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和你见面》西空龄

5、因为没有家啊

　　放学的时候，韩初和周七在校门口看见了杨柳和顾清也，杨柳正带着顾清也往学校里面走，和周七还有韩初面对面擦肩而过，韩初当没看见顾清也，顾清也也顺从韩初的意思，当两人不认识，周七对韩初说：“这是不是上次那个心理医生？”
　　“是吧。”韩初说。
　　“那杨柳还说她跟那个医生没关系，这三天两头的往学校跑。”周七说。
　　“不要在背后瞎议论，你管人家什么关系呢。”韩初说
　　周七撇了撇嘴，走到停车的地方，把自己的自行车取出来了，周七跨上自行车对韩初说：“上车吧。”
　　韩初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坐在了周七自行车后座，现在已经快入秋了，但是傍晚的微风吹在人身上还是很舒服的，马路两边大树成荫，等再过一段时间，叶子就会发黄，发红然后飘落一地，看起来非常有偶像剧里的意境，那时候学校就会有几对小情侣，伴随着落叶，在这条一望无际的马路上，偷偷牵着手，脸颊都会红。但是心里是藏不住的雀跃。
　　这里到秋天，也是这个破败的小县城里一道很美丽的风景线，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会专门过来走一走这条路。
　　这里也是韩初为数不多觉得还不错的地方。
　　韩初在后座看着周七微微飞扬的衬衫，车子蹬的很快，他们两个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还有人用手机拍了下来，毕竟一个帅哥骑自行车后面还坐着一个帅哥，这样的场面真的是很养眼啊！
　　很快就到了韩初租的那个房子的那条街，从那条大马路上一直骑一直骑，大概骑个2公里左右，横穿马路，有一个小坡，下去是一条步行街，两边有各种各样的店，什么美甲店，理发店，汉堡店，小超市，还有各种摆摊的，浓重的黑色的烟从一个烧烤摊上飘上来，烧烤摊的老板一只手翻动烧烤，另外一只手擦汗，擦完汗就用旁边的已经黑的不成样子的清洁球去擦烧烤架上粘的抠不下来的油渍，对面的水果摊，那个喇叭的声音真的是可以贯穿整条街了，整条街都回荡着“西瓜1块钱一斤，桃子2块钱一斤，苹果2块钱一斤。”这些声音里还夹杂着其他的叫卖声，当然也有不少摊主有意见“你声音那么大都盖过我们的了，大家都在一起做生意，你不能这样啊！”
　　“怎么了？我喇叭声音大都不行？你要是不服你也去买一个啊！”
　　就这样，吵起来了。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周七拐进了一条巷子，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下了，那栋居民楼和周围的所有居民楼都一样，破败，摇摇欲坠，周七说：“真的不是我说，你住在这里不被吵死也总有一天会被砸死。”
　　韩初从自行车后面下来“你别诅咒我行吗？”
　　“行，我今天不能上去陪你了，今天店里忙，得回去端盘子了。”周七说。
　　韩初往居民楼里面走说：“赶紧走吧。”
　　周七转了个弯，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韩初的视线里，韩初也转身上楼了。
　　快到家的时候，隔着两楼就听到了隔壁那熟悉的谩骂声，孩子尖叫着的哭声。韩初停住了脚步，一进到这里就开始烦躁了，此刻听到这些声音整个人更是快要炸了。
　　立马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出来之后，站在居民楼门口点了一根烟，靠着墙，看着慢慢升起的烟雾，在风里扭曲着，抽了几口，又丢在地上踩灭。
　　走出了巷子口，韩初突然不知道去哪，说去吃饭吧，外面没有一个店是他想吃的。看着那些脏兮兮的小摊，最后一丁点食欲都没有了....
　　韩初快步穿过这条步行街，来到了那条长长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他也不知道他想去哪，但是此刻就是不想回去，一想到那些令人绝望的声音，还有灰蒙蒙的墙壁心里就一阵堵，之前租在那里就是因为房租便宜，果然便宜没好货！
　　沿着那条长长的马路走了很久，心里面居然很静，觉得晚上这样一个人慢悠悠的散步还蛮舒服的，不知不觉就走到学校门口那条枫树马路上。
　　韩初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荆岗五中”四个大字，突然眼睛一撇，看见学校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仔细看是一男一女，男的高高瘦瘦的，女的到男的肩膀左右的位置，对面站着，因为这条路上没有路灯，只有学校门口有一盏灯，还很暗，韩初原本以为是学校一对小情侣晚上吃完饭来这边瞎溜达，但是那个女的往这边来了一点，刚好光直直的打在她的脸上，是杨柳，而跟她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就是顾清也！
　　韩初并没有什么窥探欲，也不八卦，转身就走，而这个时候刚好顾清也也转身走了过来，杨柳本来是执意要送顾清也的，但是顾清也说太晚了女孩子不安全就没让杨柳送，刚好和杨柳道完别，打开手机手电筒就看到了他对面的韩初，他们刚好四目相对，一明一暗，顾清也还是和每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就算在晚上都像长毛的月亮，让人心里发软，而韩初站在暗处，学校门口那盏昏暗的路灯借了一点点光给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孤独，甚至有点无助。
　　韩初本来想走的，但是此刻顾清也已经看到他了，一时间不知道是直接走还是打个招呼，毕竟他已经去顾清也心理咨询室两次了，顾清也看出了韩初的犹豫，主动打了招呼，站在那边叫了一声：“韩初。”然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光，就跟电视剧里自带光环出场的男主角一样，就算在晚上黑暗也没遮住他丝毫帅气。
　　韩初说：“顾医生。”
　　顾清也已经走到了韩初面前“这么晚了怎么在这？”
　　顾清也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直接问到主题，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因为没有家啊，因为不想回家啊，因为就算回家了那也不是家啊!
