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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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道中园是位于游乐场附近一个小公园，它被建设在几条大马路中间，地面向下凹陷，形成一个较路面海拔偏低的大坑，身旁有无数车辆纵横交错，园里有许多高大的树木，夏天一到就把整个公园笼罩在阴凉之中。道中园没有固定的门口，只有四个可以直接从路面进入园中的石阶，没有规律的建在大坑的边缘弧度处。
这天清晨，公园里面很热闹，大爷大妈们起的早，他们聚成几团练着最近编排好的舞蹈或武术，锻炼身体，修身养性。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南边那个前不久刚被拔掉杂草露出的石阶处进来三个小年轻。
其中一个坐着轮椅，另外两个年轻人一同用力把他搬下了石阶。
“这里的环境真是棒！”羿炀推着谷秋慢慢走着，呼吸着周遭新鲜的空气。
坐在轮椅上的谷秋也很兴奋地附和着，池悯则是在一旁笑，就像是带着两个儿子出来玩的老父亲一样。
“这里位于马路中间，不应该是车尾气弥漫吗，怎么空气还这么好？”羿炀透过树木枝叶的缝隙看着马路上那些跑来跑去似乎没有间断的车，车尾气都已经化为实形，从车后被放出，再跑到上方空气处与原有的空气融为一体。
“这里树多。”池悯道，“而且路面比较低。”
“哦，也是。”羿炀嘿嘿笑两声，伸手挠挠头，好像在突然间问出个智障问题。
“哥，冉澄哥怎么没一起啊？”谷秋刚还睡得迷糊，现在被清凉的风吹醒才突然想起这号人物，抬头问道。
“他累，还在睡。”羿炀回答。
冉澄那小子也不知道和费浅轻玩过些什么花样，到现在还睡的香，完全属于那种只要你不叫他，他坚决不会醒。
不过，那事，应该挺累的吧，要是池悯叔叔……
“想什么呢？”池悯看了眼明显正神游天外的羿炀。
“没，没想什么！”羿炀不自觉地脑补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脸顿时羞得通红，池悯这一出声更是把他激得浑身直发软。
“……”池悯又看了他一眼。
三人慢慢走在阴凉笼罩着的小路上，谷秋要求自己控制轮椅，羿炀便放开了他，中伏天是真的热，即使这样不跑不闹只静静地漫步在林荫小道处，也让羿炀出了一身的汗，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早晨这个时间正是给树木浇水的时候，羿炀大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正欢快地喷洒着清水的喷灌器。
“哥！你快来！”谷秋比羿炀和池悯行的要快，他在前方不远处朝羿炀大叫着。“我的轮椅不能沾水！”
“诶！”羿炀转头看了眼池悯。
“去吧。”池悯点点头。
专业喷灌器一般都是放置在草木堆中间，摇臂喷头上有两个臂，喷射距离一长一短，羿炀抓住时机，待短喷射头转过来时，他就鼓足了力气推着谷秋猛冲了过去。
“哥，其实我还蛮想淋水的。”谷秋眼巴巴的看着那个长臂传过来时，洒在地上的一溜小水花。
这块道路上已经被洒了很多水，积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距离小水洼近处都散着清凉的水汽，凉快的很。
“要不，你抱着我再来一次呗？”谷秋装作俏皮地样子挤了挤左眼，看上去古灵精怪的。
“你的腿受寒不好。”羿炀表示拒绝。
“哦。”谷秋眼神暗了暗，不过他无法反驳，羿炀也是为他好。
羿炀知道谷秋失望了，其实他自己也很想去淋水。
“我抱着你玩一次，就一次啊。”羿炀想了想，只要把谷秋的腿护好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哥！”谷秋一秒兴.奋。
池悯懒懒散散地走过来时，羿炀和谷秋刚刚淋了水，正对着脸地嘻嘻哈哈，羿炀整个人都湿了左半块，谷秋湿了整个后背，小风吹过，将两人身上衣服干燥的部分吹起，湿乎乎的衣服吹的更贴身子，看上去就凉飕飕的。
“叔叔，你要不要也淋下水？特别爽！”羿炀把谷秋安顿在轮椅上，转身便对池悯说。
“……不了，我一把老骨头了，吃不消。”池悯看着面前这两个傻乎乎的孩子，无语道，他自己才不会像个傻子似的专门去淋喷灌器喷出的水玩。
“哦，好吧。”羿炀没能见到衣服浸湿的池悯叔叔，难免有些失望，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转身又去把谷秋拽到前面来，对池悯说：“叔叔，我记得你说这里有条小河？”
“对，就在前面一大片空地那。”池悯指了指前方。
前方小路蜿蜒，两旁整齐排列的树木也跟着小路的路径重叠在一起。树间缝隙很大，可以从其中张望见小河的点点边缘。
“哇，那叔叔你慢慢走，我们两个先过去看看！”羿炀和谷秋在看到那清澈透亮的小溪水后，眼中泛起了光。
“去吧，慢点跑。”池悯无奈地笑了笑。
“好嘞！”两人争先恐后地快速移动过去。
耳侧小树快速向后方退去，速度带起清晨吝啬的风，小河在眼前逐渐放大，到了小河边，羿炀也不顾水是否干净，捧起一把就朝脸上浇，瞬间浇灭了身上的暑气和内心的烦躁，他捧上捧水小心翼翼地走到谷秋身边，也让谷秋沾一沾。
蜿蜒的小河两边窄，中间宽，宽的部分几乎铺满了绿叶荷花，一些或大或小的蜻蜓在空中划过几道曲线，缓缓停在粉嫩的荷花花瓣上，配上那花瓣上不断滑落的露水，清晨美好的气息再一次扑面而来。
蝉儿起的很早，却不如晌午聒噪。
羿炀的视线顺着右手边的小河水滑过去，河道逐渐变窄，直到渐渐隐没在小树林深处。
