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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千嶂里众人隐名姓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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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住院楼就不用爬楼了,医院的电梯十分宽敞,我们要去六楼,趁着这个机会,我和她套套近乎:“姐,这里有什么土菜馆子可以推荐的吗?”
她年纪比较大,应该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她瞥了我一眼,用带着很重的方言腔调的官话说:“你的身体,你要问问医生可不可以,我是不能做主的。”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本来是来玩的,谁知道发生了这么倒霉的事,什么也没玩到,如果再吃不到你们当地的美食,我这一下真是白挨了。”
我们统一了口径,就说来这里自由行,结果迷了路还遇到风沙,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任鸟飞又发挥他社交牛B症的技能,和医生称兄道弟的,差点要把裤子脱了,两人合穿一条,这才打消他们的疑虑。
护士听了我的话,脸一沉,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看来这天是聊不成了,我摸着脖子看向别的地方。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她领着我去了病房,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秋月白面色还不大好,被万木春扶起来,我忙让他躺着,让他们把三门书院那套礼仪礼貌趁早扔了。
他虚弱地微微笑,说:“你,你拄着,拐,都,都要来,看看,看望我,我,我怎么,也得,坐坐起来,欢迎,迎你。”
医生说我的脚伤很严重,没有截肢是一个奇迹。我想应该是因为涂了祭红散才保住的,但为了防止再度恶化,我只能拄着拐走路。
病房里只有一把椅子,万木春没有相让的意思,我拍拍床尾的一块空地,直接坐上去。
“你这结巴的毛病没给治吗?”我同样调侃道。
他笑不出来了,我冲他嘿嘿一笑,宣示着我的胜利。
今天天气特别好,室内光线充足,人都跟着感觉轻松。
万木春眯着眼,昏昏欲睡中,问:“……那位前辈,你要去找吗?”
他说的是怪老头,那天夜里,羌十二偷溜进我病房,一方面是看他的雇主──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另一方面就是告诉我怪老头溜走了。
我摇头说:“不管他。你们呢?回三门,还是有别的打算?”
他们去那里是奉命调查,和我不一样,回去复命也在情理之中。但我需要他们在报告中修改一部分信息,这也是我来找他们的主要目的之一。
万木春的脸色非常明显地变了,看来他们也遇到了麻烦事。
“我给朋友打了通电话想让他来接应我们,结果显示的是空号。”万木春表情凝重地说,“然后打给院里,他们说他已经去世了。”
听到这里,我还不觉得有问题,毕竟人生世事无常,我正要说节哀顺变,他继续说:“是在三年前去世的。”
“三年前?”我怀疑我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是,三年,前?”
“嗯。”他非常确定。
又是“三年”,怪老头在那个地方待的时间也是“三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把这个事告诉他们,秋月白听完直接摇头,并看向万木春,万木春说:“还有一件更蹊跷的事,我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而是伪装成另一个人打到院里,再转接给我自己,结果接通了。”
这事有点绕,我捋了一下,问:“你是说,另一个你告诉你,你朋友去世三年了?”
“是的。”
“你的意思是,这世界还有一个万木春?”
他犹豫了一下,说:“可以这么理解,但我的理解是,有一个人取代了我。”
我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有人趁他不在篡位了,还是说……他和我一样,被抛弃了?
“那他呢?”我指着秋月白问。秋月白闭上眼,似乎很难受,不用再说,我也看明白了。
万木春:“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看着窗外的明媚,因为快到饭点了,还能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突然就想笑,也这么做了。
“有一句很俗的话,形容我们挺合适的,命运将我们联系在一起,不干票大的,都对不起他娘的安排!”
秋月白眯起眼,躺到枕头里,呵呵笑起来,我将目光投向万木春,他说:“从今天起,我就正式叫万木春了。”
“几个意思?”我没听懂,他这是要跟着我干,还是另有想法。
“好歹我们也有深厚的革命情谊,你他奶奶的竟然一直说的是化名,我的名字可是真的不能再真,谁问了都这三个字,天高任鸟飞的任鸟飞!”
