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伍章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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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居于同一山谷，每天每日，便是悠闲自在。
不知不觉之中，时间便过去了半月有余。
然而白十五却是乐不思蜀。
在这里的生活，舒服惬意，不需要辛苦思量，也不需要四处奔波。每天三餐定时可口，白日里又可上山玩耍。同时吴烨羽细心体贴，凡事周到谦让，是个很好的陪伴。
然而，在某天晚上，当吴烨羽例行为她把脉之后，他的神色微微一变，眼中某种怅然一闪即逝。
白十五挑起秀眉
“怎么了？不会是你这三脚猫的医术，越治病越大，现在弄得小爷我身患不治之症了吧？”
吴烨羽摇头，只是微笑着若有所失。
“那是怎么啦？”
白十五扬眉，他越是不开口，自己越是好奇。
“你说话呀。嘿。闷葫芦！”
吴烨羽慌忙躲开白十五不停摇晃自己的魔爪，同时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老老实实的安坐于椅子之上。而自己却是弯下腰，擦拭干净她嘴边还未清理的食物残渣。
他的手指轻柔有力，带着让人眷恋的温度。
“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小白，你安心。我只是想要恭喜你，你的病康复了，从此以后，不用再喝那些恼人的药汁了。”
“真的？！”白十五开心大叫“真的不用喝药汁了？”
吴烨羽的笑颜之中，混杂着点点落寞之色
“小白，我从来不骗你。”
“太好了！”
白十五欢颜，笑着冲进吴烨羽的怀抱，幸福的依偎那个让她眷恋又安心的胸膛，满足的嗅闻着已然习惯的药草之香。
“那，吴烨羽，你的医术，还不赖嘛！”
他微笑。轻抚怀中女子的漆墨长发。“那是自然。”
“臭屁！”白十五皱起好看的鼻子，却是期待的望向于他
“那，吴烨羽，既然我也好了。那咱们出谷。如何？”
“出谷？”看着白十五期待兴奋的眼光，男子的心，却不由自主的沉寂了下来。
“去哪里？我们，不是天天出谷采药么？”
“哎！当然不是这个出谷啦！”白十五怒气不争，忿忿的叹了一口气。
“你啊，哪都好。就是人太老实啦！一定是见的坏人太少！所以小爷我带你出谷，去见见世面。”
男子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谷外俗世纷纷扰扰自是不堪。在下一向对其避而远之。况且在下已然在师傅面前发过毒誓，若非秋季出诊，否则绝不出谷。”
“为什么？！”灯光下的少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人世特有的喧嚣同繁华之感，璀璨又嚣张。
这样的少年，便是一株世人最为喜欢的牡丹之花，国色天香，却最是不适合，自处于幽谷之中，孤芳自赏。
吴烨羽叹气。有些东西，必然把握不住，那么，就该放她离开。
那少年却是不依
“你师傅和你那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好玩！外面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什么虎皮花生啦蜜饯金枣啦……”
少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这些都很好吃的！你一天天憋在谷里，孤单一人不说，还只吃些素食，难道，你不腻么？”
原来……她早就有些厌倦这山谷里面的日子……也厌倦了天天一成不变的饭菜……原来，她早就开始想念红尘中的一切……
男子沉痛的闭眼。
凡事关己则乱，吴烨羽以往的淡然和冷静通通化为须有。
努力压制住所有不该显露而出的情绪。他只是沉声而道
“在下已然习惯了。”
“习惯？”白十五反而嗤笑
“难道你还要习惯到在这谷中孤独终老啊！
你看你，在谷中带着像个老头子一样！谁知道知道你才同我一般大！1
早些时候我还以为你已及弱冠之年了呢！走吧走吧，你在这谷中，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不寂寞么？去了人世，兄弟我给你介绍几个姐儿，保准你玩的开心，乐得不想回来啦！”
“够了。”吴烨羽为人谦雅，众人对他也是敬爱有加，哪里听说过如此市井之词？白玉面庞之上，一朵红云，又渐渐升起。
白十五脸皮够厚，也是没有想到别人哪里有自己那么夸张的厚颜，看到吴烨羽脸红，便更是起劲，继续游说
“你就听兄弟我的，兄弟我在江湖之中，还算颇有地位，到时候，兄弟我带你去看最红的红牌……”
“够了！”男子的声音一反之前的温和，隐隐透出彻骨寒意，让白十五不由自主的闭了嘴。
白十五闭嘴之后，方是感觉，自己说的不仅过分，还很下 流。
