往回走的时候，他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双穿着白袜、踩着木屐的脚。那位有着一头暗紫长发、穿着绘有家纹的和服的成员，揣着手站在那里。

　　加茂宪纪想，对方在等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但他就是这么想的。第一次的时候，对方就在看自己（宪纪）。第二次的时候，对方也在看自己（宪纪）。
　　对于宪纪来说，这是第三次了。

　　左眼戴着眼罩、右眼碧绿的陌生成员，目光很澄澈，但是看人的时候似乎很害羞，视线总是动不动地下垂。

　　“您是？”加茂宪纪忍不住使用了敬语。他还是先前的想法，会和家主走在一起的人物，辈分一定比他要高。就算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是只要辈分差上一点，那就是天差地别。
　　他一定会维护这种差别的。

　　被吹过廊间的风骤起分散一片细碎的头发的那个人，依然很“害羞”。他长得很漂亮，不好好看的哈说不定会被人误人成女性。

　　面对着这个与加茂宪伦有几分相似的小辈，飞鸟有些恍惚。对方问起他的名字，而飞鸟在想，自己要告诉对方哪一个名字。
　　飞鸟与神宫司，都是他的名字。一个是大阴阳师晴明授予，一个是神官授予。
　　这都是他。

　　在宪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加茂宪纪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到了，他想要躲避说一声“不可如此”，可那双属于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主人的手，竟然有着钢铁一般的力量。
　　宪纪无法挣脱开。

　　那仿佛没有骨头的细腻的指头在宪纪的脸上缓缓移动着，宪纪感觉自己藏在皮肉下的骨头有些痒痒的。那个人明明在用手摸他的脸，但是那只眼睛却没在看他。

　　这双手移动着，手指最后游离到了宪纪的眼角。因为那股痒意，加茂宪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来自于对方的话语。

　　“我叫飞鸟。”

　　以他的姓氏为荣的宪纪，无法理解“飞鸟”为什么抛弃了“加茂”的姓氏。

　　飞鸟的手指停在了加茂宪纪的眼角，他的温度传到了对方的皮肤之上。

　　属于加茂家主的气息开始向这个方向靠近，本来就是找借口离开一会儿的飞鸟放下了他的双手。在最后的时间里他凝视着对方的面容，体内的感情好似下一秒就要涌上心口。
　　他紧紧握着对方的双手，就像当年羂索握住他的双手、他握住羂索的双手那样……
　　“让我来保护你。”

　　神宫司飞鸟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会保护、保护得了其他人一样。
　　他忘记了自己是因爱而生、因爱而亡，被名为“爱情”的命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存在。

　　加茂宪成往这边来了。

　　对宪纪许下了诺言、似乎真的会保护宪纪的飞鸟，踏着并不平坦的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他（飞鸟）的腿，看来真的有病。

　　还是原来那个司机将飞鸟送回了他在东京的宅邸，依旧是一路沉默无言。等到下车的时候，对方挥舞着手势向他表达着什么，飞鸟才惊讶地了解了对方原来是个哑巴这件事情。

　　神宫司飞鸟住在四楼，楼下是一个独自居住的老奶奶。飞鸟曾经听对方说过，她的儿女都住在东京，工作很忙不能经常回来。倒是孙女会在假期到她这边来玩。
　　这一切都是飞鸟听说的，他这边不怎么来，所以不太清楚楼下的真实情况。再说了，那是楼下。现代社会的邻里情况总是显得冷漠。

　　可是当飞鸟从下而上挪动脚步的时候，一股气味逐渐变得浓郁。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血的气味，新鲜的，还在继续流淌的。
　　飞鸟来到了三楼，血正是从三楼的门缝里流淌出的。他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发现机器依旧在运转。这样一来，飞鸟就有些无法理解歹徒的想法了。

　　他先是拨打了报警电话，向警方告知了这边发现的事情。他握上了门把手，没锁，于是门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有过几面之缘的老奶奶广田仙枝，正瘫倒在血泊里。她的血源源不断地从腹部的伤口里涌出，她倒在她自己的鲜血之中。

　　但是广田仙枝还没有死去。她衰老的面容上显示着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恐怕只能够再撑一分钟的样子了。

　　这里不能够变成凶宅。而且，对方并没有达到真正的归期。飞鸟感应到了。他回忆着监控能够辐射到的位置，然后蹲了下来。在那个镜头无法关注到的死角中，他伸出了手，手指触碰到了广田仙枝的腹部。这只手的手指没有迟疑地伸入了血肉之中，他按到了那不可操控的损伤血管。

　　神宫司飞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盯着对方好一会儿，在听见喘息声慢慢恢复之后，他才站起身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领域遭受到了他人的侵犯，他觉得自己所照射到的阳光都被邪恶的气息污染了。这个认识，让他的心中升起微微的怒意。
　　空气中还漂浮着那股邪恶的气息，它是一条别人无法看见的漂浮的红线，只有操纵着血液的异士才能够看到它的存在。红线蜿蜒前行，痕迹无比清晰，似乎是有意引导着飞鸟前行。

　　“请……救救……理绪……”广田仙枝的口中发出了悲鸣。

　　飞鸟看着对方发出虚弱的呼救。

　　一想到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入，飞鸟的心情就跌落下去。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家不应该被别的东西所污染。

　　监控摄像头下，这位像是被吓傻了的四楼住户开始往下走。他下楼梯的时候一直扶着扶手，每往下一步右腿都会跛上一下。

　　飞鸟走出了楼房，他顺着血线移动着。他的脚真的很不好，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的。
　　但是好在，慌忙失措的那个歹徒根本没有跑出多远，他就在附近。就在附近的一所废弃学校里。

