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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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走后，姬玉立刻伸手为还半跪在地上的罗喉计都疗伤。她打的地方并不是要害，只是伤势看起来有些吓人罢了。
罗喉计都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身上的疼痛已经有所减轻，但心中的郁结难纾。失去了力量，连为自己报仇都做不到。如今他还苟活着，不过是为了向修罗一族赎罪。
姬玉收回手中的灵力，低下头去看罗喉计都，直把他看得头皮发麻，面容总算有些生动起来。她忍不住轻笑：“这是怨上我了。”
“一个人若是明知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却还是敢前来面对。计都，你说这是为什么？”
罗喉计都的思绪忍不住跟着她走，回道：“因为他有保命的底牌。你刚才是在与天帝虚与委蛇？”
一旁的元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实力尚微时，以大周国运作为最后的退路。”姬玉继而似笑非笑地看了元朗一眼。
“我的右使懂得苦修分身术，怎么都杀不死。狡兔三窟，最后还能借修罗大将军的遗棺复活。而天帝活了十几万年，保命的手段不知比我们多出凡几。哪是随便就能除掉的，不急于这一时。”
无支祁双手抱臂：“那你今日唱的这出戏又是所为何？万一天帝老儿是虚张声势呢？”
“你看见他带着人走了。这里有一条直接通往天宫的通道，他若是虚张声势，真的要跑我们也抓不住。”
姬玉缓缓走向被捆住的西王母。西王母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不避忌自己，已然是胆战心惊。
姬玉以煞气破开她的识海，西王母立刻痛苦得五官扭曲，喉头不断涌上咸腥，将一身华服染出点滴成片的深红污浊，再不复雍容光彩。她的眼神愤恨，催动神格抵抗煞气侵蚀，同时逆行真气竟是要自.爆！
姬玉一掌拍向她的任督二脉，接着又是一掌拍向她的丹田，直接废了对方的丹田和经脉。
神识和心魂皆是意所在，可翻看一生过往记忆。只是这样野蛮地搜魂后，对方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一个识海混沌之人。说得再难听点，会变成一个傻子。
罗喉计都和无支祁见往日高高在上的西王母，如今倒在地上双眼外凸死狗似地喘气，什么风姿什么仪态都成了脚下尘泥。心中免不了会对姬玉的心狠手辣产生几分畏惧。于他们二人来说，毫无尊严意识地活着远比要杀要剐、严刑审讯来得更为痛苦阴毒。
元朗老老实实地站在姬玉身后，见缝插针地又开始上眼药：“怎么，你们莫不是还同情起西王母来了？搞搞清楚自己是站在哪一边的。主人这样做，才能最快地掌控昆仑山、了解天界乃至于天帝的弱点，减少我方损失！”
“主人此举乃舍小节，为大义！”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元朗点头哈腰，极力地恭维着姬玉。
难怪再英明的君主身边也会有弄臣小人，因为听他们绞尽脑汁地舌灿莲花，实在是有趣。
姬玉含笑睨着元朗，“天帝老奸巨猾，西王母是陪伴他最长时间的人，竟也不怎么了解他。刚才那只是天帝的元神实体化身，这真身藏在何处丝毫不知情。”
天帝毕竟是天道法则所化，欲夺其位，除非天帝自愿禅让，要么就是抓住他的真身强行破碎天道神格。
“至于那条通道，入口就在棋盘崖壁上。不过我想他回到天界后，必然第一时间封掉出口。贸然尝试，只怕会堕入空间乱流、尸首异处。”
“昆仑山内神兽众多，随便抓一只来结成血契，让它一试便知。”罗喉计都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姬玉可真怕他又来一句该怎么办。
罗喉计都立刻去抓捕神兽，无支祁和元朗还留在原地等待姬玉的命令。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昆仑群峰：“你们说，他会不会也是在玩灯下黑这招？轻易地将这昆仑山给我，其实真身就藏在这里面？又或者故意让我这样多疑，把地皮一寸一寸地翻过来也只是猴子捞月、白费力气？”
“想这些做什么！直接打上天界，以天界众仙的性命要挟，那天帝敢不交出尊位？”无支祁觉得她心思杂念太多，反而无法跳脱纵观全局。
“千余年前天界被打得只剩下天宫最后一道防线，天兵天将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你看他让出天帝之位了吗？”
“那时因为柏麟算计了魔煞星，使天界重占上风，天帝自然也就不用禅让。这次不同，这次我们有绝对的优势，只要你不被……咳。”无支祁清了下嗓子，越说越小声：“不被男人迷了心眼就行。”
“你说什么？”
“你要柏麟干什么，那人放在身边多危险呐！”无支祁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道。和柏麟一比，他顿时觉得元朗的阴损都不算什么了。
“我自有考量。”姬玉的神情十分平静，未有亟待征服的躁动，也没有恐惧失败的忧心。她已然深思熟虑过。
可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
中天神殿内，柏麟表面和司凤定下赌约，实则准备设陷阱，引姬玉来天界彻底铲除她。他们二人还没有开展各自的计划，天帝带着太白星君等人突然出现在殿内。
“参见天帝帝尊。”柏麟向他行礼。