眨眼间，那河道的尽头闪过一抹黑影，羿炀的眼神条件反射的聚焦在黑影身上。
是一个人。
大清早的跑这么快做什么？逃命似的，想猝死？羿炀心里正纳闷着，便瞅见那人拐弯时被悬在身侧的树枝狠狠挂了一下。
这样短暂的停顿让羿炀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一道疤从嘴角延至耳根。
猛然窜出的熟悉感就像在脑内点燃了巨型炸药，轰的将羿炀炸的目晕耳鸣。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羿炀惊恐的睁大眼睛，眼前是一大片被雨冲刷猛烈的石灰马路，他抬起头，刚才那个顶着长长伤疤的脸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这个脸扭曲着，嘴角快要咧到了耳根，好似要把这个疤遮挡住。
这个脸的主人扯着一个小男孩的领子冲着他大喊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一直变化着，接着，小男孩冲他吼了些什么，他拧着眉气急败坏的将那男孩扔在地上，身后一群人涌了上来对着男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男孩被打的浑身是伤，疤脸男还是不解气，他抄起一旁的大铁棍直接砸上了男孩的腿……
“谷秋！……操！”羿炀睁大眼睛，向前跑去。
好没跑多远，一个电视横在了两方之间，屏幕上兹拉兹拉的雪花过后，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们新闻播报这次的主要内容是有关于孩子的安全性问题，本年十月二十四日，A市市区一名十六岁的少年小杨某遭遇绑架，小杨某的哥哥杨某一路追至a省南面的山区，绑匪的人数至少二十余人，杨某情绪激动与绑匪发生争执不幸跌落山崖，警方及时赶到将十六岁的小杨某救下，却因抓捕地势不利让绑匪核心人物逃之夭夭，杨某也因伤势严重抢救无效而身亡。直到现在，绑匪的犯罪目的警方还无从知晓……”
电视屏幕的边缘嵌着丝丝缕缕的雪花，但丝毫不影响羿炀看清那胡乱拍摄下，绑匪头子的脸。
还是那道长到连接嘴角和耳根的疤。
羿炀耳边的轰鸣持续着。
他想起来了，那人是陈虎。
就是他，就是他把谷秋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出现在过A市，萤姐的城市，所以之前他离家出走时才会选择这里。
自己之前怎么不记得了？
“哥！别管我！你快去找警察！哥！”
耳边不断旋转着谷秋当时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尖叫声，羿炀的心脏就在一瞬间不知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血液也凝固在血管中，他全身冰冷，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就是他，没错了，就是那个陈虎，他绑架了谷秋，他打断了谷秋的腿，他害谷秋这辈子都不能再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是他毁了谷秋一辈子。
一时间，羿炀堆积于心脏的所有血液直冲入脑袋，视线转回了现实。
前面有个身影在跑，是陈虎。
他自己也在跑。
他感觉腿部没什么知觉，像是两根随意与上身拼接的木棍，磕磕绊绊几次也没能影响速度。大脑被忽然冲入的血液打的混乱，但思想却都被打向同一个方向——双腿交替的再快一些，步子迈的再大一些。
“你站住！！！”羿炀大喊一声，愤怒转瞬间推开了所有的理智。
陈虎还在跑，啧，怎么这么快。
“我他妈的让你站住！！！”羿炀加快了速度，继续吼道，“我记得你！陈虎！你别想跑！”
忽地，前面围来一群人挡住了陈虎的去路，这群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样式和款式都不尽相同。像是某种没有对服饰有着硬性规定的□□组织。
“操！你们他妈的有病啊！放开我！”陈虎挣扎着吼道，他面目狰狞，原本只有四十来岁的脸上疤痕、皱纹和横肉纵横交错，看起来竟也和八十岁的老爷子差不了多少，实在令人不舒服。
羿炀也顾不得管这群人是谁，他再猛跑两下冲了上去，一拳打在陈虎脸侧，陈虎脸侧裹着牙齿的皮肉手感就像烂布条，又糙又厚实，磨得羿炀的手生疼。
几个黑衣人走上前拉开他们。
“喂，萧哥，陈虎抓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掏出手机打电话，“我们现在就把他送……”
“不用了，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过去。”
“好的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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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秋，你哥怎么了？”池悯刚到小河边就见羿炀丢了魂似的朝那边小树林跑着，路上磕磕绊绊好几次也没停下来。
“我刚刚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好远了，我叫他他也听不到，我还没来得及去追……”谷秋并没有看到陈虎，但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大概是看到什么东西去追了？”