　　在这个环境的衬托下，让人有点想哭，韩初吸了吸鼻子，压住了那股想哭的冲动，顾清也捕捉到了这点微小的情绪，非常善解人意转身走在了韩初前面，韩初看见顾清也走了，也跟在后面，看着顾清也的背影，还有这铺天盖地的黑暗，又想起他那个昏暗的房子，那两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隔壁邻居的吵架，楼下不干净的小摊，还有那一句句从另外一个和他没有丝毫关系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刺人的话，然后又看到了，前面那个比月亮还温柔的人，亮着一束小小的光，虽然走在前面，但是那束光一直照着他前面的路，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就这样沉默的走了一路，那束光一直跟着韩初。
　　快走到韩初家那个下坡的时候，韩初早就收敛好了情绪，擦干了眼泪，装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双眼还是红肿的厉害对顾清也说：“我到了。”顾清也回头，那一刻万籁俱寂，周围的所有声音全部被自动消音了，好像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韩初先低下头，因为他哭过，怕顾清也看出端倪，但是他心里也知道顾清也肯定知道，但还是不想戳破，顾清也说：“好，那我走了。”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初看着顾清也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幕里....
　　回到家里的时候，隔壁的吵闹声已经结束了，韩初随便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刚刚发泄过吧，他现在感觉全身都很累但是又感觉心里很放松，不知不觉的困意袭了上来.....
　　最近学校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抓迟到的了，就早上这么一会，门口站了一排人，周七非常醒目的站在了中间，低着头。
　　教导主任站在他们前面，指着那一排人：“你们这些人迟到我一点都不奇怪，你们这都是办公室的常客啊！要是今天没抓到你们才叫奇怪呢！”
　　面对教导主任的羞辱他们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只有周七一个人底下了头，别人以为他是羞愧，其实只是因为怕周一看到自己....
　　他不想在周一面前丢脸，无论平时怎么顽劣...
　　因为昨天睡得好，韩初早上早早的就醒了，所以他今天没有迟到。
　　教导主任又教育了他们一会说：“你们几个先回班上课，中午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人写一份八百字的检讨交给我。”
　　他们叫苦连天，其中一个男孩说：“这也太多了！”
　　教导主任敲了一下他的头“多多多，你现在知道多了！那你今天就别迟到啊！”
　　周七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是杨柳的课，杨柳还没来。
　　周七坐下后就跟韩初抱怨：“你今天太幸运了，李奶奶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开始抓迟到的了。”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用手比了一个八“八百字的检讨啊！”
　　李奶奶是学生们给刚刚那个教导主任起的绰号，因为他啰嗦且事多....
　　韩初拍了拍周七的肩膀，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加油吧，骚年！”说完忍不住笑了。
　　“你别幸灾乐祸的，今天是没摊上你！”周七说，正准备拿笔写检讨呢，杨柳从门口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顾清也！
　　韩初刚好在喝水，看见门口的顾清也，呛了一口，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
　　旁边的周七吓了一跳，边帮韩初顺气边说：“看看，这就是因果报应。”
　　韩初边咳边说：“去....咳..你的..咳咳咳。”
　　周七憋笑：“您现在就别说话了。”
　　杨柳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大家安静。”
　　周七在底下小声的说：“怎么了，又要心理辅导？”
　　杨柳润了润嗓子说：“这个我要出去学习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呢，你们的语文课就暂时由顾老师代上。”
　　杨柳说完，下面议论纷纷，最惊讶的当属韩初，韩初错愕的看着讲台上的杨柳和顾清也。
　　出去学习？一个星期？代上？
　　操！！！
　　昨天晚上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今天就整这么一出，韩初此刻如坐针毡，非常想出去抽根烟缓解一下这狗血的发展！
　　顾清也还是那副温润的样子，走到讲台上，微微勾起一点嘴角，感觉外面的所有光此刻都聚集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他要来这代课...下面的女孩不得疯了，哪还有心思上课！
　　杨柳再次拍了拍手，这次的声音比刚刚的响一点：“安静！安静！我说你们怎么一点事都能讨论起来！不就是代上一个星期的课吗？跟平常一样不就行了！”
　　全班又瞬间安静了下来，五十多双眼睛盯着讲台上的杨柳和顾清也，因为是和顾清也站在一起接受这些目光，杨柳有点不好意思....
