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的小蜜蜂》史虫畅想

7、燕雀

　　5.燕雀
　　这是我在时间星球过得最为舒坦的日子。
　　并且我确信，行知也作如是想。
　　幼学园，幼学园，转眼来到这里已有十个年头。
　　没错，打十年前星际天文学院关闭，“智芯”项目启动起，行知便来到了这里任教。
　　那个曾经星球的传奇天才，那个史上科端协会最年轻有为的常委，前任星球长一手栽培的得意门生——行知，竟然屈居到了一家不过二三十号人的幼学园里。
　　虽然她行知做了园长，但到底同从前有天壤之别。

　　这件事在当年曾轰动一时，甚至一度登上了星际网络的热搜榜。
　　有人出于各种原因私下联系过行知，比如嘲讽如燕雀，叹惋如丹凤，以及沉默如她的恩师博乐等等。
　　不过，时隔多念，在那些个陆陆续续造访的人里，我也只记得这三个人了。

　　第一个来的是燕雀。
　　燕雀，燕长官。彼时，他已是“智芯”项目的执行长官，不过，他来拜访行知时用的身份却是行知的幼学园同学。
　　没错，他，燕雀，曾与行知是儿时的伙伴，幼学园的同窗。
　　那天，燕雀来时，行知正忙着搬桌子。
　　从前幼学园的桌子摆放行知似乎觉得不妥地很，是照着听课的架势搁的，但她坚定地认为比起坐着接受知识，孩子们应该起身探寻。所以，她亲自动手撤从前的桌子，只打算在园中留下了几张供孩子们讨论的圆桌。
　　只是一代科学家亲自动手搬桌凳，颇有些杀鸡用牛刀的违和感。
　　身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燕雀望见炫彩天空下的这一幕，愣了愣，什么也没说，却是挽了挽袖子，帮行知将那一排排的桌子搬了出去。
　　行知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出声感谢。只是见到燕雀时大约还是颇有些诧异的，甚至难得地扶了扶笔尖那副新戴的眼镜。
　　直到二人终于将最后一张桌子摆好，汗水浸湿了衣衫。一杯水被行知送到了燕雀的手边。
　　“我以为你至少要表达下谢意。”燕雀接过水杯，优雅从容地抿了口。
　　但行知显然不为所动。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燕雀将水杯放到一旁，诧异地望向那些被他们抬出去的桌子，随口问道，“怎么不找人帮忙？”
　　这次，行知没有沉默。
　　她自然不是因为搬桌子这件事多么紧要，亦不是她不想找人帮忙，而是园中好些人.....
　　“听说今天‘智芯’项目正在招募第一批志愿者，你身为执行长官，竟有空来我这个幼学园，我表示很意外。”
　　“呦，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燕雀撇了撇嘴，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道，“你不会以为你自己多么重要，以致于我没去‘智芯’项目招募现场，反而专程来你这儿一趟的吧？”
　　“这么快！”行知亦搁了水，面上显出诧异之色，神情郑重地看向燕雀，“招募已经完成了？听说此番只招募百名志愿者，但报名的足有上万，我以为你们至少需要一些时间甄别。”
　　“没有必要。介入‘智芯’项目就像人类注射病毒抗原，亦或者是电脑安装杀毒软件，只是早晚的事，没有甄别的必要。不过......”燕雀忽地意味深长地看向行知，缓声道，“我给你备了份礼物，看在老同学的面上。”
　　礼物？
　　行知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金框眼镜，星际网络中首批“智芯”志愿者的名单在她面前快速翻过。一瞬间，行知明白了。
　　“你将幼学园的人选为了志愿者。”行知面无表情，语气缓和却冰冷。
　　“哦，那是他们的选择，我不过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照顾了下。”燕雀不以为然，回答地理所当然。
　　行知没有着恼。相反，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若是园中那些人没有去招募现场，按照星球现行的法律来看，他们是万不可能被选为志愿者的。但事实上，他们去了，幼学园的工作人员，除她以外的所有工作人员。
　　行知端起水杯灌了口，没有说话。

　　“你这副眼镜好得很！”对面的燕雀真心叹道，手不由伸向行知的鼻梁，想要取下她的金框眼镜仔细端详，却被行知预判到了般，轻巧地避开了。
　　“小气！”燕雀嘀咕了声，用他一贯嘲讽的语气继续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装什么？！既然你能发明和佩戴这种智能识别度近10的眼镜，便是说明你心底其实并不排斥人工智能。只是为何你却一定要拒绝‘智芯’项目？”
　　“那怎么一样？”行知苦笑，“在可控范围内无穷大的数值，有时也敌不过一个未知的X。”
　　沉思片刻，燕雀皱眉道，“你过于悲观了些！”
　　“我倒希望是我悲观了。不过，燕大人怎么保证自己不是乐观了的？无论学术还是仕途，大人，还是谨慎些好。”行知不卑不亢地答完，起了身。
　　“行知，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聊天。你......就不能多说一会儿？”
　　身后燕雀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什么，我竟嚼出一阵酸楚的感觉，但行知大约并没有什么这种感觉，脚步未停，就要离开。
　　“罢了，我怎么会指望你......”
　　燕雀自言自语地叹息了句，亦站起身，只是眼睛却是扫向了园中的枣树。
　　“那棵枣树，你会留下的吧？”燕雀说罢，忽而抿了抿唇。“只不过是一片而已，终抵不过大势所趋。”

　　行知闻言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院中央的那棵枣树。
　　盈盈炫彩下，绿油油的叶片遮住了头顶洒下的缕缕彩光，在地上投出了片阴影，便是叶片间渗出的彩光，竟也由彩色变成了单调的微黄，打在院中的土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