一道身影闪进病房,他恢复得很好,几天不见已经能上蹿下跳,甚至“上房揭瓦”了。
万木春抱着胳膊,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一副眼镜,缓缓地给戴上,说:“你只需要记住万木春这个名字。”
“你看看这B装的,唐彧,这你都不打的吗?”他眼睛里冒着光,好像马上要有场精彩的球赛。
但他要失望了,我指指自己的脚,摆了摆手。
他眼睛立马睁圆了,说:“你别糊弄我,你又不是只有一只脚,你他娘的上次还有那只脚踢我呢!”
“十二呢?他怎么没来?”我问。
和任鸟飞这样的人说话,不能太依着,不然没完没了,直接转移话题,他反而一会儿就会忘了最初的目的,等想起来,话题也回不去了。
“啧,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我们的大功臣。”任鸟飞说,“他呀,出来后,眼睛就不行了。”
这事我真不知道,忙问他们什么情况,才知道他醒来后看东西就很模糊,还不能见光,这里医疗资源有限,医生建议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我心想难怪那次找我是在夜里,他怎么什么都没说。
当天,我就把私人账户里的钱取了一部分,给小白和十二办了转院,因为救护车过来一来一回耽误时间,我包了辆车让万木春先陪着十二过去,我和小白则等救护车来接人。
任鸟飞也在这时和我们分道扬镳,他说垫付的医药费就当是给我们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红包,让我们相忘于江湖。
我们都懂,他不想淌我们的浑水,也就不强人所难。
我们到了县医院,十二的眼睛没有大碍,医生开了药没几天就恢复了视力,但小白却再次进了抢救室,说是还有内伤,在镇上没能检查出来,幸亏转院转得早,才捡回一条命。
我们都心生后怕,也觉得任鸟飞说得对,羌十二,不对,羌大佬是我们的大功臣。
因为还不知道小白需要多久可以出院,我在医院附近租了间三居室,我们仨正式开启同居生活。
可是没多久,这样两点一线的简单生活就结束了。
那天早上,我最先发现羌十二不辞而别,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羌氏一族深不可测,羌十二他本身也是老头子花了钱托付过来救我的,他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我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说不出个所以然。
第二天,我接到老头子的电话,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他用那么严肃的语气和我说话,他还让我赶紧回村里。
我想说的话全部被梗在嗓子里,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让我回辩家村。
我们住院期间,万木春用了点手段帮我伪造了向阳这个身份,现在的电话号码也是用向阳的身份办理的,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老头子获取我联系方式的途径只可能是羌十二。
他能够找十二和怪老头去帮我,至少说明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分析出这个结论后,回拔过去,结果显示为空号,这老狐狸明显是不想我找到他,也不知道他在隐藏什么秘密。
我随即换了身衣服去医院复查脚伤,顺便问下小白还有多久可以出院。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这时,我接到第二个陌生电话。
“我是刘悯疾,别说话,听我说。我在尉羌县邮局存了东西,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电话那头传来噪杂的脚步声,隐约有一句“镇静剂……控制住他”。电话在这里被挂掉。
万木春见我一直听着电话却不说话,问我怎么了,我看了眼熟睡的小白,决定先不说,别人我不敢肯定,但万木春一定会跟我去,小白这里也离不了人,与其让他为难,不如先不说。
“没有什么,推销电话。我刚问了医生,他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过来陪护,我这段时间要出去见几个朋友,打听一些情况。”
他想了一下说好,嘱咐我小心行事,有需要随时联系他。
我离开医院,没回出租屋,直接叫了车去邮局。尉羌县只有一个邮局,在郊区,车开到一半,路过一家工厂,之后的路就变得很颠簸。
司机操着一口方言咒骂,我来这也有段时间了,和当地人频繁接触后,能听懂一些。他说这条路年年修,年年坏,责怪领导拿了钱不干正事,靠修公路谋私财等等。
我心想不应该啊,邮局在这条路上,那里的工作人员也算是不大不小的领导,论起来,工程部和邮局是平级,难道他们不会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