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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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什么？”杨旻压下唇角的笑意，眉头微微皱起。
陈虎的嗓子听上去又干又哑，像是十多天没喝过水一般，他说话的气息很微弱，有气无力地，但他这一出口，周围就变得静悄悄了，旁边一直在八卦的被拘留者们也都安静下来，可能是在听八卦。
“你不受伤就打破了我一贯的要求，所以，你哥哥必须死。”陈虎那破风箱似的嗓子挤出笑声，一下接一下的断断续续，听上去实在不舒服。
一旁的警察早就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随手便打开了录音笔。
“你这话什么意思？”羿炀跟着问了一句。
“警察都他妈的是个屁！”陈虎没理会羿炀，眼神空洞着，不知在看什么。
“你说话注意点。”杨旻出声道。
“我女儿的生日是七月十九号。”陈虎低声说，“可是那天，我没回家。”
“？”羿炀和杨旻对视了一眼，又同时转过头继续看向陈虎。
陈虎咬着牙尝试着抬起他的手，但几次都因为肩膀的骨折的疼痛无法成功，他的神情接近疯魔，表情因全身的强烈的疼痛感而变得狰狞，“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家的孩子都能幸幸福福的长大，我的女儿就要这么早离开我，我就这一个女儿，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不会原谅我的……”
“不会原谅我的，不会的，都怪我，都是我……”陈虎梗着脖子，动作僵硬着，嘴中不停喃喃，像一个精神病患者一般。
“陈虎，究竟是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这跟你女儿有什么关系？”杨旻得到旁边屋子里警察的暗示，出声问道。
“这些都不是我干的，都不是，不是的，他们都是那个人，那个绑架我女儿的人干的，都是他干的，他不忍心就看我一个人失去女儿，他还有些良心，绑架了他们的孩子，让他们和我一起，和我一起在痛苦中生活，时他们干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女儿的生日是七月十九号，是七月十九号……”
“他这是疯了吧？”杨旻皱了皱眉，转过头来看向一旁的羿炀。
“嘶，有点恐怖啊，你看他的眼神。”羿炀抱了抱自己，他被陈虎这眼神瞧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刚才带他们过来的警察从一旁的屋子走了出来，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杨旻两人旁边，出声问道：“绑架你女儿的是谁？”
“绑架我女儿的？”陈虎愣住了，随即他快速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说告诉别人的话，我老婆就不会原谅我了，我不能说，我不知道……”
“你老婆不会原谅你，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原谅我，她已经好久没有回来看我和女儿了，好久没回来了。”陈虎持续性答非所问。
“你女儿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七月二十九号吗？”
“不是的，没有，我女儿那天没在家，我也没在家，我……”
“我操，这人怎么回事啊，这话怎么说的这么让人瘆得慌呢，语无伦次的。”羿炀小声和杨旻咬着耳朵。
“我去，谁知道啊……”杨旻也皱着眉，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那可以说一下，你是怎么知道女儿被绑架了吗？或者，你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警察也皱了皱眉头，耐心地问道。
“谁和你说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活得好好的，和她妈妈在一起呢，两个人正在游乐园玩呢，我前不久啊，发了笔大财！两个人可高兴啦！”陈虎一提到钱，两眼立马开始聚焦，也散出了开心的光芒，整个人也变得不那么癫疯了。
“那您总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的大财吧？”
“当然，我第一次挣这么多钱呢！就昨天来着，那个人来找我，直接给了我一笔钱，说是我应得的。”陈虎脸上洋溢出淡淡的笑，还透着骄傲的风采，和刚刚疯魔那个简直判若两人，“钱特别多，我当时就数了数零头，这真的是我见过最多的钱！”
“一共有多少？”
“七十一万九千八百三十五！”陈虎声音一下子拔高好多倍，把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咋的还有零有整的？”羿炀小声问杨旻。
“这么多钱，这真的不是天降横财吗？”杨旻也小声说着。
“陈先生，谢谢您的回答。”警察站起身和杨旻羿炀说了声，便离开了。
羿炀深吸两口气，出声问还在屋子里沾沾自喜着的陈虎，“大叔，您女儿今年多大了啊？”