“我给他打个电话。”池悯掏出手机。
“那个，哥手机在我这里……”谷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可能是羿炀感觉揣在兜里不舒服，直接让谷秋拿着。
“……”池悯只好推上谷秋顺着羿炀跑过的轨迹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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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辆艳黄色的兰博基尼停在道中园外围。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漂亮小青年，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头上软黑的毛发被压得乱糟糟的，身后跟着一个套着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萧哥好。”男人走近这群黑衣人，黑衣人们纷纷向他问好。
“萧哥，这么早，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一旁的小青年便是杨旻，他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哈切皱眉道。
“陈虎抓到了。”穆萧淡淡道。
“什么？”杨旻哈切打了一半，瞳孔就猛地缩小，怔怔地望着穆萧。
“真的。”穆萧又道。
“萧哥，和陈虎一起的还有一个人，看样子似乎二十岁左右。”一个黑衣人道。
“同伙。”穆萧走近。他的黑衣弟兄们都知道老大是万年无问号感叹号人士。
“穆萧！放开我！我他妈干什么事都他妈的没碍着你！你有他妈的资格抓我吗？？！”陈虎被两边的黑衣人死死扣着，抬眼看到穆萧立马又愤怒起来，那两颗似常年操劳过度深陷下去的眼球，在这一瞬间就快要瞪出来了。
穆萧嗤笑一声连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向一旁的羿炀。
似乎感觉到空气中夹杂了一丝别样的气氛，羿炀如梦初醒般抬头，对上穆萧深邃的眸子。
“池悯家的小孩儿。”穆萧挑了挑眉，“自己出来，你叔叔知道吗。”
羿炀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和陈虎是同伙。”穆萧问道。
“不是。”羿炀开了口，嗓子沙哑的不像样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那，你是想揍他。”穆萧又问。
“是。”
“好，那就跟我们走吧。”穆萧挥挥手，两个黑衣人架着刚刚被打晕的陈虎跟在穆萧身后。
杨旻依然呆楞在原地，穆萧经过他身旁时直接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走向停在路边的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后面已经停了多辆黑色的车，黑衣人纷纷钻进车子，将陈虎也塞了进去。
“池悯家的小孩儿，你坐副驾驶。”穆萧说道，一旁的黑衣人连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动作还算得上温柔的把一旁状态不佳的羿炀推了进去。
坐在后座上的穆萧帮杨旻把坐姿调整舒适，打开手机给池悯发了个消息，通了个信。才刚把手机塞回口袋，一旁的杨旻突然就有了动作。
“小旻。”穆萧轻轻唤了声。
杨旻眉头皱了起来，没有化妆的嘴唇看起来薄薄的，颜色很淡，也很透明，正微微颤抖着。
穆萧伸手揽住杨旻的肩膀，也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目的地到了。
城北的一个废弃工厂，看模样就知道已经荒废至少五年了，周遭真的是一片萧瑟之景，灰蒙蒙的，几乎没有一丝色彩的存在，方圆百里之内也没什么像样的有人气的地方，简直像是那种闹鬼的高发地。
“小旻，下车。”穆萧下了车，绕到杨旻那头打开车门。
“我……”杨旻身子向后微倾，躲开了穆萧的手。
“怎么了，还没缓过来。”穆萧将手轻轻放在杨旻乱糟糟的脑袋上，声音中似乎透着轻柔。
当年杨旻边哭边说，如果将来能够抓到陈虎，求求早些让他见到，他想亲手杀掉他。
“你报仇的机会来了，”穆萧手动了动，试图将杨旻杂乱的头发顺的整齐些，“想好了吗。”
夹杂着尘土气息的晨风钻进车子，杨旻猛地低下头狠狠搓了两把有些冰凉的脸颊，低声应道：“嗯。”
跟着黑衣人的羿炀刚在一片废墟旁站定，黑衣人便退了回去，杨旻缓缓走了过来站在羿炀身边。
“你，”羿炀扭头看向杨旻，想到三年前电视机新闻上报道的小杨某，“你难道就是……”
“我什么都不是。”杨旻偏着头打断他要说的话，眼睛也不知在看哪里，似乎只是无心回答。
羿炀眼神也沉了沉，他将视线转回到还正昏迷着的陈虎身上，没再说话。
空气骤然变得安静，四下只羿炀、杨旻、陈虎三人，其他人都退到了工厂外头，一时间，风声也变得聒噪起来。
太阳升起来了，将灰亮的白昼映上一层暖色，晨光悄悄地攀到羿炀背后，似乎也赠予了他些许温暖，面前的陈虎猛烈的咳嗽两声，微微转醒。
羿炀眉头皱了起来，听到一旁的杨旻轻轻吐了口气。
“我想我哥哥了。”杨旻说。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