再细细一想，心，便是蓦地沉了下来。
她很喜欢吴烨羽，一心想要吴烨羽和她一起回去，巴望着和他形影不离。可是，她却没有想过，吴烨羽到底愿不愿意和她做兄弟，到底对她这个人，是喜欢，想要深交，还是出于医者父母之心，对她一直敷衍。
自己，一直嚣张到了极点，恐怕他，也是隐忍到了极点吧。
吴烨羽……这个人，一直温和又可亲。可是他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吧……
她突然，隐隐的有些讨厌，眼前这个男子一贯的温柔。
“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吼。”
男子表情依旧镇定，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痕迹。然而衣袍下面的手指，却是丝丝紧扣，紧紧的，似要攥住血来。
“小白，你不用说了，我断然是不会出谷的。但是，我会放你走。对不起，之前一直专心为你养病，忘记了你是红尘中人，必然有着不可斩断的牵绊。而我，却是强留你好长时间，一定耽误你不少事情。抱歉，你现在可以收拾行囊。我明天，就送你离开。”
“你……”少年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是，不知从何而言。
两人相视，均是满腹心事，却是有若虚空，一个字，都道不明，说不出。
“小白，我去看看炼制的药草，一会回来。”
匆匆丢下这句话，男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月色之下，那竹般秀雅的身影愈行愈远，白十五，突然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举目四望，还是之前居住的那幢小屋。然而里面的安心温暖，好似也被这转身离去的男子吸走，再也回复不来。
他……就这样把自己丢弃了。什么红尘羁绊，什么不能出谷，通通的一切，便是欺骗于她吧。所有的所有理由，都是要赶她走吧。
少年敏感的自尊心不容别人的侵犯，哪怕是他！
白十五蓦地站起身。心中，有莫名的怒气喷涌而上，凭什么？凭什么你赶我出谷不说，连我何时被赶的时辰都安排妥当！
你不要小爷我走么！既然碍了您老的眼，不用明天，小爷我现在就走！
什么包袱什么行李她通通不要，想了想，犹豫了再三，却是将两人每夜，都放置于中央的茶碗揣入怀里，打包带走。
一声不吭，趁着夜色，就这样离开吧。
这样，说不定，他对自己的厌烦和讨厌，还能少些……
有种伤心，混杂着浓重的失落，有若云雾一样，盘旋在少年心头，不退，不散。
她叹气，运起锁骨之术，本是纤柔的少女躯体瞬间变化，成为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离思门门主，真正的白十五。
最后一次环顾这熟悉的房间，同留恋的一切。
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
当吴烨羽收拾好情绪，再次回到小屋之时，惊讶的发现，白十五，已然不告而别。
只是愣了那么一霎那，他便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追上去后，又有什么用呢？他不知道。也不晓得。只是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若是就这么任他离去，那么，有些事情，就一去不回复返，有些东西，就再也不会回来。
“小白！小白！”他一路狂奔，嘶喊之声被淹没在夜色之中，却又被空谷放大，远远的传播开来
“小白！小白！”
“为什么要追上她，追上她后，又能做什么？
他不想去细想，也不能去细想。他忘记自己旧疾缠身的腿，忘记自己做下的让她自由的决定。只是不由自主的提起所有真气，用尽全速，向谷外赶去。
是夜。白十五一个人呆愣的坐在谷边的湖畔之边。
不知为何，自从出了那件屋子，她，便开始后悔。悔意越发扩大，让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细细思索。
自己不该，不该就那样离开。但是，那个人已经开始讨厌自己了……若是不离开，又能怎么样？
转身，望向黑漆漆的谷口，少年忽然有了揪心的感觉。
那人的腿有旧疾，到了其他三季之时，定然行动不便。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人度日的。
可惜他不肯和她一起回去。凭离思门的能力，一定能找到传说中的白衣奇侠。到了那时，他的腿，说不定也会一并被治好。
那样丰神玉立的男子，那么温柔，那样完美。不该因为双腿而留有缺陷。
少年惆怅，和吴烨羽一起度过的这段日子，是自己一生之中，最为无虑的快乐时光，如何，不做怀念。如何，又不想把他留在身边。
算了。想这些也没有用。
“小爷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真是凄惨。”