“我女儿啊，她叫小风，今天刚刚十五岁，她可懂事可乖呢。”陈虎现在的表情已经与常人无异，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老父亲，一提到自己的孩子，就是满脸的骄傲和开心。
“嘶，杨旻，我怎么感觉他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羿炀满脸的疑惑，他眉头紧皱，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对啊，怪怪的，今天几号？”杨旻问。
“七月二十七，他刚才说女儿今天刚十五岁，那意思是不是他女儿今天刚过生日？”
“好像是吧，而且她这名字，是小风还是小凤啊，怎么这么像男孩子？”
“风女孩子的话也可以用吧，但是听起来确实有些偏男性。”羿炀道，“还有，她女儿的生日是七月十九，今天又不是七月十九，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在说几年前？”
“诶？萧哥，你怎么也来了？”杨旻正想接着羿炀的话继续往下说，就看见右手边走廊处，穆萧和一个身量差不多高的警察走了过来。
“程警官说这边有点情况，我也跟来看看。”穆萧淡淡道。
一旁被叫做程警官的人走到羿炀和杨旻的面前，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两位了，我们正愁套不出他的话。”
“啊？啊，没事没事。”杨旻愣了愣，还是笑着握了握程警官的手。
程警官搬了把椅子坐到他们身边，“您们可以在旁边听，有问题也可以直接问，我还需要您们和我一起，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哦，好的。”杨旻和羿炀应声道。
程警官笑了声，清清嗓子，看向窗户里的陈虎，“陈先生，您好，我是##警局的一名警察，我姓程。”
陈虎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没做其他反应。
“听其他警察说，您不满意我们警察的工作，所以特地过来问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警察？”陈虎看着程警官嘴中喃喃道。
“对，我是警察，我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陈虎想抬起手揉揉酸痛的眼睛，却也没成功，他嘶嘶哈哈好几声，“你帮不了我的，警察都没什么能力，帮不了我，那个人太厉害了，帮不了的……”
“那个人在哪？我们可以帮助你，请你相信我们。”程警官神情依旧柔和，“你告诉我们他在哪，我们尽最大的力量去帮助你。”
“不，不行，告诉了，我也得死，他死了我也要死，我还不能死，我还有我女儿，我有我女儿，我……”陈虎的神色又慌乱了起来，嘴中又开始唠唠叨叨不停。
“陈先生，您女儿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当然，当然重要，你们这些警察是没有子女吗？问这种废话问题……”陈虎拧着眉语气有些愤怒。
“那么七月十九对您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吧？”
“废话。”陈虎侧过身子，似乎不再准备理他。
“好的，您就一个女儿吗？”程警官锲而不舍的问道。
“对啊，我老婆生孩子很疼的，生一个就行了，多生了也没什么用啊。”
“哦，您还是挺关心自己的老婆。”程警官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陈虎没在搭理程警官。
“陈先生，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程警官敛去笑意，略带严肃的说：“您只有一个孩子的话，那孩子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
空气突然凝固一般，没有人说话，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片刻，程警官开口了。
“陈先生，您只有一个儿子，他叫陈小风，生日是七月十九，你在十年前的七月十八日得了笔横财，一共七十一万九千八百六十五，拿到钱后，儿子就在本年七月十九日的早上八点三十五分从家中失踪，最后找到时，已经死亡，身上的器官被挖走了，几乎什么都不剩。”
“你似乎不喜欢儿子，你喜欢女儿，总是喜欢将他当成女儿来对待，终于有一天，你看清了现实，他就是一个男孩，不是女孩，你想杀了他，想让老婆再生一个女儿。”
“你从四年前开始成为一名绑架犯，共绑架了二十六个孩子，有七个直到现在也下落不明，剩下十九个都受了伤，现在都在父母身边。七和十九，这不正好是你那个所谓的女儿的生日吗？”
“你，你怎么能胡乱的猜，不是这样的，不是我绑架的他们，是那个人，是那个人，而且我没有儿子，儿子太讨厌了，女儿多乖啊，我的女儿可乖啦，不能要儿子，老婆，绝对不能要儿子啊……”
听到这里羿炀差不多听懂了，他出声问道：“警察叔叔，这个人会不会是有人格分裂症？”
“也不一定是人格分裂，人有一种本能，将自己不想面对，不想知道的事情与平时的记忆隔绝开来。”
羿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脑子中尝试把所有知道的东西编织到一起。
