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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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羿炀的嗓子不自觉地泄出几丝难耐的哼哼，直到迷糊间感受到池悯的手正伸向他的某处……
“……唔……别。”羿炀眼睛猛地睁大，鼓足了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池悯。
羿炀直接跑下床打开房间的大灯，大口喘着气，缓了一会，然后又坐回到池悯床上。
片刻，羿炀开口道：“叔叔，你不清醒。”
池悯抬起眼看向他。
“你清醒过来会后悔的。”
池悯看着他先是愣了几秒，接着便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了羿炀，两人身形相贴，羿炀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池悯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羿炀的身体僵硬了。
但池悯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只是单纯的这么抱着，过了很久。
“对不起。”空气中的宁静被池悯哑声说出的话轻轻打破。
羿炀微微睁大眼睛，稍稍侧头。
“对不起，对不起……”池悯弯下身子将脸埋在了羿炀的颈窝处，羿炀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他的脖颈流了下去。
羿炀不知道池悯这对不起究竟是说给谁听，池悯自己也不知道。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股脑压在了池悯的全部神经上，神经很多，但也很细，稍微那么一松，可能就全都撑不住了，他看似认认真真活了二十三年，是因为他活得像个标准的傀儡，什么都拥有也同样会失去更多，他的童年过得很严肃，父亲让他接受了高等的教育，逐步将他培养成一个真正赢在起跑线上的人；在别人眼里，他就是那个令人羡慕的孩子。
有一个故事与他很相像，一只小象从小被绳子拴着，每天给予它足够美味的吃食，教与它能够生存于自然之中的本领，小象适应了这些自生下以来上天对他的馈赠，就这样一天天幸福的长大，黑夜与白昼交替，艳阳与明月也在不停的轮换着，小象长大了，心智成熟了，鼻子变长了，体型更是增长了较先前的很多个倍数，脖子上还栓着那个细小的绳子。显然，先不说那绳子早已经历了风吹雨打，变得没有了韧性，就他这庞大的体型，挣断这个绳子根本就用不到两成的力量。
但长大后的小象也只是安安静静地被这个绳子栓到生命结束，因为它早就不记得究竟为什么要挣断绳子了。
习惯了被栓住的生活，为什么要寻求解脱呢？
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七年前的池悯就像这只小象，若是没有父亲那件事情的发生，也许他的这一辈子也将会在自己那所谓的美好幸福的生活中度过，当上和程培凝老师一样优秀，甚至更加优秀的教授，在父亲的公司中当一个知名度极高的“头牌”辅导教师，挣好多好多的钱。
一切如此的认为都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其他生活的方式，没有经历也就更谈不上选择。
之前的二十三年活得很出色，后面的七年是更加的出彩，自己一个人跑去酒吧学习调酒，自己一个人跑到乡下去当一个几乎为志愿者似的老师，乡下的小孩子们和城市的孩子不一样，他们似乎更加纯真一些，就像乡下的天比城市的天更蓝一样。
似乎也都没什么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大事发生，一直到羿炀的出现。
池悯认为他活得前二十九年里，生活中迟迟没有出现令他特别快乐的事情，或者说刚出现一点点快乐的情绪，还未来得及兴.奋，紧接着就会出现一个足以浇灭他所有快乐小火苗的更大的事情。
第三十年就不同了，因为羿炀出现了。
从此，池悯决定了，他要做一个像这个小孩儿一样没心没肺，天天乐得自在的人，这样的人笑容很多，交往起来也很舒服。
可能最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父亲做的那件事了，他不喜欢父亲，小的时候是，长大以后更是，也许是还未恨到骨子里，今天父亲意识还未清醒中说出的话动摇了他的心，一切的一切兜兜转转，好像从开始一路走到了现在，又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从未离开。
现在，池悯只想说声抱歉，对那二十三年困在囚牢中的自己，对给予他很高期望的老师，对小时候生活了仅五年的母亲，对那个他完全不了解的父亲，最后，是对羿炀。
温暖的拥抱将池悯拉回到现实，羿炀已经转过身来，他双手捧着池悯的脸认真道：“池悯，你不用道歉，我认为你对得起。”
