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氏荣华》酥琼叶

5、005 进学

　　林如海称小女身子不好，要送进城外的庄子里静养，又接回了在外头的嫡子林岱。

　　姑苏城中与林家有来往的人家才知道，林如海竟然还有一个儿子，竟然从未听闻过这件事。林如海只假借算命先生说过，他命里无子，膝下的这个儿子怕不能养大，故而改了名字送到庄子里去，等养大了不易夭折，方才接回来认祖归宗。

　　众人都知道林如海的幼子于去年夭折，膝下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是病恹恹的，便都相信了。

　　这件事，林家三口没有瞒着陈修齐。

　　但是陈修齐连小姐林黛玉都教了四书，怎么不能教嫡长子林岱四书五经？故而，陈修齐也只彻底把黛玉当做男子教。

　　陈夫子读了一辈子书，学问是足以考个进士。偏他非要靠进贡士前三名，才肯去殿试，故而至如今虽然算是天下有名的鸿儒，却没有功名在身。

　　之所以愿意教黛玉，也是因为看得上林如海的人品，兼黛玉聪慧灵敏。

　　许多人都眼馋林如海能请到陈修齐。

　　从前教的不能见外客的小姐，林家族人尚且找不到借口，如今换成了少爷林岱，他们便不再按捺了。纷纷找上门来，想要自家子弟跟着林岱一起读书。

　　林如海素来宽厚，加之林家族人一见利益，脸皮就厚，所以这事就顺理成章了。

　　既然陈修齐不止做林岱一个人的老师，便不宜将学堂设在林家之内。林如海花钱盘了一个僻静小院子，就在林家隔街的巷子里。

　　有林如海的提点，黛玉是明白了，科举根本就是千军万马过钢丝。

　　而且过了之后，名次不靠前，还未必能够当上官，或是在小官小职上蹉跎一生。她若是当真想要振兴林家，替阿爹担起梁子，那自己的名次就绝对不能比阿爹低。

　　也就是说，她的目标也只能是一甲的三名。

　　举国三年，才只挑出的三个人！

　　黛玉不敢有丝毫懈怠。

　　寅正二刻，外头天还是乌黑一片，黛玉便起了。她梳洗过后，便披着外衣进了书房读书。青雀和雨雉候在外面，没多时便睡着了。

　　黛玉亥时四刻睡的，此时起，连三个时辰都未睡足。但是她并不困，因为身子不好，她晚上的思绪总是很纷乱，所以晚上才是她最为兴奋和思绪清楚的时候。

　　此时尚且凌晨，黛玉一心一意地背文章，直到雨雉敲门道：“少爷该更衣去请安了。”

　　黛玉如梦初醒，抬头一看，才发现外面晨光大亮，枝头雀鸟鸣咂。

　　她连忙起身，换了一身青布直裰，又将头发梳成小髻，用木簪束好，换上一双黑布方头鞋，方才抬头迈步往林如海处去。

　　因为今日是她第一日出门去读书，贾敏半夜就急得睡不着，故而两口子早就候在门口了。

　　见黛玉仪态大方，步履沉稳，贾敏的心才稍稍放下，连忙道：“就等你了，来坐下。”

　　林如海也上下打量了黛玉，见她并没有小女儿姿态，心下又是安心又是五味杂陈。他夹了筷子小核桃馒头给黛玉，记得她喜欢这个，才继续道：“外头不比家里，难免有些不顺心，你也须学会开导自己……”沉吟片刻，“若当真受了委屈，回家直接告诉阿爹便是。”

　　黛玉噗嗤一下笑出来了。

　　贾敏却嗔了黛玉一眼，道：“我可舍不得你受委屈，若是受了委屈，回来告诉阿爹阿娘，你可是我们的心尖子！”

　　“若不开心，万不可自己担着。”林如海交代完，还是怕女儿敏感早慧不愿意说这些，“往后散学回来，直接来我书房，告诉我今日发生了什么。”

　　黛玉见自家阿爹越说越夸张了，便道：“阿爹日日都比同僚回得晚，哪来的时间？我若是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不告诉阿爹，还能如何？我自己既然束手无策，自然晓得来借阿爹的力。”

　　“是这样。”贾敏立即赶时间交代，“你既然解决不了，担着也无用，直接告诉你阿爹给你解决了，省时省力。万万不可郁积于心，知道么？你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告诉阿爹阿娘，我往后知道了，可要重重地罚你！”

　　黛玉见一贯心宽温和的阿爹阿娘这样担忧，心里又酸又甜，上辈子她住在贾家都快忘了在爹娘身边撒娇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了。

　　“这是必然。”黛玉咬了一口小馒头，佯怒道：“再不快些吃饭，阿爹和我都要迟到了！”

　　贾敏这才作罢。

　　饭毕，黛玉便急匆匆去了学堂。

　　她到时，学堂里只有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坐在前排的位置背书。黛玉思考了片刻，坐在了少年身旁。

　　坐得近一点，上课走神会好一点。

　　她坐下去前，还是对少年打了个招呼，“这位兄长，此处是无人坐的么？”

　　少年朝她看过来，道：“无人，可以坐。”

　　虽然礼貌，但是神色有些冷淡，黛玉想了想，还是拱手自报了家门，“小弟林岱。”

　　少年起身回了个礼，“林栖。”

　　他看起来似乎不太愿意和她搭话的样子，黛玉便没有多说什么，坐下来，拿出自己的课本，也跟着背起书来。

　　两人都来得比较早，接着零零碎碎也来了不少人。但是也只有两人在背书，因为是族亲，其余人大都互相认识，所以凑在一起玩得很是兴起。

　　黛玉一进入背书状态，其余杂声充耳不闻。

　　她背了小半个时辰，陈修齐才来。他一看到满堂嬉笑的小童，便皱了眉毛。但是看到靠近讲台前两个挺拔的背书身影，眉毛便舒展开了，混沌稚儿虽然也可爱，他可吃不消。

　　第一天，陈修齐要先看看众人的底子。

　　他只能逐个问，“林恒，你学到哪里了？”

　　矮矮胖胖的孩子站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

　　底下一阵哄笑，“他哭着不肯读书，肯定一个字也不认识！”

　　陈修齐皱眉道：“我没叫你们说话。”他拿戒尺一拍桌子，一指靠门那个，“从你开始，说自己有没有读书，读的什么书，读到哪了。”

　　“刚开始学《三字经》。”

　　“没读书。”

　　“没……没读书。”

　　“学到《千字文》了！”

　　“前些日子进的学堂，会……会写名字……”

　　“还没读书。”

　　陈修齐揉了揉额头，有些崩溃。

　　黛玉身旁的少年站起来，淡声道：“背完了《四书》，只是还未……听老师讲解。”

　　陈修齐心头略宽慰，慈祥问道：“你叫做什么？”

　　“学生林栖。”他拱手作揖。

　　等林栖坐下了，黛玉才站起来，道：“学生学完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背完了一半。”

　　神色冷淡淡的少年瞳孔一缩，看了黛玉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握着书的手有些紧。

　　底下交头接耳，“什么学？”

　　“没听说过，先生说我学完了《千字文》，肯定是最厉害的。之前夫子跟我说了这几年要学的书目，可没什么鱼什么子什么重用的……”

　　“那就是瞎编呗！”

　　“肯定是！”

　　“夫子肯定会罚他，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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