天帝对他点了下头致意，随后看向禹司凤，语气温和：“羲玄我儿，你辛苦了，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天帝用力地一挥袖，封掉出口，余威震碎整条空间通道。随后召集众仙，齐聚中天神殿。他开启天眼，天眼之中的画面正是姬玉残忍地在对西王母搜魂。
“这……”众仙不禁交头接耳、私语窃窃。
天帝收起天眼，“姬玉今日攻上了昆仑山，原本与我约定：我赐她昆仑为域，承认她的妖帝之位，她便会率领妖魔界臣服天界。”
可是她竟然对西王母做出搜魂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显然没有半分真正的臣服之心。
“为什么，她明明答应过我会暂停战事！为什么会去攻打昆仑山！”禹司凤的神情，仿佛被人深深背叛般的不可置信与沉痛。
“我早就跟你说过，她不可信！”柏麟冷声道，“姬玉夺走了魔煞星的功力，神魂浸染煞气，杀戮只会越来越重。”
柏麟随后面向天帝，合手提议：“请帝尊助我，将姬玉此人拿下！”
“柏麟，你呀！”天帝对他的固执，有些无奈和头疼地叹气。
“我早已说过，一切自有因果。你造战神，让修罗全族尽灭。你命天界人间残害妖魔，你开启诸天陨星大阵献祭少阳，这一桩桩事哪一件不是惨绝人寰，这一条条生灵哪一个又不是三界众生呐！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柏麟当众受到天帝这样严重的指责，他不明所以，更加觉得委屈：“帝尊，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全三界！”
“你护的不是三界，而是你心中的狂念！其实那日，从若水之畔白玉亭边，你就已经错了！”
“不，不是的！”
“你不相信？那我就让你看一看，如果你没有在罗喉计都的酒中下毒，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天帝朝着柏麟的眉心一点，金光闪烁。
原来当时的罗喉计都，本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修罗王答应退兵回魔域。罗喉计都与他喝完酒，便会去传令，三界会重归太平。
“柏麟，你亲手毁去了早该有的和平，反让修罗族无人传令，以致战事再起。如果那个时候，你就能收手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柏麟怔愣在原地，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曾经做了什么。
“青鸾爱慕你至深，即便她知道战神与魔煞星实为同一人的秘密，只要你开口她绝不会说出去。可你偏要以己度人，贬她下凡历劫以抹去命柱记忆。其实若你当初不这样做，你和她才应该是天定姻缘，而战神的劫也早就渡完了！”
天帝再次挥手，金光一点。
青鸾得到更高层的功法，自贬回下界桃林修炼。千年后，战神璇玑与天帝之子羲玄十世历劫归来，琉璃心生出血肉，战神已懂得世间情爱，愿与羲玄携手同心共护三界苍生。
而凤鸟青鸾则是修炼成了凤凰，与四圣兽和腾蛇齐列，为柏麟座下的又一员大将。千年的时光褪去青鸾身上的莽撞和青涩，为人处事越来越像起初的姬玉。后来青鸾数千年的温柔陪伴，终于是日久生情，成为了他的帝后。
自古好梦易醒，琉璃易碎。
柏麟神情恍惚地身形一踉跄，跪倒在地犹如半梦半醒：“是我错了？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柏麟啊，世间万物自有本心，你若不动，他便不动。可你却把恶埋在心中，摆布他人命运。殊不知，你心中这恶早已成了参天之树，遮天蔽日、斩之不绝呀！”
“是我，害了三界的人。是我，都是因为我……”柏麟后悔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似入了魔障，画地为牢，沉溺于脑中反反复复重现的片段。对比现实，只会觉得更加痛苦。
“你总认为生了心魔的是战神，是罗睺计都，是姬玉，其实真正有心魔的是你自己！世间万事万物原本都是空，无中生有、阴阳翻转、相生相克。天界本是空，修罗亦为空，即皆是空，何来天界为尊，而人界、魔界、妖界为卑呢？你就是过于在乎天界的安危，才中了心魔解不开罢了。”
天帝的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柏麟的耳朵里，似卷起名为慌乱的潮汐，心舟无依无靠地沉浮，随时会翻转倾覆。
他跪在地上请求：“请帝尊恩示，我该如何补救，求帝尊恩示！”
天帝撇过头去，不再看他：“迟了，已然迟了。”
柏麟已全然失去往日的镇定自若：“帝尊，这三界大祸因我而降。柏麟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自当削去神格、散去神法，以慰苍生。”
腾蛇跪下来求情：“帝君，您是天界之尊，散去神法会堕为散仙，您三思啊！”
“帝君不可啊！请帝君三思！”众仙受柏麟庇护多年，无一不是心悦诚服。即便他有错，也都纷纷跪下为他求情。
“这一千年来，我就是因为思虑太重，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莫要再说了。今日之后，诸位以我为鉴，好自为之！”
柏麟自削神格、散去神法，三千青丝瞬间尽成雪。发丝垂落，影影幢幢之间红着一双多情桃花眼。
“帝尊，万般罪孽皆在我一身，西王母是因我而无辜受牵累。我自愿前去昆仑，交换西王母。还望帝尊费心，寻找补救的法子。”
“你真的这么想？”
“帝尊，我意已决。”
天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要记住，杀戮越盛，魔性也就会越盛。柏麟啊，你若是真心想挽回，就一定要阻止她肆意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