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西西泽

5、005礼物

　　孙婷婷身上有太多可以探索的地方了，那些经历让薛嘉敏着迷。和孙婷婷比起来，她的生活简直犹如一滩死水，这潭死水甚至还在逐渐干涸，直至枯竭。

　　而孙婷婷则像一片大海，海水里拥有着色彩斑斓的贝壳，鲜活的鱼虾，和无数沉落海底最隐秘处的宝藏，每撒一次网，薛嘉敏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她像一面镜子一样，映照反射，从她身上，薛嘉敏才真正看清自己。

　　她想不来父母吵架时锅碗瓢盆的满地狼藉，想不来拉着妹妹背着弟弟的那种慌张，想不来雨夜屋檐漏水拿脸盆接的忧伤，想不来在谷场晒谷子时的烈烈骄阳，想不来小小的一个人可以走那么远的路只为去县城里卖一筐鸡蛋，更想不来那大大的巴掌扇在小小的脸上的腥咸……和疼痛。

　　她无法想象。

　　她亦无法体会田坝里野风吹过时飘过的稻香，体会不到弟弟妹妹奶声奶气叫的第一声姐姐，体会不到爬树上打核桃时的欢笑，体会不到土灶烧火做饭时候的烟熏味道，体会不到和小伙伴们逮蚂蚱斗蛐蛐的热闹……

　　她亦体会不到。

　　与孙婷婷的经历相比，自己的过往简直枯燥沉闷，不值一提。

　　薛嘉敏想多点时间去了解，去感受，那些她从未曾走过的路，有人走过了，并且这个人娓娓道来，徐徐讲述，那些未知的道路就慢慢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孙婷婷在这个城市的朋友似乎很多。重新活过来的她会隔三岔五和狐朋狗友消失不见。有时候薛嘉敏下班回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竟然会有些不太习惯。但很快孙婷婷就又带着一脸明媚在家做饭打扫，像从未曾离开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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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肖宏北贱兮兮凑过来，腆着前不久才刚刚被女人挠伤过的脸凑到薛嘉敏跟前。

　　“喂！钢奶快帮我想想，情人节的时候我送前台小妹什么礼物好呢？”

　　钢奶是肖宏北给薛嘉敏起的外号。

　　这个外号本是肖宏北搭讪来公司送资料的友方公司小秘书，人家前脚才刚刚从前台迈进公司，被肖宏北瞅见，一个忙不迭就上去询问人家小姑娘的芳名。

　　结果这小姑娘也不是个吃素的，杏眼一瞪，对着肖宏北一字一句说道：“我姓姑，叫奶奶。你可以叫我姑奶奶。”

　　肖宏北被噎回来灰溜溜呆坐了好一会儿，本想在薛嘉敏面前愤愤然一番，没想到这件事却被薛嘉敏嘲笑了好久。

　　这姑奶奶的名号没用到杏眼小姑娘身上，却被肖宏北生拉硬套用在了薛嘉敏身上。

　　肖宏北看着一本正经的薛嘉敏，一副无药可救的惋惜表情。

　　“谁叫我撩不动你呢？”

　　“连我都撩不动，不是块石头，也得是块铁。”

　　“我想想……什么比铁还硬？唔……大概是钢……吧”

　　“看吧，我之前怎么说来着……”

　　“你就是个钢铁奶奶！再没谁了！”

　　“……”

　　“以后就叫你钢铁奶奶好了。简称——‘钢奶’！”

　　薛嘉敏一脸嫌弃。

　　“你欠打吗？”

　　“别介！这是爱称，爱！称！懂吗？你想想，奶奶级别的。我肖宏北傻吗，逮着别人没事叫奶奶？那是对你多高的崇敬之情啊！”

　　“……”

　　所以这位钢奶下班之后就陪着肖宏北去给前台小妹挑礼物了。

　　这前台小妹现在和肖宏北介于比同事关系好一点儿，比恋人关系还差一点儿，但绝对不会是兄弟友谊的撩骚阶段。所以礼物不宜显得过于贵重，但也不能太漫不经心。

　　薛嘉敏在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柜台前，选了一条银质的蛇骨项链。坠子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萌头萌脑，也不是很贵。

　　肖宏北很满意薛嘉敏替他选的礼物，示意柜姐帮忙包起来。然后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顺便也选一条呗，戴着玩儿。”

　　说这话的时候，薛嘉敏手里正拿着另一条蛇骨项链，只不过上面的吊坠不是小猫，而是一只小狐狸，她正拿着这条项链若有所思。

　　“嗯……啊？你说什么？”

　　“我说送你一条戴着玩儿……看你这么喜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看，好心当作驴肝肺！受伤！心碎成渣渣！”

　　“我谢谢您嘞！……不过，我这个也是件礼物哦！自然不能让你来买单咯。”

　　“你送给谁啊？你要送不也应该是送领带、钱包、劳力士、兰博基尼这些吗？这……项链，女人玩意，你……”

　　见肖宏北又开始胡扯，薛嘉敏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掌。

　　“起开！”

　　孙婷婷上回吐脏了薛嘉敏的鞋，后来确实托肖宏北买了双新鞋子送给她并且不容拒绝，所以薛嘉敏一直想送一件小礼物做为回礼，但苦于不知道送什么。现如今孙婷婷一直住在自己那儿，虽说是暂住，但帮她料理饮食起居打扫房间忙前忙后，薛嘉敏也想好好感谢一番。

　　何况刚刚第一眼就看上了这款，看着这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就想起来孙婷婷笑容灿烂的样子。

　　孙婷婷收到礼物的时候很是开心，迫不及待就戴上了项链，然后对着镜子好一波臭美。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狐狸啊？”

　　“没什么，就是看见就想起你来了。”薛嘉敏淡淡地说。

　　孙婷婷更兴奋了，张牙舞爪抓着薛嘉敏的胳膊晃来晃去。

　　“我就说咱俩是心有灵犀好闺蜜吧！简直了！真好！谢谢你！”

　　“也谢谢你！”薛嘉敏在心里说。

　　薛嘉敏看着对面的孙婷婷，项链贴着光滑的脖颈，吊坠在两根好看的锁骨间闪着柔和的光。女孩明眸皓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内心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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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这一天，薛嘉敏不停看着时间，盘算着一到点就飞奔着去赶公交。

　　因为公司在市中心，而这座城市又高校林立，一会儿夜幕降临，整个市区里将会涌入无数情侣，尤其以各大高校的学生为主，因为人流量的激增，市区主要地段车辆将无法正常通行。

　　这个阵仗薛嘉敏在圣诞节和之前的情人节已经见识过多次了，所以她很清楚如果不早点儿回家，一会儿就得陪着这些小情侣一直呆在市中心，直到凌晨人潮逐渐散去。

　　所以她早早收拾好自己的包，心急火燎盼着下班。

　　这时候，孙婷婷却打来了电话。

　　“哈哈哈哈哈！猜猜我在哪儿？”

　　“……”

　　坐在肯德基吃东西的薛嘉敏还是恍惚的。

　　她妆容疲倦，衣着随意，只想一头扎回家好好宅着的她此刻却挤在人满为患的肯德基里吃着全家桶。座位还是孙婷婷身边的男孩抢到的。男孩看起来年龄略微小于孙婷婷，高高大大很阳光的样子，穿着简单的运动装笑容很纯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