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未杞

6、野火

　　听清楚苏谨芝问的什么后，童颜笔在卷子上不受控制划了道线。
　　她沉默几秒后拿橡皮擦掉了这道痕迹。

　　“还没有，”贺明也捏了捏眉头：“下午没时间。”
　　“这样啊，”苏谨芝还是笑着：“那你抓紧时间联系人家。”
　　听见贺明也答应，苏谨芝才挂断电话。

　　余光能看到贺明也拿着手机迟迟不动作，童颜推理数列的过程也无意识慢了下来。
　　贺明也还没做好准备要跟谁携手一生，如果不是苏谨芝年龄在这儿摆着，他短时间内都不会考虑这件事情。

　　想到这，贺明也没再过多思考。
　　他手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等待接听的时间里，童颜觉得自己心脏差点跳出来。

　　十几秒后，电话被接通。
　　对面传来干净又甜美的声音：“喂？”

　　贺明也顿了顿：“你好，我是贺明也。”
　　对面咦了声：“贺明也？你是苏姨姨家的儿子？”
　　“是。”

　　“你等一下，”对方似乎是换了个姿势：“你好呀，我叫李慕星。”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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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僵持几秒后，贺明也正准备开口，李慕星笑着说：“我加你微信吧？这样打着电话，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好。”

　　于是双双挂断这个不到一分钟的通话。
　　童颜看着贺明也拿起手机聊天，眉头逐渐舒展。
　　应该是段挺好的聊天。
　　她心头忽然酸涩。

　　她突然抱起卷子起身，在贺明也询问眼神里，童颜眼睑颤了颤：“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屋了。”
　　也没听清贺明也说了什么，童颜仓皇而逃。

　　贺明也盯着她背影看了会，才移向手机。
　　通过验证后李慕星发的第一句话就是刚刚我爸爸在旁边，第二句很直接了当问他是不是应付苏姨。
　　贺明也坦承回了是。

　　李慕星连发了好几个哈哈哈的表情包。
　　「我也跟你差不多，我才24哎！」
　　「刚毕业就想催我谈恋爱结婚！我人生才刚开始！他们想的美！」

　　贺明也应和了她一下。
　　「嗯，想的美。」

　　李慕星过了会才又回他一个表情包。

　　-

　　童颜进卧室后盯着天花板平静了会，那阵难过劲儿过去后，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看着卷子上的数字，觉得今晚应该是写不下去了。
　　就没再难为自己。

　　她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挂进衣柜，然后换了睡衣。
　　手机在床头柜上连续震了好几下，贺照拍的好看的图片一股脑发给了她。
　　聊天窗口最后一句话是童颜你不来真的血亏！

　　童颜选了几张漂亮的风景照保存。
　　觉得没那么难受后，她开门去洗漱。
　　贺明也脚正好上到最后几个阶梯处。

　　她的睡裤很短，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就这么白/花花摆在他面前。
　　贺明也愣了下，下意识垂眼。

　　童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自己还穿成这个样子，反应几秒后，她忙进了卫生间。
　　走廊里传来一声轻咳，贺明也在门口低声说了句抱歉。

　　童颜慌里慌张说没事，手却打翻了自己的洗漱杯。
　　一阵手忙脚乱后，她听见贺明也脚步声逐渐远去。
　　把东西收拾好后，她不经意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红的滴血一样。

　　-

　　翌日清晨，童颜一睁眼，就听见外面有细细碎碎的声音。
　　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贺明也住的地方，她摸了摸手机看时间。
　　才七点十几。

　　她翻个身坐起来迷瞪了会，才换了衣服去洗漱。
　　她下了楼，贺明也正在客厅看早间新闻。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吊带连衣裙，露出来的锁骨和手臂线条都很是好看。
　　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晚上场景。
　　贺明也把视线移向她脸，大概是刚醒没多久，她眼里湿漉漉的，像有小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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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明也干脆看向她头顶位置：“起这么早？”
　　童颜嗯了声：“醒了就睡不着了。”

　　“早饭想吃什么？”贺明也拿出手机，准备给陆哲发消息让他送。
　　“您想吃什么？”见他看过来，童颜犹豫了下：“嗯…奶奶昨天下午买了奶，还买了面包片和鸡蛋，我可以做三明治。”

　　贺明也看着她：“不用了，我让陆哲送就行。”
　　“没关系，很快。”不等他回答，童颜就走进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相关东西一应俱全。
　　毕竟这个房子是苏谨芝看着装修和添置的，生怕贺明也一个人在外面住的不好，吃的不好。

　　在冰箱里选好自己需要的东西，童颜拿皮筋把头发随意扎了起来。
　　切火腿，放生菜，打蛋，加芝士，然后东西很快送进烤箱。

　　从背影看也知道她对厨房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如果父母健在，大概率是不需要学这些。
　　贺明也忽然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他走到童颜旁边接过了她手里打蛋的碗：“我来洗。”
　　童颜不明所以看着他。

