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草》未杞

3、重修 野火

　　班里人这会没走完，看见贺照过来，都不是很能理解。
　　毕竟国际班跟他们普通班不一个楼，贺照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太子爷，都想不明白他来这里干嘛。

　　贺照拿着手机对童颜晃了晃：“你是不是没看手机？”
　　童颜看着他：“……我没带。”
　　贺照：“……”

　　“为什么不带啊？”
　　“……校规不是说不能带吗？”

　　贺照：“……”
　　他从兜里另外拿了个手机扔给她：“没人真的把校规当真的。”
　　见童颜不是很想拿的样子，贺照直接塞她手里：“你不拿手机晚上放学我怎么找你？”

　　童颜：“……”
　　好像还真是。
　　她都忘了自己现在寄人篱下。

　　她收了手机跟贺照说谢谢，低垂着眼的样子意外乖巧，贺照眼睛飘来飘去不敢看她：“……你中午怎么吃饭啊？”
　　童颜指指身边的两位同学：“和她们一起，去食堂。”

　　贺照哦了声，想邀请她跟他一起又怕她拒绝。
　　他想来想去把自己饭卡递给了她：“给，你还没校园卡，先用我的吧。”

　　童颜有点意外：“那你用什么？”
　　贺照没当回事：“我可以用我朋友的呀，也可以回家。”

　　童颜把卡递给他：“没关系，我迟早要办的。”
　　贺照扭头就跑，停都没停。
　　童颜：“……”

　　唐词轻轻捅了下她胳膊：“童颜，你跟贺照认识呀？”
　　童颜收回视线看她，她忽然觉得祝姨给她安排的身份挺好的，要不然这些事解释起来还挺复杂。
　　但现在只需要说一句：“我得管他妈妈叫姨。”
　　就没有人会多问什么了。

　　下午上课前班主任带着她去领了校服和校园卡，虽然班主任说了她今天可以先不用穿校服，但童颜还是在厕所隔间直接换上了。
　　一高的校服属于运动款，崇华校服明显要好看很多。

　　童颜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裙摆和衬衫，这才回到教室。
　　唐词一见她进来就分享给她一包小薯片：“挺好吃的，你尝尝。”

　　一节课上到一半，她的同桌陈嘉言才晃晃悠悠进来。
　　大概是仗着语文老师脾气温柔，还跟老师插科打诨了几句。

　　他落座后往童颜桌上放了瓶水，见童颜一脸意外，他咧了咧嘴：“贺照给的，不是我。”
　　童颜低声说了句谢谢又重新听课，陈嘉言撑着下巴看她。
　　她的双眼皮是那种薄薄细细的，鼻子也很精致小巧，陈嘉言记得她对何情笑时眼睛弯起来的样子，有点像月牙。

　　确实是很好看。
　　也确实是越看越好看。

　　他用手指敲了敲童颜桌面，压低声音问她：“童颜，你有男朋友吗？”
　　童颜看着他一脸震惊，就那种你要不要听听都在大放些什么厥词的震惊。

　　陈嘉言又扔下一句：“要是没有的话，我想追你。”
　　正好下课铃响，唐词扭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厕所，见童颜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没忍住问她：“你怎么了？”

　　童颜一脸纠结：“怎么你们崇华，流行早恋吗？”
　　唐词还没反应过来，陈嘉言忽然笑出了声且越笑越癫，笑够了后他用拇指擦去眼角泪花：“我逗你呢，我对你这种的不感兴趣。”

　　童颜：“……”
　　无语。

　　唐词白了他一眼：“你又在发什么癫？”
　　陈嘉言笑看着她：“你又不是我女朋友你管我发什么癫？”
　　唐词被他气笑了：“我管不了你可以让陈叔谢姨管你，不知道谢姨知道你上课不好好听讲在那调戏人家小姑娘怎么想？”

　　陈嘉言啧了声：“你怎么能这么啰嗦？”
　　唐词瞪着他。

　　何情抽空看了一眼，跟童颜解释：“他俩，青梅竹马，欢喜冤家。”
　　唐词一整个炸毛：“谁跟他欢喜冤家？！”
　　何情见怪不怪：“不是你不是你，你不是去厕所？”

　　“我都忘了……”唐词站起来，这下也不用人一起了，自己气呼呼去了卫生间。
　　陈嘉言看了她两眼，接着低头打游戏。

　　童颜喝了口贺照给的水压惊，她觉得自己的新生活，简直是可以预见的丰富多彩。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贺照给的手机突然在她书包里震动起来，因为没有备注，也不是童颜自己手机，她就没好意思接。
　　但来电人有持续不休的意思。

　　第三个电话打进来，童颜忙按了接听：“你好。”
　　“童颜，”手机那边传来贺照略微不满的语气：“你怎么才接电话？”

