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的小蜜蜂》史虫畅想

10、丹凤

　　8.丹凤

　　成章的父亲故去了。
　　行知给他的枣树叶，成章路上丢了一片。
　　这话，行知是不信的。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弄丢了？
　　但，这话是成章说的。
　　通话结束后，行知沉默了，想起方才屏幕那边成章通红的眼睛以及他几次看似不经意地往侧边的一瞥，行知想到了什么，起了身。

　　夜色中的幼学园梦幻般神秘，白日里的幽蓝化为墨黑，而炫彩则愈发绚丽。
　　行知在星际科院的最后十年，在星际天文学院日日观星的岁月里，曾长久地持续地观察过这梦幻的场景，只是彼时的行知心怀好奇，而如今的行知却隐隐生了不安。
　　待在幼学园的十年，除了教授孩子们，行知大部分的时间只会待在两个地方，一是坐在幼学园图书馆里看书，二是趟在园中这棵枣树荫下小憩。
　　谁都没有看到这个昔日的科学天才如何努力，但即便在最为动荡的时期，在智芯项目呼声最高的社会浪潮里，那些个支持“智芯”项目的激进者们也没能闯入其中，惊扰幼学园的一片宁静。
　　眼看着时间星球的幼学园不断地削弱，行知的幼学园却依旧一如往昔。
　　但其实，在这平静的岁月里，时间星球的人根本没有几个知道行知究竟干了什么？又是几时干的？
　　但我知道她干了什么，知道她隐藏在幼学园图书馆和枣树下的所有秘密，甚至知道她为什么这般做。
　　她，行知，被监视了。
　　不，或许可以说，时间星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都是在偷窥的摄像头。只除了那间图书馆的一角，那棵枣树荫下。
　　行知这些年所有的研究都是在那儿进行的，她做得很隐蔽，几乎瞒过了所有人，而之所以我知道，这大约......大约是因为我......似乎就是行知。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产生时，我感到很荒唐，但其实我只是想说，我，能看到行知所看到的一切，甚至能感受到她心底深处的隐秘情绪。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真的可以。

　　譬如，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我隐隐感到行知内心复杂而又纠结的情绪如浪花般翻涌，但诚然便是如此，表面上，她依旧波澜不惊。
　　“你来了。”枣树荫下，行知穿了件米黄长裙，胸前别着枚红枣叶般的胸针，正懒洋洋地半躺着，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你在干什么？”对方问。
　　“哦，等你。”行知答，望向对方的目光里有波浪在翻滚，却被她微垂的睫毛遮住了。
　　“你知道我要来？”
　　“不，我知道有人要来，但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丹凤。”
　　行知仍旧没有起身，反而将身下的躺椅调低了些，调到了一个更为舒适的躺着的角度。同从前的待客不同，今日的行知颇有些懒散，哦，你也可以理解为......怠慢。
　　对幼学园来说，丹凤可以算的上常客，尽管一年半载可能只会来那么一两次，但同旁的能进入幼学园的访客相比，这频率已然算得上很高。
　　“我能坐下吗？”丹凤皱了皱眉。
　　行知恍若未闻。
　　“哦，既如此，那算了，我站着也可以。”丹凤不紧不慢地靠近枣树荫，自然地仰头看向头顶的那丛茂密的枣树叶，“这里的风景不错，同别的地方不大一样。”
　　“哦，那你就多看会儿，看够了为止。”行知索性闭目小憩，不一会儿竟还起了鼾声。
　　见状，抬手打量枣树叶的丹凤愣了愣，转头看向了树荫下的行知，眉头挑了挑，竟一时有些跑神。
　　来之前，她还在想怎样寻个合情理的由头靠近那棵枣树仔细查查看，但没想到行知对此什么也没问，竟然直接睡着了。
　　既如此......
　　丹凤直接露出左手腕上一个炫彩手环，对着这棵枣树便是一通扫描。
　　“发现智能屏，位于您的头顶上方，智能度19级，自由度360。用途正在解析中......”腕表上的信息通过脉波传送到丹凤耳中。
　　“用途已解析：观影。该智能屏初步判定为投影机。”
　　丹凤抬头又看了眼智能屏所在的位置，虽然她确然看不到，但单从腕表上获得的信息已是让她激动不已，绝无仅有的智能屏啊，全球一流的智能屏啊，没想到竟然是用来打发时间看电影的。浪费！
　　丹凤心中暗道可惜。转而又将腕表对着树荫环视了一圈。
　　“发现建筑物痕迹，位于您周围，智能度10级，自由度360。用途判定为挡风，该建筑物基本判定为可升降窗帘装置。”
　　“倒是会享受！”丹凤白了呼呼大睡的行知一眼，又拿着腕表对着上上下下扫视了好久，却再也没有旁的发现。
　　难道这里只是一间歇息的地儿？
　　诚然丹凤有些难以置信，但腕表上扫描出的结果却让她不得不信。
　　或许，这里同幼学园的图书馆是不同的吧？！丹凤想。

　　准备走时，行知恰巧醒了。
　　“看完了？”行知睡眼惺忪，翻了个身儿，“那么，恕不远送。”
　　“你在生我气？！”丹凤迈开脚的步子重又折了回来。“我总需知道为什么吧？”
　　“哦，你不说，我倒是忘问了。”行知冷笑，睁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寒凉地看着对方。“成章丢失的那片枣树叶，是你拿走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丹凤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这么说，成章在图书馆里偷拿的东西你没有见过喽？”行知面上的讽刺之意更甚。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和你可是朋友！多少年的朋友了！”丹凤强调道。
　　“朋友啊！”行知感慨，“在今天你迈入幼学园之前，我是一直拿你当朋友的。甚至，我一度以拥有一个你这般的朋友而欣喜，而幸庆。你常会同我有不同的见地，看待事物的方式也大不相同，你敢于表达你的观点，你会同我争论，你乐观上进......你曾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以为我们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但你，为什么要偷走那些数据？！你知不知道那些数据代表着什么？！”行知先是坐直了身体，接着又站了起来，“我听说成章的父母服用了‘重启’。你既是见过那些数据，便该知道那东西还没有到临床阶段，或者说，根本不能用于临床。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丹凤闻言抿了抿唇，突然笑了。
　　“你怎么会觉得成章父母服用的‘重启’是我造的？依你的性子，不应该怀疑老师才对吗？他有那个本事。”
　　“是啊，原本，我确实是如你所想。”行知看向丹凤的目光中有着深深地失望，“可昨日在智芯实验室里，同老师说话的那个人，我知道是你。”
　　“你怎么知道？”丹凤敛了面上的神色，肃声问道。
　　行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昨日，老师也戴了眼镜，不巧，反光。”
　　“哦，我在智芯工作，待在实验室也是常事。”丹凤继续辩解道。
　　“是吗？那么扫描我幼学园图书馆里的影像也是你的常事吧？”行知指了指胸前别着的那片红枣叶胸针，一字一句道，“昨天给成章的东西里我植入了定位器，从刚刚你踏入幼学园开始，它便一直是红色的。你还需要我解释吗？”
　　“所以，你在钓鱼？你故意引我入陷阱！”丹凤挑了挑自己好看的眉眼。
　　“成章不愿意说出背后之人，但我总要知道是谁吧？可惜啊，丹凤，我拿你当朋友，可你究竟视我为什么？！”行知正视丹凤的眼睛，等待着她的答复。
　　“视你为什么？！”丹凤冷笑，咬牙切齿道，“我自然视你为对手，是敌人，一辈子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