池悯盯着他黑亮的眼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人这一生，谁对得起谁，谁对不起谁，又有谁能说清呢？
羿炀看着面前睫毛和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呆呆萌萌的池悯，噗呲一下笑出声，“哈哈哈，叔叔，你现在看起来好傻！”
“啧，小孩儿，你是不是找揍？”池悯被他染上了一种病，很罕见，就是一咧嘴就会笑，一笑就没心没肺的那种。
“诶？叔叔，你酒醒啦？”羿炀用力忍住笑，嘴抿得像个鸭子。
想起刚刚自己那蛮横的，将小孩儿压倒在床上，然后……
操！
池悯拍了拍酸痛的脑袋，眼角狠狠的抽了两下，嘴中那炙热温润得感觉突然又返回到记忆中，如此的清晰。
接着，羿炀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池悯叔叔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个透，还不忘连带着耳朵尖。
羿炀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显，嘴角将要咧到耳根，池悯一把推开他，还不忘补上一脚，直接把他从床上踹到了地板上。
“嘶——好痛啊。”羿炀屁.股着的地，他夸张的呲牙咧嘴道，“叔叔……”
“快点回去睡觉，都快十一点了！”池悯钻进自己的被窝，将红透了的脸藏起来。
“哦。”羿炀站起身拍拍屁.股很听话地走了，走到门口，他又转身道，“叔叔，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空气安静几秒。
“滚！”池悯像个虾米一样连头都一起蜷在被窝里，脸红到即将缺氧。
“叔叔晚安。”羿炀嘴角微微勾起，轻轻带上了门。
池悯失眠了，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压力有些大，还有常年积在心中的事情和情感都得到了瞬间的释怀，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来进行消化。
第二天清晨，池悯挂着沉甸甸的黑眼圈和羿炀去了医院，其实池悯的心情是忐忑的，万一，池洪飞真的没挺过来，怎么办？
“没事的，叔叔。”医院的走廊上，羿炀察觉到池悯的不安，悄悄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嗯。”池悯不自主的回握了下羿炀的手。
羿炀的手很暖和，就像一个大暖袋，医院的走廊空调开得有点冷，使得池悯很想把羿炀的手当暖手宝来暖暖手。
但周围这么多人，啧，还是算了吧。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表面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快步向前走着，不一会就找到了池洪飞的主治医生。
“池洪飞先生的生命危险期已经度过了，意识也相对于之前来说较清醒，不过，遗憾的是，因为池洪飞先生这个属于高位截瘫，下半辈子估计也只能在床上度过了。”主治医生伸手正了正脸上的口罩，说道。
“哦，好，谢谢您了。”池悯朝医生微微鞠了一躬，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跟在他身边的羿炀知道，他其实是悄悄松了口气的。
起码人还活着。
得到医生的允许，池悯和羿炀进了池洪飞的单人病房，还是昨天那个病房，房屋摆设没有变，病床前还整整齐齐的摆着椅子，羿炀抬起头望向病床，病床上的人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池洪飞脖子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珠子艰难的转动着，他看到了池悯，干裂的嘴唇张了张，但没能发出声音。
池悯走上前拿起床头柜子上医生放好的一次性纸杯子，从柜子里翻找出吸管，倒了些温水喂给池洪飞喝。
池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动作却很温柔。
池洪飞眼睛明显睁大了些，他乖乖的张开嘴将吸管咬进嘴里，慢慢喝了起来，结果因为池悯也没有喂人喝水的经验，导致杯子太倾斜，一直浸着吸管，池洪飞喝水简直不能停，在这种水一直浸着吸管的情况下，吸管中会有压强，被动喝水的人一旦停下来，就很容易喷一身水。
“……叔叔，”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羿炀突然出声，“快停下……”
“怎么？”池悯歪过头看他。
“那个，池教授的脸，憋红了。”
池悯转头看向池洪飞的脸，然后直接把吸管粗鲁的扯了出来。
果不其然，池洪飞被喷了一脸的水，脸上的水还滴滴答答的顺着皱纹滑到了脖子里和枕头上。
池悯：“……”
池洪飞：“……”
羿炀微笑：“那个，没事的叔叔，慢慢来，别灰心啊。”
接着，池悯和羿炀两人手忙脚乱的把池洪飞的上半身抬起来，擦了他的脸和脖子，换了枕巾。
两人搬着椅子，一左一右坐在病床两侧。
“叔叔，你饿不饿？”羿炀开口问道。