　　顾清也倒是表现的很坦然，站在讲台上很自然的说：“大家请多指教。”
　　下面的女孩简直要疯了！！指教什么？余生吗？？？
　　顾清也看着也没有大他们多少的样子，长得又帅，看起来跟块玉一样，晶莹剔透，在这个破学校里终于来了一个能撼动韩初校草地位的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比韩初性格好！
　　杨柳低头看了看手表，大惊失色：“那个那个，我的车快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说完就飞快的消失在了教室里...
　　好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顾清也愣了愣，下面的女孩花痴的看着他，也有不少小声讨论的：“这也太帅了！”
　　顾清也说：“也介绍完了，现在就请大家把语文书拿出来吧。”
　　那些人从来都没有那么听话过，之前杨柳说拿书起码要拿五分钟，而顾清也说拿书，只用了五秒钟！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哥的力量？？
　　韩初课桌上非常干净，他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听从顾清也指令的，因为他一个学期上完，书还是崭新的，并不会因为换了一个老师而改变.....
　　周七还在旁边奋笔疾书的写检讨，那个字....
　　好好写的时候都看不懂，何况现在还像抢风暴一样，除了他应该没人能看懂了吧
　　韩初又是一阵脑仁疼，最近是怎么了？那么不顺！！
　　韩初不敢抬头看黑板，怕对上顾清也的眼睛，就算昨天顾清也非常善解人意的装作不知道，韩初心里也还是有疙瘩，他-----韩初！居然在一个见了不到四面的人面前哭了！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非常丢脸了.....
　　只好跟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整个教室此刻非常安静，平时跟菜市场一样，现在掉根头发丝大概都能听见吧，微微有些不适应，耳边只有顾清也不紧不慢的讲课声，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很温暖，感觉就像在后面轻轻的有节奏的拍着你的背，舒服的让人想睡觉。
　　于是韩初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班上已经空无一人了，旁边的周七也不见了。
　　韩初掏出手机看看了时间
　　操！
　　他居然睡了一上午....
　　现在是中午，周七应该去办公室交检讨去了
　　办公室里
　　早上那一排人，再次在办公室里站成了一排，排着队，一个一个上去把检讨交给李奶奶，李奶奶坐在上面边收边说：“你这个字谁能看得懂？往本子上撒把米，鸡都比你会写！”此刻说的正是周七。
　　后面排队的人低着头憋笑，双肩颤抖，李奶奶把周七的检讨往周七身上一丢“重写！”
　　周七接过本子，脸色乌黑的退了出去，刚好撞见了从门口进来的周一，瞬间眼睛一亮，刚准备打招呼，周一就越过他，走到了顾清也的位置上。
　　周一拿着语文书，走到顾清也旁边，顾清也抬头：“什么事？”
　　周一翻开语文书，指了指书上的某个地方说：“顾老师，您上课讲的这个地方我没太听懂。”
　　原来是来问问题的，周七差点以为是来看他的，白激动了....
　　顾清也看了看周一指着的那个位置，低着头和周一解释了几句，周一突然就茅塞顿开：“谢谢老师。”
　　准备走的时候，撇见了顾清也办公桌上的钢笔，眼睛一亮，指着那个钢笔对顾清也说：“老师，您这个钢笔是在哪里买的啊？好漂亮啊。”
　　顾清也拿起那个钢笔笑了笑：“这个啊，这个是我朋友从市里给我带回来的。”
　　“哦，市里啊，那太远了。”语气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周一拿着语文书走了出去，周七也跟上了。
　　周七蹦跶在周一前面，对面着周一，倒退着走：“你午饭吃了吗？”
　　“吃了。”周一说。
　　“我还没吃。”周七说。
　　“那你快去吃啊，快上课了，再等一会就吃不上了。”周一说。
　　要重写检讨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周一现在这是在关心他？此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好啊。”声音都透着开心。
　　周七吃完饭就回班了，刚刚好，上课铃刚响。
　　周七把检讨从口袋里拿出来，韩初撇了那张“草书”一眼：“中午没去交检讨？”
　　“去了，但是被退回来了，还得重写。”说着又从抽屉里掏出本子和笔。
　　“要重写你还那么开心？”韩初觉得周七有可能是写检讨写疯了。
　　周七掸了一下那张检讨，发出清脆的响声说：“你是不会懂得。”
　　好，现在韩初确定，周七确实是写检讨写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