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钗 纵使相逢应不识》鹤凫

35、第三十五章

　　夜色浓厚，无星无月。

　　薛宝钗端坐在案前，凝视着烛台上滚滚滑落的红烛泪，逐渐凝结，聚成一滩难以言喻的形状。沉默许久，看向一旁的莺儿，柔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戌时了，姑娘不如早点歇息……”莺儿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婆子尖锐跋扈的叫骂夹杂着箱具被砸到地上的闷响，刺耳的让薛宝钗愈加烦躁。

　　“怕是睡不成了。”薛宝钗逗弄着笼中因受惊而跳脚的青鸟，淡然道：“外面正忙活着呢，不知何时就到了蘅芜苑了，留神着点吧。”一边说着，一边用簪尖拨弄着青鸟头上赤色的羽冠。

　　床边的纱幔被清冷的晚风悄然掀起，丝丝凉意伴着花香袭来，正当薛宝钗留神着屋外的动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却掀了门帘走进来，低头叉手恭敬道：“奶奶让我来告诉薛大姑娘，今晚您不必等了，可以早些歇息了。”

　　“等了这么长时间，说不搜就不搜了，为何？”莺儿闻言，柳眉倒竖，叉腰道：“若是在别处查不出什么，只怕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呢！”

　　“哎呦喂，姑娘可误会了，薛大姑娘是亲戚，哪有搜亲戚屋子的道理，您说是不是……”婆子连忙陪着笑，弓腰道：“这是奶奶的意思，我怎么能做主呢？”

　　“别的院子都搜了，独独漏了我们这处……”“莺儿，平日惯的你，话没个把门。”薛宝钗皱眉，掷下手中的金簪，对着婆子道：“还请妈妈回禀你们奶奶，说我已知悉。”

　　婆子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退出了房门。薛宝钗吹灭了那丝微弱的烛光，偏过头，眼中复杂的情绪被铺天而来的黑暗瞬间遮住，唯余一声隐在心底的轻叹。

　　“如此匆忙，所为何事啊？”李纨心下一惊，忙问道：“一大早就要走，你告诉老太太和太太没？”

　　“现在太早，老太太还在休息呢，我特来告诉嫂子一声。”薛宝钗垂眼一笑，道：“这几日我哥哥娶了亲，仆人又生病，我现在回去，也能帮着照顾我母亲，还望嫂子替我向老太太和太太告别。”

　　李纨见此，心下也明了几分，却不能流露出来，只得附和一笑，道：“姨妈这几日为了家中事务劳累。你回去也能帮她分担一些。”说罢，执着薛宝钗的手，轻叹一声道：“来回奔波，倒也辛苦。”

　　“有马车倒也不算辛苦。”薛宝钗起身，恭敬道：“晨起风凉，嫂子快回房吧，我也该动身了。”

　　天际，仍有微雨弄丝，拂落满地红笺。

　　薛宝钗微掀布帘，只见远处烟雨朦胧，雾气蒸腾，长亭十里化作万千春山，一眼望不尽，而烟笼群山，却让薛宝钗的回忆，似纷纷坠落的花瓣一般，被微风卷着，远远飞来。

　　手轻柔抚过青鸟的羽毛，薛宝钗正向着远处恍神时，青鸟却一激灵，抖动纤长的尾羽，拍拍翅膀，便顺着帘子被掀开的缝隙，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窜了出去。

　　“姑娘，那鸟……”莺儿见状不禁吃了一惊，正欲跳下车抓回鸟儿，薛宝钗却敛下眉，淡然道：“不用管它，飞禽哪甘愿被困住，让它去罢。”

　　青鸟拍动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进一栋别墅的窗内，悄悄落在了窗边的乌木书桌上，熟练地吐出一张纸条，落在桌前人的手边。

　　“你来了？”德拉科抬眼，拾起手边掉落的纸条，细细地看了上面的字迹，若狂的欣喜也随之涌入了银灰的眸子中，顾不得被抖落在桌上的墨水，长眉一展，便向着楼梯奔去。

　　“我宣布，现在是计划实施的最好时机。”德拉科踏下台阶，对着在大厅中沉思的卢修斯，欢快道：“她搬出了贾府，现在可以动手了。”

　　卢修斯疑惑地看向德拉科，道：“这话怎么说？”“在这之前，我一直担心薛家和贾家结亲，如果这两家联合，对我们的形势是异常不利的。”德拉科坐在卢修斯对面的沙发上，眉飞色舞道：“而现在，薛家主母和她都搬离了贾府，我认为，现在下手会容易的多。”

　　卢修斯摇头，显然不赞同德拉科的观点：“再怎么说，薛家和贾家一直都是亲戚关系，即使做不成亲家，但只要一方崛起，其他三家都棘手的很，薛宝钗回金陵，恐怕是另有打算。”

　　德拉科皱眉，忙问道：“那根据你的猜测，什么打算能让薛家放弃依附贾家？”“很简单，你就看贾元春为贾家带来多少好处。”卢修斯一语中的，手杖不慌不忙的点地声却让德拉科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半信半疑道：“既然薛家有意进宫，为何不趁着一早在京城时……”

　　“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一定会清楚。”卢修斯冷笑一声，道：“贾府现在早已是一团乱麻，不趁着这个时候避避风头，还怎么入宫？”

　　德拉科眉峰一挑，讥讽道：“想送女儿做第二个政治筹码，也不看看自己的家族能不能经得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