刚才羿炀知道池悯一直担心池洪飞的状况，所以两人出来的匆忙，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嗯，有点。”池悯伸手揉了揉肚子。
“那要吃点什么吗？我去买。”羿炀站起身。
“买几个包子吧，再买碗小米粥。”
“肉馅的吧，池教授吃什么啊？”羿炀指了指池洪飞。
池悯也看了看池洪飞，两人目光相撞，池洪飞的眼睛亮亮的还透着些痴傻小儿的天真。片刻，池悯眉头微微皱起，移开视线对羿炀说：“去问问医生吧。”
羿炀应下声便推门出去了，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池悯和池洪飞两人，空气有一丝丝的凝固，两人就这样对望了许久，一直到羿炀回来。
“叔叔，医生说吃点流食或半流食，还可以偶尔吃点碎肉。”
“好，你去看着随便买点吧。”
“哦。”
羿炀又走了，池悯转过头，继续看着池洪飞的眼睛。
池洪飞的眼球向内凹陷，眼白处藏着血丝，看上去很憔悴，但又给池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嘴巴暂时说不出话有些着急，他的眼睛里面总是能流露出某种情绪。
不多时，羿炀买回来了包子和小米粥，还买了些牛奶、豆浆和鸡蛋汤等好多东西。
“怎么买这么多？”池悯帮忙把东西接过来。
“因为不知道池教授喜欢吃什么……”羿炀挠挠头道。
“嗯……”池悯在脑内记忆中搜索一番，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就每样都让他尝尝？”羿炀提议道。
“嗯，是个好办法。”池悯认真地点点头。
只能转动眼珠的池洪飞：“……”
羿炀和池悯一起将买来的七八样东西摆在桌子和椅子上，摆好后将盖子都打开，勺子也摆好，接着就是要把池洪飞从病床上扶起来喂饭了。
池悯和羿炀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行动。
羿炀走到床的另一边，俯下身子，右手从池洪飞的脖子后面穿过去，左手按住床，然后搂住他的肩膀，猛地用力，将池洪飞上身硬生生地拔了起来。
一旁的池悯还怕这一扶会扯掉手腕上的针头，所以将池洪飞的手牢牢摁住。
“……叔叔，池教授他，他有点沉啊……”羿炀让他的上半身坐起之后，就用力的推着他的背，防止他再倒回到床上。
池洪飞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植物人了，他真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后那个很吃力推着他的那个小伙子，眼神有些古怪。
“你这样推着他也不是办法啊，一会就没力气了吧。”池悯托了托腮思考着，“这样，你脱鞋上床，然后坐到他身后，和他背靠背，是不是会舒服一些？”
“哦！是个好办法啊！”羿炀这时已经满头大汗了，听到池悯的话顿时两眼放光，连忙直接甩掉鞋子，照着池悯说的去做。
所以，主治医生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个理着寸头的精神小伙坐在患者后面，与患者背靠着背，两脚正费力地蹬着床头，试图把脚蹬床头的力量传到自己的后背，将患者的上身支撑住，患者很重，小伙子现在已经满脸通红，额间的汗水都要迷到眼睛了。
患者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但也说不出话来，身前正有一个留着稍长头发的男人捧着碗，在喂饭。
床头柜和椅子上放着好几种吃食，只见那长发男人一一端起，每喂一口都要问一句，这个好吃吗，还挺有耐心的等着患者患者点头或摇头。
患者浑身微微颤抖着，医生在一瞧，哪里是患者颤抖，分明就是他身后那个小伙子在颤抖。
看到这一幕的医生：“……”
难道现今高科技是不具备它存在的意义了吗？还是说我们家医院看上去很清贫，一个带齿轮的升降床都配备不起？？
主治医生无语的伸手敲了敲房门。
池悯微微侧头，看到是主治医生，便朝他打了个招呼。
主治医生忍无可忍的走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让他吃饭。”池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先停一下好吗？”主治医生眼角在不停的抽搐。
“好。”正好池悯也感觉喂的差不多了，他将碗勺放下之后，连忙去池洪飞身后的羿炀。
羿炀累的满脸通红，直喘粗气。
主治医生帮着池悯将池洪飞扶倒在病床上，调整好他的姿势，然后淡淡道：“两位家属受累了，其实给患者喂饭是可以借助病床的。”
“？”池悯正帮羿炀捏着酸痛的腿，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懂医生的意思。
“我来示范一下。”主治医生说完便俯身，这时两人才发现这个床的右侧面，距离床头很近的地方有几个高低不一的手摇杆，医生轻轻摇动偏上一些的那个手摇杆，床板的上半部分也跟着缓缓上升了起来。
池悯and羿炀，顿时凌乱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