白十五站起身，自嘲一番，拍拍衣服上沾染的露水和浮尘，准备离开。
“小白！”熟悉的声音在少年身后不远处响起，平和之中，竟也带着丝丝惊喜同喘息。
白十五心中一动，转身，欣喜的看到，吴烨羽，竟然追了出来。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平日里面，纤尘不染的有若谪仙一样的人，如今浑身上下，满是草屑同泥水，净白的脸上被树木刮伤了好几道，却依旧不减清俊。他大口喘着气，似是一路狂奔而来。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可能因为疾跑，而涨得通红。
“吴烨羽……”白十五内心，忽然翻墙倒海的开始沸腾，由失落到惊讶再到欢喜，让她一下子，怔在原地。
男子一向淡薄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某种炙热又让人新潮澎湃的东西，和那天她坠崖之后看到的如此相似，让她不由得瞬间恍惚。
“我……”
白十五竟也口拙，无语之下，想要走近细细说来，却是忘了此刻自己处于湖边，正是湿滑的紧。
只听得扑通一声，有若石沉大海，白十五挫不防及，脚底一滑，一下子掉进湖里。
“咳咳，咳咳！救命啊！我不会水！”
白十五惊慌大叫，扑通了只消一下，便瞬间沉了进去。
“小白！”
吴烨羽大惊。忘记了冰冷蚀骨的湖水对他的腿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想，不想小白出一点事情！他也随之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小白，小白！他猛的钻入水中，急切的搜索，小白！
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
月色朦胧，湖中便更是昏暗。吴烨羽焦急的搜寻了一遍，却是丝毫不见他急切盼望之人的踪影。顾不得上岸换气，他直接，下沉至了湖底。
这湖色虽是美丽，然底部却是奇深。却向内力，越是冰一样的刻骨严寒。饶是吴烨羽内功深厚，也是颇觉不适。腿上隐隐传来针刺一般的感觉，有若厉鬼啃噬，他却顾不上理会。
小白……你，千万不要死！
吴烨羽心急如焚，正在焦急之时，忽见头顶上方，飘飘悠悠的沉下来一个粉色身影。
正是白十五。
吴烨羽大喜，蓦地冲了上去。抱紧白十五，二人迅速游上湖岸。
一接触到了空气，吴烨羽双腿顿时有若万仞割刮，再也无力支撑，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上。
即使如此，吴烨羽，还是及时的接住了下落的白十五，不让她也像自己一样，撞击于地。
双腿剧痛，有若被人生生砍断了一般，吴烨羽忍的双唇青白，全身都战抖的有若风中的落叶一般。他用尽全力，伸出手，推推兀自昏迷的白十五
“小白……你没有什么事情吧……”
白十五本就无事。她生来聪颖，掉落的瞬间闭了气。故而只是一口气没有上来，憋晕了过去。经此一推，便醒了过来。
看清楚身边人的样子。白十五大吃一惊，
“吴烨羽！！！你怎么了！”
眼前男子面色青白，下唇已被牙齿咬的破损不堪，为了不发出呻吟，男子紧紧的咬住牙关，然而牙齿间的摩擦之力大，已经可以听出咯咯的响声来！
“吴烨羽！”白十五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泪瞬间落下。她不敢触碰男子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生怕让他的疼痛更为加剧！
吴烨羽其实本身已然疼的快要昏死过去。神智恍惚之间，听得白十五带着哭音的喊话，又感受到面上的冰凉，心中大疼，痛觉忽然赛过身体，他勉强一笑，冷汗粼粼的说道
“小白……不要担心，我不过，是旧疾复发了而已……不哭……”
听得他还能回话。白十五略略镇定了些。轻轻握住他的手，向他的体内输入自己的内息。
“你不要说话了，我给你输送些内力，相信你会好过一些。”
师傅他老人家几十年的内功全部交付于我，依旧是毫无用处，何况，是你的呢？
吴烨羽无奈的微笑。
“小白……不要费力了。我每次，都是这样，不过……今日突发，没有来得及，配缓解疼痛的药而已。不妨事的，我习惯了。”2
要不是自己，吴烨羽也不会忽然发病。白十五很后悔，心中愧疚又心疼。
“等你稍好一阵子，我们就回谷。也许你很讨厌别人打扰你的情景，但是，就算是我求你，你让我，陪你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好不好？”
还未待吴烨羽回话，黑暗之中，忽的传来一阵寒冷似冰的声音。
“当然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伍章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