　　贺明也没抬头：“童颜，以后不要做这些了。”
　　童颜愣愣的，一脸茫然又有点无措，下意识就先道歉：“对不起……”

　　贺明也把手擦干，在童颜越来越忐忑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为什么要道歉？”
　　他这么说完，童颜看起来好像更迷茫了。

　　她心里正乱七八糟，却被人轻轻拉进怀里。
　　对方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后脑勺，身体之间隔着一拳距离。
　　她听见他在耳边说：“女孩子做这些，会让人心疼。”
　　童颜鼻头忽然酸涩。

　　-

　　烤箱声响起时，贺明也才松开童颜。
　　童颜低头看着自己鞋面，好惊险呀，刚刚她差点哭出来。
　　一点都不大人。
　　可本质上，她也只是个孩子。

　　贺明也把东西分好放在盘子里，童颜乖乖坐着等他安排。
　　“中午想吃什么？”
　　贺明也这么问完，童颜面露惊喜：“您要回来？”

　　贺明也动作顿了下：“不是，我让人给你送。”
　　童颜露出点失落又很快笑起来：“没有关系，我可以点外卖。”
　　她没说可以自己做，毕竟几分钟之前，贺明也因为这个，明显很心疼她的样子。
　　想到这个她觉得心底的玫瑰又忽然绽放。

　　贺明也点点头，几秒钟后他给苏谨芝打了个电话。
　　一大早的，苏谨芝接的没那么快。

　　“怎么了明也？”
　　“妈，您之前是不是说让薛姨来这里？”
　　“是啊，但是你不是不想家里有其他人？”

　　“……您把薛阿姨电话给我吧，我跟她说。”
　　“好。”
　　“对了，你跟星星聊的怎么样啊？”
　　“……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

　　挂断电话后，童颜按住了他查看消息的手。
　　见贺明也看过来，童颜忙松开。

　　做完这个动作她脸有点红，但语气却很直白：“贺叔，不用这样的，我可以回自己家住的。”
　　“祝姨和奶奶可能忘了，我有地方住的。”

　　贺明也静静看着童颜，童颜看不懂他的眼神。
　　十几秒钟之后，贺明也拿起手机给薛姨打电话。

　　童颜有点错愕。
　　她说的话，他居然没在听的！
　　这显然不符合他的人设。

　　贺明也跟薛姨说的，每天过来做两顿饭，工资照旧，其他时间自己安排。
　　显然是因为童颜，不然根本不需要。

　　可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童颜心底莫名哀伤。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拥有不了这朵玫瑰。

　　-

　　五点时候，薛姨提着一袋子的菜和肉敲门。
　　童颜停下笔开门问好，薛姨把袋子往上提了提：“板栗炖鸡，玉米排骨煲可以吗？”
　　“当然，”童颜对她笑笑：“您说了算。”

　　“贺少…先生回来吗？”
　　童颜心里雀跃了下，表情在自然不过的去拿手机：“我问问他。”

　　于是发了认识以来的第一条微信。
　　「贺叔，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童颜犹豫了下，把你字删掉换成您发送。
　　想了想，又打字补充：「薛姨说做板栗炖鸡和玉米排骨煲。」

　　没等到贺明也回复，童颜放下手机。
　　她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演算纸一面已经差不多写完了，干脆翻了个面。

　　一天时间，她已经跟自己达成了和解。
　　不去想未来有没有可能的事，只踏实走好现在的每一步。
　　很小时候，她就学会了掩饰自己情绪不让老父亲操心，现在当然更炉火纯青。

　　十几分钟后，童颜手机震了下，贺明也回了她消息。
　　童颜提了点声音：“薛姨，贺叔也回来。”
　　“好，那我多做点。”

　　六点时候，贺明也开门回家。
　　听着门边的动静，童颜放下笔去门口接他。
　　“贺叔。”

　　贺明也粗略看她一眼，把手里东西递给她，在童颜不解眼神里，他解释：“坐垫。”
　　童颜啊了声，心动+1。

　　厨房那边传来饭菜香味，贺明也有种朦胧错觉。
　　他没细想这算什么，上楼先去换了衣服。

　　下楼时候饭菜已经摆好，四菜一汤，童颜正在放筷子。
　　她低头摆东西的时候有碎发垂下来，还挺有氛围感。

　　把碗碟放进洗碗机，确认厨房没什么需要收拾后，薛姨提着垃圾袋告辞。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贺明也去了二楼书房。
　　童颜玩了会手机才继续沉浸式刷题。
　　贺明也中途下来接水，她也没发现。

　　一张卷子做完，童颜伸了个懒腰，目光环顾周围，还是没看见贺明也影子。
　　她收拾好自己东西，回了贺照刚发的消息，这才感觉有点渴。

　　刚在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就看见贺明也从一楼健身房走出来。
　　他头发被汗水浸的有点湿，黑色短袖上也能看见汗渍。

　　刚运动完，贺明也声音有点哑：“帮我也拿瓶水，谢谢。”
　　童颜把水递给他，从头到尾，她视线一直落在他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