　　香川高中已经废弃了三年。三年之前，十一名女学生在毕业典礼上消失了，与他们一同“离开”的，是班级的教师。现场留下的，只是桌上的鲜花和黑白照片。
　　她们为什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难道她们全数都死去了吗？无论是学生的家长，学校的老师，还是警察们，都没有找到答案。那十一个女孩以及她们的老师糸色望，在一日之间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当飞鸟踏入这间学校的那一刻，他便感知到了怪异的波动。他仰头看向老旧的墙壁与窗户，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过。
　　这里似乎有如同结界的东西存在。在飞鸟进入这里之后，那个能用人眼看到的大门“消失”了。

　　神宫司飞鸟扣住自己的手指，搭成了能够看破虚伪的“狐狸之窗”。嗯，出口就在那里，只是被虚幻掩盖住了而已。

　　那个凶犯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不过他还在这里。

　　一些幻影似的黑白太极旋转着，像花伞一样旋转着，漂浮在空中。
　　黑与白，阴与阳。
　　生与死。

　　他的木屐在地上踩出踏踏的声音来，飞鸟头顶的楼梯上则传来了不和谐的脚步声。飞鸟抬起头，用仅剩一只的眼珠看向出现在楼梯上的人类男性。那个男人，有着格外桀骜不驯的银色头发，以眼罩示人。
　　啊，是五条悟。

　　五条悟是这个时代的天才。百鬼夜行的时代死去之后，术士门派们逐渐式微。他们保持着常人不可知的尊严，在里世界里维护着自己仅剩的荣耀。而在五条悟诞生之后，术师们和咒灵们的力量，也开始逐渐变得强大。

　　见证了那个妖魔时代的神宫司飞鸟，依稀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往日的光辉。然而，五条悟那已经到达了此世代高峰的实力，还无法与诅咒之王比肩。

　　飞鸟不曾和五条悟打过照面，对方的照片是宪成给他看过的。他用自己不被眼罩遮着的那只幽绿的眼睛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对方则是闲情散步般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是哪边的咒术师呢？”咒术师们也有自己的门派。有组织协同行动的，也有个人单独行动的。在神宫司飞鸟压缩了自己的力量后，五条悟打量了他一眼后，这么问道。
　　“我听说这边有特异点出没才过来的。”

　　飞鸟讨厌不认识的人跟他搭话，而且对方还是五条家的五条悟。半天之前，他还咒杀了千里外的五条秋天。

　　五条悟并没有什么被讨厌的自觉，他自顾自地说道：“三年之前，连同教师在内的十二名学生从这里消失了，无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身影。自那以后，香川高中便渐渐落寞。今年年初，一位女记者听说某个男人在一个岛屿上建立了自己的后宫，她乘坐船只出发，却没有再回返。”
　　“女记者的家里人拜托了侦探调查此事，女记者的确登上了那座岛屿，她也的确留在了那里。”

　　“那座岛屿上存在着一个男人，和十二个女人。那个男子称呼包括女记者在内的十二名女性为自己的妻子。”
　　“他似乎把那十二个人当成了同一个人。而那十二名女性呢，也都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叫做[风浦可符香]的女人。”

　　听着对方讲述着好似故事的话语的飞鸟，有些不舒服地抠弄着自己的手指甲。他讨厌五条悟的眼神，虽然还蒙着眼罩。但大抵是讨厌对方一整个人，所以会连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讨厌。
　　神宫司飞鸟讨厌这种不懂得距离感的人。

　　他随意地问了句“为什么？”，五条悟就顺着杆往下说。他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至少在飞鸟看来。

　　“除却女记者之外的十一名女性，都曾经自杀失败过。濒临死亡的她们受到了一名名为[风浦可符香]的少女的遗体捐赠，被移植到她们体内的器官将这些女性全数同化成风浦可符香这个人了。”银发的男人插着兜，看不到两只眼睛的男人看向只有一只眼睛的咒术师，“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于是飞鸟就又问：“为什么？”

　　这位知晓了一切的咒术师将事情的原委缓缓徐来，原来，对糸色望一见钟情的风浦可符香在对方面前因为车祸死去了。她的器官被移植到了十一名自杀失败的少女身上，那十一名少女被可符香的基因所感染，承接了对方的记忆和性格，最后被风浦可符香的力量同化成为了一个人。
　　将风浦可符香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拾起并还给对方的糸色望，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导致对方身亡。心怀愧疚并认为自己会接受对方的一切的糸色望，“爱”上了风浦可符香。

　　风浦可符香存在于十一名少女体内，那十一名少女都是他所爱的风浦可符香。所以，那位老师将十一个人都称作是自己唯一的妻子。

　　“那女记者呢？”飞鸟移动了眼珠，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地上的粉末。那似乎是植物被风化后留下的粉末。

　　“据说是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出了海祸，在昏迷的状态下被输血了。”
　　输送血液的人，便是那十一位“风浦可符香”。

　　听完了五条悟心痒难耐想要讲出来的故事，飞鸟顺着点了点头。他又搭起了手指，构成了“狐狸之窗”。真实在这所窗户后面无处遁形，他在那狭窄的窗户后面，看到了这个特异点中所存在过去的场景。
　　女学生，男学生，还有一脸神经衰弱的老师。

　　可是当他移动窗户的位置的时候，他看到的就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飞鸟看见了灵堂用的花束安放在她们的桌上。

　　“既然没有死去，又是什么样的执念构成了这样的特异点呢？”

　　五条悟本来在观察环境——他在掏书桌内的旧物。他掏出了一堆灰尘，或是说，里面只有灰尘。
　　当他再一次听到长得像学生一样的咒术师的声音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走上了楼梯，就站在先前他站过的地方。

　　神宫司飞鸟，居高发问道。

作者有话说

　　飞鸟：这孩子眼睛咋这么小呢……（苦恼中）
和谐了文名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