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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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三年前。
盛夏。
“秋秋！屋里怎么这么闷？去看看是不是忘记开窗户啦！”
“姥姥，我去吧，秋秋正复习功课呢！”午睡的羿炀迷迷糊糊的从柔软的床里把自己整个人.拔.了出来。
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挪动着，羿炀浑身无力，四周蔓延的滚滚热气已经完美的抽取了他所有的力量。
窗户果然没有开，羿炀拨开窗户下面那个小插销，然后双手猛得使劲把窗户推开一百二十度，两扇老式窗户像只年迈的蝴蝶似的艰难的缓缓的展开了翅膀，然后随着强劲的风在空中吱呦吱呦地响着。
怪不得推开窗户要使这么大的力气，羿炀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热风灌到窒息，他赶紧屏住呼吸探出头三两下把两扇窗户从外面固定住，这股子热风劲头还真是大，羿炀退开窗户附近，大口大口使劲呼吸着。
蝉鸣声哗哗哗的从窗户外面溢了进来，很是聒噪。
羿炀去卫生间狠狠的洗了两把脸，头脑又蒙又燥热的感觉才消下去些。
今天谷秋学习很认真，以至于羿炀似乎是第一次安安稳稳的在姥姥家睡了一个完整的午觉，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谷秋的小书桌正对着门口，而谷秋本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小书桌前端端正正的看着书。
怕打扰到谷秋学习，羿炀悄悄地离开了，直到和姥姥一起把午饭摆弄好才敲门把他叫出来。
谷秋把盛满米饭的小碗搂在臂弯里，视线飘向窗外，迟迟没有动筷。
“秋秋，快吃，想什么呢？”姥姥整了整谷秋皱巴巴的衣服，又往他的小盘子里夹了些菜，“你们姥爷今天和他们喝酒去了，我炒了这么多菜，你俩可得努力给我吃完啊。”
谷秋嘿嘿一笑，这才埋头吃起了饭。
饭后，谷秋神神秘秘的把羿炀扯到了房间，还锁上了门。
“哥，你看，我发现一个好东西！”谷秋抽出他藏在课本堆中的一本杂志，“这里，是不是很漂亮？”
杂志的这几页有许多照片，标题是由几个幼圆字体写的“盛夏，大海，我来啦！”，照片很漂亮，湛蓝色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被风浪掀起了层层海波，金色亮眼的阳光轻轻定格在海波纹线突.起的地方，几个小孩子在海边肆意奔跑穿梭着，照片上都糊出了重影。
“哥，我也想去海上踏浪！”谷秋眼睛里露出金色耀眼的小星星，“还有这张，你看！”
是海边的傍晚，金色直径几乎与照片宽度相等的夕阳浮在大海的尽头，似乎正忽上忽下的漂浮着，四周洁白的云彩不小心沾染上夕阳的金黄色，再混上蓝天些许的蓝迅速像水彩画一般向远处晕染开。被夕阳光辉浸染的海水依旧与白天一样具有活力，夕阳姐姐毫不吝啬自己金色的光芒，把它们盛进裱花袋[1]，当作画笔在海浪上挥笔亮彩。或许是借助了傍晚暖呼呼的微风，才让摄影师记录下这令人怦然心动的一刻。
“是挺漂亮的，谷秋想去？”羿炀合上杂志看了眼封皮，无意间瞟见书口[2]处一片洁白中唯一的一缕黝黑，可见，这几页关于大海的版块谷秋已经翻过不少遍了。
“想！”谷秋坚定的皱起小短眉，像是定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目标。
“好，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学习，不会的就问我，你要是下次期末考到班里的前十名哥带你去海边，同意不？”羿炀狡黠的勾了勾嘴角，他这次回乡下姥姥家也是带着任务回来的，大姨说如果他能教谷秋学习并且让谷秋的成绩往上蹿个几层，就给他买双他一直垂涎的限量版球鞋。
“……”前十名，好难啊……谷秋低下小脑袋好似慎重的考虑了一番，“……没，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哦！”
“行嘞！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人的小拇指轻轻勾了两下这个约定便达成了。
那天之后，羿炀才发现他自己似乎把自己推入了一个没有岩浆的火山。因为，谷秋开始天天五点叫他起床，一边喊着哥！快点起来给我讲一下这道题！一边使劲摇晃着他的整个身子，没办法，为了不被小孩子说成是不遵守约定的讨厌哥哥，羿炀只能拖着沉重的脑袋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认认真真地给小孩子讲题。
