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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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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好听,最能摧动情绪的声音了,安念只觉得鼻子一酸。
也说不清为什么,之前什么感觉都没有,人生第一次想通了小时候为何会有人说自己是木偶,心里空洞洞的,可就在被老程拥入怀中那一刻,听着他说“抱歉”那一刻,四肢百骸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知名的东西,你冲我撞,争先恐后涌进心脏,然后不断膨胀,不断膨胀,装载不下的时候,全部通过眼睛释放了出来。
起先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然后偶尔抽泣一下,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出声,比被整个世界遗弃还悲惨那般,怎么都停不下来。
程以柠替自己出头时,还圣母了一回放过了梁舒,这会儿倒不知为什么,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恨不得冲出去咬死她。
程以墨一言不发,只紧紧地抱着受了委屈,哭泣不止的小姑娘,右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泪水浸透衣服,沾上肩头的皮肤时,心头蓦地被烫了一下。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忍不住弯了唇。
上一次见安念哭,还是小时候给她灌药时,鼻涕混着泪,可怜的不行,长大后依然怕喝药,但理智知道不喝病不会好,也就没那么抗拒了,闹一闹还是有的,却没再哭过,至此,外界能引出她这一情绪的东西就彻底消失了。
不是他心理变态,看见人家小姑娘伤心哭泣反而高兴,而是当下他真的很高兴,这种高兴是耗时一个多月,终于从对手手中抢下合作时的成就感所不能比的。
天生情感缺失的安小年终于可以感受到委屈,可以感受到伤心,可以畅快地哭出来了。
这一天,大家已经等了太多年。
兴许是一直没休息好,也可能是十几年不曾哭过,这情绪猛地复苏,陌生且强烈,身体不习惯,最后竟累的睡着了。
深知安念睡眠向来不好,程以墨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把人抱去卧室放在床上后,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就索性由着她。
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单手支着头静静地看她,太阳穴那里被划伤的印记隐约还能看到一点,心脏不由得一阵细细密密的痛,拇指指腹在那淡淡的痕迹上一遍一遍轻抚。
那几天他约摸是有些预感的,之前他们每次通话安念都有说不完的话,但那几天,总以考研为借口,说不了两分钟就中断了。
接到程以柠的电话后,更是揪着一颗心。
那时候,从幼儿园里被安老太太接回家,安念好几天都没开口说话,任谁也束手无策。
知道消息后许成韵和丈夫连夜从研究所赶回来,安念看到他们才终于开口,那句话哪怕是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程以墨仍旧记忆犹新。
她问:“爸爸妈妈,我是个怪物吗?”
想到安念再一次陷入那种他无法感同身受,甚至连想象都不能的自我封闭中,程以墨杀人的心都有。
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人揽进怀里,低头在她太阳穴上落下极尽温柔的一吻,“抱歉,我回来晚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一路上焦灼担忧,此刻才感觉到身心俱疲,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直到被人打扰。
柔软带着些温热的指尖在他眉眼间轻轻抚弄,然后是一道早已嵌入记忆深处的女声,“怎么办程哥哥,我好舍不得,就算到最后依旧不懂感情,我也自私地不想放手,死也不想放,可我明明劝过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一见到你就没办法了呢?”
手指忽地被握住,安念怔住,就见原本熟睡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子清明,还漾着笑,虽然胡子拉碴,头发凌乱,邋里邋遢,却又好看的不得了,就更挪不开眼了。
忽然想起某天她冷不丁对自己说过的话,程以墨没忍住还了回去,“着迷了?”
安念歪着脑袋想了想,坦然地点头承认,“嗯,着迷了,想把你绑在这里,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安念说完自己低了头,可她不能这么做。
程以墨现在根本见不得她失落的样子,哪怕一眼也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他迅速坐起身,把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往掌心里拢了又拢,“那就抓紧了,永远也不要放手。”
想起梁舒的话,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好”字又僵在了嘴边,“如果我一直没有办法喜欢你怎么办?程哥哥,你明知道我有缺……”
后面的话因为程以墨用手指点住了嘴唇,被迫中断。
“安念,我不想听到你这么说自己。”他神色格外严肃,“你就那么确定你不喜欢我?你刚说的到死也不想放手是骗我的?”
安念忙摇头,急道:“当然不是!”
“那不如你问问自己为什么不想放手?”程以墨又问,适才因为她妄自菲薄而抿成直线的唇角一点点翘起。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超纲,安念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跟随内心深处的想法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想放,我要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这大概也是程以墨活了三十一年,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可他却笨拙地想不出美好的词藻去形容,当下脑子里就只剩下“死而无憾”这四个字了。
他想笑的,结果酝酿半天,最终却是热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缓了许久才没丢人地哭出来。
安小年哪里没有对人动心的技能?
都说了,只要她经历了,慢慢的就会好了。
“这样还不是喜欢,是什么?”程以墨问。
安念似懂非懂,“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就是喜欢?”虽然她不太明白,但她高兴极了,“那程哥哥,我这样就是喜欢你咯?”
“对,这就是喜欢,你喜欢我,只是你从没经历过,自己不知道而已……”程以墨没再说下去,本以为要花上一段时间的陪伴,才能让她从那晚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看来顺利的很。
小呆子今天这表现已经足够他心花怒放,激动到要上房揭瓦了,反正她迟早会懂,那就慢慢来吧,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继而笑道,“你现在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只要明白我喜欢你就够了。”
安念这次真的没听懂,讷讷道:“你喜欢我?”
大概是那茫然的样子太可爱,大大地取悦到了程以墨,他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安念摇头,“不可能,我知道你有个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