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鸟》林与珊

6、刺鸟06

　　正文006

　　阮宣将尤明远扶上病床，细心周到地为他掖好被角，然后慵懒地窝进座椅里，鞋底踩着边缘，掏出手机准备网购花束。
　　尤明远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你的存款不是都花光了吗？用我的吧，直接付款。”

　　“我还可以透支信用卡啊。”阮宣扬着话尾音回道，“你帮我还款不就行了。”
　　“一定。”尤明远反复强调，“这是我买给你的，必须由我掏钱。”

　　阮宣挪开盯着屏幕的视线，意味深长地觑一眼尤明远，附赠给他一记飞吻。

　　订好花束，阮宣靠着椅背晒了会儿和暖的阳光，接着一个鲤鱼打挺，掐算着时间取出尤明远箱子里的饭盒：“我去打饭，你不要乱跑乱动，乖乖等我回来。”
　　尤明远摊开护士放在床头柜上的报纸，唇角漾笑：“好。”

　　没一会儿工夫，阮宣拎着三样炒菜和一份米饭，走回尤明远的病房门口，怔神片刻，落在门把儿上的手却迟迟没能摁下。

　　他透过门玻璃仔细观察尤明远的一举一动，慢慢蹙紧眉毛，内心被愤恨陡然填满。一个按部就班工作和生活的人，严格自律，安分守己，为什么命运的不公偏偏要降临在他身上？
　　自己罪该万死，却依旧能够苟全性命，甚至安然无恙？

　　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在晃动，阮宣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在病床上，见尤明远正冲自己招手，于是展平眉眼，勾起笑容迈步进去，用脚后跟推掩房门：“饭来啦。”

　　床侧的小桌板横在尤明远身前，摞起的饭盒工整地一字排开，阮宣倒一杯热水放到他手边：“趁热吃，可别凉了。”
　　尤明远把筷子塞进阮宣手里：“一起。”

　　他用盒盖舀出几口白米饭，剩下一多半都留给阮宣，尤明远将炒菜往他眼下推了推：“我没什么胃口，你多吃点。”

　　就着番茄牛腩扒拉一口米饭吃进嘴，赞许完医院厨师的手艺，阮宣伸过去筷子，避开黄花菜，挑拣着夹了几块儿碎鸡蛋。尤明远见状问：“挑食？”

　　阮宣鼓着一侧腮帮子：“黄花菜最难吃了。”
　　尤明远说：“那正好，我爱吃。”

　　“真的假的？它的味道那么奇怪！”阮宣狐疑地拿眼角瞅人，“咱俩这么互补的吗？”
　　尤明远温和地笑着，眼廓末梢显现出轻浅的鱼尾纹：“谁说不是呢。”

　　阮宣停下咀嚼咬住筷尖儿，目光赤/裸地描摹着尤明远英俊的轮廓，一个温柔的称呼立刻拉回他神游的思绪：“小宣。”
　　阮宣松开牙齿碰碰下唇，吃惊地问：“你叫我什么？”

　　“小宣。”尤明远重复，口吻里带着宠溺，他把只剩下鸡蛋的饭盒拿给他，“黄花菜我捡干净了，你拌米饭吃吧。”

　　关上卫生间的门，阮宣将餐具放进水池，拧开水龙头聆听涓涓水流声，两手撑在台沿儿边低沉着脑袋。
　　缄默良久，他颤颤巍巍地喘一口气，肩膀止不住哆嗦起来，继而扬高眉骨，克制地眨掉眼泪平复心情。

　　“老天爷，你可真够操/蛋的。”边往饭盒里挤洗涤灵，边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阮宣狠狠地扔掉裹着泡沫的两双筷子，红起眼睛，“为什么现在才让我遇到他。”

　　他在卫生间里足足磨蹭了半个小时，尽力调整好心态，拉开门的一刹那，一束盛放的白茉莉蹿进视野，尤明远接过他手上还在滴水的饭盒，将花束捧给他：“你的花到了。”

　　“人家不给送上来的吧。”阮宣拥住白茉莉去挡自己的脸，低头用袖口蹭蹭眼角，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问，“你去楼下拿的？”
　　“看在我费劲跑这一趟的份儿上。”尤明远捏起阮宣的下巴左右晃晃，“不难过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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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