首先就能排除，没有所谓的那个人，在拘留所见到陈虎的最开始，他阴恻恻的对杨旻说，你不受伤就打破了我一贯的要求了，所以你哥哥必须死，这是他刚刚醒来看到杨旻后下意识说出的，说明这个一贯的要求是他自己定出来的，之后逐渐变得疯癫，说是那个人干的，说那个人还有些良知，不忍心让他自己一个人独守丧子之痛，所以又出手开始了一系列的绑架。
两句话试着串联到一起，毫无疑问，这都是他自己做的。
自己因为讨厌儿子，喜欢女儿，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杀掉他，最后儿子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的器官被挖走了，说明他找的是想要卖.器官挣钱的人们，和他们达成一笔交易，把儿子身上所有的器官卖给他们，他们得给报酬。
十年前的七月十八日，卖.器官的人找了过来，给了他七十一万九千八百三十五，整钱可能是陈虎要求的，因为写出来就是七月十九，也许他看了什么迷信，想要将生辰换成钱财，换来一个女儿，零钱则是暗示着带走他儿子的时间，第二天儿子被带走了，老婆知道后——
“程警官，陈虎的老婆现在还在世吗？”羿炀问道。
“不在了，儿子走的第二天，他老婆也被，挖走了器官。”
“操！”杨旻爆了句粗口。
那就是老婆知道后陈虎怕他报警，就让那些人把老婆也弄走了。
想起陈虎那句老婆不会原谅我的，羿炀捏了捏眉心，原谅你才怪。
从那以后，陈虎便走向了欺骗自己的道路，每天都以为自己发了那笔大财，然后老婆和女儿去了游乐场，都很开心，自己也是很快乐的活着，但他潜意识里又知道自己的“女儿”遭到了绑架，所以他利用业余时间，召集一帮喜爱钱财的小弟，同他一起干了四年之久的绑架犯。
七月十九日，就一定要让七个人失踪，十九个人受伤，留着性命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但可能却饱受一辈子的痛苦。
操……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羿炀不自觉地倒吸口凉气。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如果两位还有什么要问陈先生的话就继续问吧，我先和穆先生走了。”程警官站起身搬着椅子走了。
空气静止片刻，杨旻轻轻叹了口气。
“凭什么，就因为他不喜欢儿子，就这个如此愚蠢可笑幼稚的原因？”杨旻说，“凭什么就是这个小小的原因，我哥哥就……”
“杨旻……”羿炀皱起了眉，试图安慰他。
其实羿炀也是这么想的，凭什么，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原因，陈虎就能走向如此恶劣的极端，然后干一起伤害这么多孩子的犯罪事件？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他就能有女儿了吗？可能也只是人类的一种执念吧，就是想要女儿，可老婆不给生，特就是想要想方设法地达到这个目的，达不到就会认为自己亏了什么。
可是他会亏吗，儿子是人，女儿也是人，性别不同，但既然出生在父母家中，他就是你的儿子，这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可能是思想偏执的人，正常人真的无法理解，不知道为他何要这样做。
原本谷秋和杨旻三年前都是还未脱离童年这个标签词的青春少年，就因为一个偏执人的执念，一个失去了双腿，遭别人嘲笑戏弄，一个失去了哥哥，再也感受不到来自亲人的爱。
而陈虎也因为自己的偏执走上了与正常人不同的人生轨迹，边走还边幻想着，我的女儿多么多么乖巧可爱，我挣很多钱就是为了哄女儿和老婆高兴，他们去游乐场玩我就很高兴，如果没有先前他做过的那些事，这些也只是一个普通老父亲最常见的心理和状态。
他一直记得自己最美好的幻想，一直却不敢接受自己做过的事，毕竟两者是两个极端，不可能兼得，兼得就一定会失去。
至此，陈虎也是一个可怜又可笑的人，最后落得一手两空，亲手断送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就因为，我不喜欢儿子，你干什么要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是想要个女儿，这个幼稚也没有意义的执念。
转入监狱的手续办理妥当后，几名警察将半疯癫半清醒的陈虎，连拖带拽的带离了拘留所，羿炀和杨旻也跟着走了出来。
“小孩儿，事情都处理好了？”池悯温柔的声音传到羿炀的耳朵里，似乎冲走了之前所有对人性偏执的纠结。
“诶！办好啦！叔叔，我们回家吧！”
世间这么多的人和物，这类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起，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起，羿炀没有精力去替所有人感伤悲欢离合，替别人悲伤喜悦，他只管好自己就完全可以了，现在的生活真的很美好，能和最喜欢的池悯叔叔天天独处，有腿部还有希望恢复的可爱表弟谷秋，有总是怼人却很关心人的漂亮萤姐，有暴躁无常傻不拉几的表哥赵乾，还有远在家中一直惦念着他的父母亲人们，还有杨旻、穆萧这样的仅有几面之交的朋友。
这样美好的生活，为何总要四处寻找痛苦？
但陈虎，羿炀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就像是在心上刻了一块丑陋至极的印记，无论什么时刻都不能原谅他，哪怕是有人认为他可怜，哪怕是他就快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