“小炀啊，你这个哥哥就是比赵乾那小子管事儿。”姥姥一边给他们两个切着汁.水.四溢的冰镇西瓜，一边笑咪咪的夸着羿炀，“你之前没来的时候啊，秋秋整天就知道玩，暑假就没有一天是安安稳稳呆在家里的，几乎每天在外面给我惹事儿，你这一来啊，他就能跟你在屋里面好好学习，哎，这马上要上大学的学生啊，就是不一般……”
羿炀：“……”
大姨和大姨父常年在外地打拼，很辛苦，和很多父母一样都是为了自己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现在赵乾已经出来工作了，两人少了一个特别需要照顾的人，反过来赵乾还一直在往家里寄钱，和父母一样，他是个挺有出息而且很能干的小伙子，只是羿炀很早就一直听大姨父大姨、姥姥姥爷，甚至自己的爸妈都在操心赵乾找对象的事情，弄得赵乾浑身不舒服，假期都很少回来了，可他毕竟是二十四五的人了，也难怪家长会着急。然而，谷秋还小，正在上初中，算是人生成长中马上步入开始疯狂花钱的阶段，大姨和大姨父怕攒不出他的学费连带他哥哥的结婚彩礼便继续留在外地努力工作，将谷秋送到姥姥家，让姥姥帮忙照料，刚送过来时大姨还和姥姥开玩笑道，反正您老养老金可能也不够花，我每个月给您多寄些钱，就当给您发工资啦。然后就遭到了姥爷的棍棒袭击，嘴上还骂着，长本事了啊，你妈都敢欺负了？！
一大家子过日子和和美美，两个老人身边也从来没有少过伴，心态好的很，天天修身养性乐得自在，与自己的儿女相处也是偶尔开开玩笑其乐融融。
初中时期也是谷秋人生成长、心智成熟很重要的阶段，毕竟姥姥姥爷逐渐步入年老，有时还是会力不从心，大姨还是很喜欢羿炀去陪陪他、管管他，因为有了大姨的委托，羿炀一有稍微长一些的假期都会来姥姥这里住一段时间。
羿炀刚刚高考完，本来以为谷秋的初中习题应该是挺简单不费事，但这整天止不住的看着题思考，还要绞尽脑汁地去教会一个小孩子，脑细胞的死亡数目竟也能与当初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时相比较，因此，有些能逃离书本的时间，羿炀就会拽着小谷秋到田地里跑一会，尽管顶着大太阳，需要承受这分外的炎热，但与一边死脑细胞一边头痛欲裂的情况稍微一比较，竟也能从这烈阳燥田上品出些青山绿水的意味儿来。
羿炀和谷秋相处毕竟也不只一天两天了，渐渐随着两人年龄的增长，羿炀越来越了解他这个可爱的表弟了，拥有少见的小短眉，性子果然也似这小短眉一般独特，之前羿炀还专门在百度搜索引擎上搜过小短眉，小短眉代表着暴躁却善良，对于这点，谷秋还真没跑了。
一言不合就打架，打了架回家还担心那个被他打的小朋友会不会有事，每次这个时候羿炀都不忘嘲笑他一番，却又不自觉地鼓励安慰他一番，因为听说拥有小短眉的人一辈子注定没有知心的朋友，性子很孤僻，喜欢独来独往，虽属于事业型成功人士，但是人际关系是他们人生中最大最高的一个坎，很难跨过。起初羿炀还不相信，时间久了，他发现谷秋这暴躁的脾性虽说没有在家人面前显露过，但其他的只要是和谷秋接触过的孩子，都很害怕他，甚至都想着一起联合起来对付谷秋，从他们的眼神中几乎可以进数读出，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谷秋的温柔和善良，只当他是一个缺少教养的疯小子。
再细细地了解下事情的真相，也不难发现谷秋先前一言不合就动手也都是有其他原因的。
幸好这些羿炀都知道了，谷秋在他心里还是那个可爱暴躁有小脾气小梦想的小娃娃，不会变的。
羿炀陪着谷秋，两个人辛辛苦苦学习了将近一个暑假，谷秋也渐渐被这学习磨练了稍微成熟稳重的心智。
羿炀还未从沾沾自喜中走出，盛夏的末尾，谷秋拧着小短粗眉即将踏往那个可否实现目标的开学季，一个下雨天，两人遭遇不测，不该发生的事全部发生了，上帝轻轻转动了下谷秋人生岔路口的指路牌，从此以后，谷秋的生活彻底的翻了个面，却也始终没能翻到堪称好的那一面上去。
大海终究是没有去成。
“秋秋，秋秋别怕，咱们就做一个手术就好，乖啊。”羿炀的大姨谷一晴和大姨父赵志明从外地连夜赶了回来，两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谷一晴甚至在一夜间长了不少的银发丝，她轻轻抱着因腿部疼痛哭闹不停的谷秋，一边忍住抽泣，一边低声哄着。
医生说，腿部骨折非常严重，每条腿至少碎了四块儿，属于粉碎性骨折，需要紧急对腿部进行手术，谷秋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可以对腿部进行切开复位从内固定的手术类型。
这手术花费了将近父母两人这些年所有的积蓄，理论上也应当是成功了，只是谷秋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能站起来。
医生说，似乎是粉碎性骨折当初磨损了神经，至使双腿瘫痪，腿部几乎没有感觉，虽然骨头是长好了，但神经受损过于严重，况且神经元属于不可再生的细胞，药物治疗的几率几乎是渺茫，建议找中医针灸去刺激神经元。