　　“……怎么了？”
　　“我最后一节课要去打球，可能会晚会，你放学记得在教室等我。”
　　“好的。”

　　于是童颜在教室快等到日落黄昏，但依旧没有看到贺照身影。
　　她想拿手机给贺照打个电话，又没有锁屏密码。

　　犹豫十几秒后，童颜收拾东西起身去操场，但零星几个人人里，她没找到贺照。
　　天边最后一点黄晕被吞没时，童颜在校门口等到了贺明也。

　　他原本是走着的，见到她以后才忽然跑了起来。
　　站到她面前时他正背着光，夕阳余晖笼在他身上使得他多了几分朦胧。
　　童颜愣愣地看着他。
　　他长相很好，又有点禁欲的感觉，这张脸格外能满足她的审美。

　　他看着她眼睛：：“童颜，抱歉，我来晚了，车在前面那条街，我们走过去？”
　　童颜回神，她点点头，语气试探着：“不等贺照吗？”
　　贺明也顿了下，神情很淡：“不用等他。”
　　童颜没多问，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其实还挺好猜的，贺照忘记了还有她也需要回贺家。
　　这没什么的。
　　她本来也不是贺家人，没必要放在心上。

　　人行道上有人逆行着骑了辆电动车，几乎是擦着童颜身体过去。
　　贺明也伸手把正在神游的人拉到自己这边，童颜被他带的脚下踉跄，几乎是半扑倒在他怀里。

　　他们对视了一眼，童颜忙退后一步站直。
　　“谢谢贺叔。”
　　贺明也嗯了声：“在想什么？”

　　在想她能不能回自己家。
　　但对上这个人眼睛，她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口。

　　贺明也微微弯腰，他比她高很多，试图和她视线平视：“童颜，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童颜：“？”
　　很显然，贺明也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我没有想这件事。”童颜忙摇头，怕人家觉得自己不识好歹，她又强调了遍：“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想，”贺明也看着她：“但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童颜，像今天这种事，你以后可以直接联系我，不用一直等贺照。”

　　童颜微怔，继而迟疑地点了下头。
　　贺明也这才直起身子，他没开口为贺照开脱，却问起她在学校怎么样。

　　可能是他语气过于温柔，童颜也比之前放松不少：“挺好的，感觉老师讲课的内容也比之前更广。”
　　贺明也侧目看她，她侧脸要比正脸更精致一些，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又长又翘的睫毛。

　　走了一小段路后，贺明也带着童颜来到车这。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才从公司出来，就接到了贺照电话。
　　他跟人打球忘记时间和朋友吃完饭才想起童颜，但联系不上童颜，又不敢跟他爸妈说，这才打到了他这里。

　　车内有很淡的橙子味道，童颜觉得自己心情都跟着舒畅不少。
　　在贺家一百米处，贺照可怜兮兮蹲在路边。
　　看见贺明也的车，他忙站起身。

　　上了车后他一脸愧疚跟童颜道歉：“对不起啊童颜，我打球忘记时间了。”
　　贺明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眉头轻皱。
　　“没有关系。”童颜不在意的样子。

　　见她没当回事还笑了笑，贺照才问童颜手机的问题：“我中午不是给你了一个手机吗？为什么打不通电话啊？”

　　童颜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没电关机了。
　　贺照气的直咧咧：“赵达裕这给的什么破手机！！”

　　贺明也语气一沉：“贺照，这跟手机有关系吗？”
　　贺照瞬间闭嘴不敢言语。
　　他小叔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发起火来是家里最吓人的。

　　贺明也停好车后冷着脸反问他：“你承诺的事没做到，为什么事后选择补救的措施是在这里等？”
　　“既然怕一个人进家门挨批评，为什么不回学校找童颜？”

　　贺照看着他说不出话。
　　正是明白童颜寄人篱下绝对不会指责他，所以哪怕是对她有那么点喜欢和好感，也不足以让他来回折腾。
　　被人惯着长大的男生，他原本也不需要过多考虑她的心情。

　　童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感觉自己这个身份说什么都有点不适合。
　　她是真觉得没关系，也没觉得这让她有什么委屈，可能做这件事的不是她的爸爸或爷爷，而且她现在也没人诉说委屈。
　　童颜又一次深刻意识到她的亲人现在只剩下她自己。

　　但贺明也却觉得她委屈一样。
　　她偷偷看他，贺明也眉骨很高，五官也很立体，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挺直鼻梁。
　　他眼皮略微垂着，还挺有少年气。

　　“自己想明白到底错在哪里，想不清楚今晚就不要回来了。”
　　“……”

　　当着贺明也面，贺照又一次跟童颜道歉。
　　“童颜，对不起，我不该在知道自己把你落在学校还想着你肯定会原谅我而不去找你的。”

　　“……没关系。”
　　童颜垂了垂眼，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感觉对了。
　　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