但就现况来看，站起来的希望的确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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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挂断键，谷秋习惯性拧着小短眉的样子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小孩儿，吃饭了。”池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羿炀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哦，好的。”羿炀把手机屏幕按灭塞到衣服口袋里。
“一会吃完饭陪我打会游戏。”
“啊，哦。”
吃完中午饭，羿炀果然得到了休息两个小时再干活的许可，跟池悯一起找了两个机子准备打游戏，刚刚无意中听说池悯叔叔不会打，羿炀一下子激动起来，以他这个游戏菜鸡的属性估计也只能虐虐现今不会打游戏的人了。
然而——
“小孩儿，你怎么死了？”
“意外意外。”
“小孩儿，你怎么又死了？”
“失误失误。”
“小孩儿，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你是不是又双叒叕死了？”
“……抱歉……”
二十分钟过后。
羿炀浑身瘫软无力的瘫在座椅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华丽的天花板。
“小孩儿，干嘛呢，快继续陪我打一会儿！”池悯在旁边兴.奋的捏着鼠标和键盘催促道。
“……不要，”羿炀冷哼一声扭过脸去，“我发现我现在应该远离电脑去干活了……”
“怎么了？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性？”池悯拿了个棒棒糖，撕开糖纸，用力塞进了羿炀嘴里。
“雾靠……”棒棒糖狠狠的撞了下羿炀的牙齿，疼的他呲牙咧嘴含含糊糊的骂道。
池悯没再理他，很熟练的在一旁打着游戏，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
棒棒糖也短暂的堵住了羿炀的嘴，让他也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呆楞了半天。
一直到萤姐来叫他们两个吃晚饭。
“这么早？”羿炀咬着嘴里的糖棍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瞎啊，都五点半了！”萤姐看了眼那边丝毫未动的需要搬运的东西，然后又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
“嘿个屁，下次再来得给我搬完，而且没工资！”萤姐看他傻乎乎的笑着，白了他一眼。
“谢谢姐！”羿炀扔掉嘴里的棒棒糖棍儿，乐呵呵的讨好萤姐，毕竟他又不傻，萤姐本身一直就舍不得他干活，上午干那点活儿也就是稍微象征性的惩.罚他一下，下午那一大堆的货似乎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他搬，否则也不会让他就这么呆愣地坐一下午，早来骂他了。
“……哼。”萤姐没再理羿炀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向一旁的池悯，“小池啊，先别打游戏了，饭一会凉了。”
温温柔柔的，咋这大的反差呢？羿炀看着萤姐那仿佛是在关爱儿子的眼神，有些郁闷的从旁边随便捞了一瓶饮料，拧开就喝。
“你干啥呢？！怎么又在吃饭前喝饮料？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这样不好了吗？！”萤姐态度紧跟着羿炀的动向360°极速大转弯。
羿炀：“……”
正准备答话的池悯，“……”
萤姐人长得漂亮，做出来的饭也是色香味俱全。
萤姐穿着那身羿炀吐槽过像太极八卦图一样的连衣裙，左白右黑再分别烙着对方色彩的格子纹路，宽宽的带子轻轻束缚着两边，在腰侧打个小小的蝴蝶结，圆圆的领口隐隐露出浅浅的锁骨，袖口像是从肘弯处随意剪了两剪刀，随着萤姐轻盈的动作轻轻摆动着。
漂亮的萤姐带着一大堆的美味佳肴无论嫁给谁，谁都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啊！
不过，羿炀记得萤姐好像已经结婚了。
“萤姐，姐夫啥时候回来啊？”羿炀开始动筷，边说边吃两不误。
“……你姐夫啊，他比较忙，回来的时间也没个准。”
“哦，我好像还没见过他呢。”
“没事，反正你在这里呆的时间应该也短不了，改天就让你俩见个面。”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