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77、自由

　　颁奖典礼的前一天。

　　下午三点钟，霍雨嘉便站在别墅外，刚要按门铃，就见大门开启，马聪荣的车子缓缓开出。
　　“我们先到金方大厦，然后去见沈总……”
　　“马先生。”司机说。
　　马聪荣看向车外，霍雨嘉闯入他的视线，极其局促。他看了看手表，深叹一口气，对司机说：“你等我。”

　　一楼的客厅点了松香，教人心情愉悦。但最接近自然的味道，也无法让霍雨嘉全身紧绷放松。
　　马聪荣说：“你不需要参加颁奖典礼。”
　　“是明天。来得及。”霍雨嘉连忙说：“我打扰你了么。但是我昨天约过你，你说你有空。”
　　“哦，是我忘记了。但是你找我有什么事。”马聪荣看了看手表：“我有会要开。”

　　霍雨嘉出门前，按门铃前，原本还是犹犹豫豫，她想着，如果遇不到马聪荣，那可以堂而皇之的算了，可谁想到，恰好遇到了准备出门的马聪荣。
　　既然来了，也就不怕了。
　　“你对我有误会。”
　　话一说出口，霍雨嘉被自己惊讶到。她没想她会用如此硬气的语气。
　　“我对你有误会？”马聪荣着重强调‘误会’二字。
　　“是不是游青春对你说了什么。”
　　马聪荣原本怏怏，忽然来了兴趣：“这话从哪里说起。”
　　“我见过游青春。就在上午。我见过她。”
　　“所以……”
　　“马老板，我在你面前，是不值一提，但是我自认，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马聪荣笑：“我什么时候认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霍雨嘉也跟着笑，几分娇羞，但是又很坦然。
　　她很明白，马聪荣这个人什么都明白。

　　“其实游老师这个人挺好的，哪里都好，就是沉不住气。容易被人挑唆。而且在被人激怒后，她什么话都会说得出来。有真话有假话有气话，也有心里话。”
　　说完，她将包包中的录音机放到马聪荣面前，同时，她还拿出一张纸，是打印的一份聊天记录。
　　她将两份不成熟的‘证据’推到马聪荣面前。
　　这可把马聪荣惊讶到了，即使表情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这两份证据，可能无法证明什么，或许你还会不相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保证它绝不是我伪造的。马老板，我一直都很感恩你，没有你的帮助，我没有今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认为我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我不想对你隐瞒。即使以后，你可能会讨厌我，但我也要说出来。”
　　霍雨嘉看了看手机的时间，鞠躬弯腰：“抱歉，打扰你十五分钟的时间。”

　　没有任何恭维，没有任何轻柔软语，她就这样离开了马聪荣的视线。
　　马聪荣看了看那张纸，笑出声，这是哪里搞来的一次聊天记录。太上不来台面了。
　　他又拿起录音笔，按下开关……

　　“游老师，你是对我有满意么。”
　　“当然没有。”
　　“自从那篇音乐评论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你对我有强烈的不满意。你当真了。”
　　“我没有当真。你想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一会需要拍摄杂志，我需要休息。”
　　“我有事情要跟你谈谈。”
　　“哦？那你跟我谈什么。”
　　非一个时空，马聪荣也能感受得到游青春的趾高气扬。
　　“谈音乐。”霍雨嘉说。
　　到了这里，游青春没有说话。
　　霍雨嘉说：“谈谈你的音乐为什么会过时。”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音乐。”
　　她成功激怒了游青春。
　　“没有资格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有资格。我在专辑销量，热度，哪一个不比你高。”
　　“你跟我提销量，现在的销量是泡沫，没有含金量，是假的。”
　　“是啊，都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真金白银，粉丝的支持，我的热度，那是真的。游老师，人要学会面对自己。你也要学会面对自己。你过气了。没有人愿意看你。”
　　马聪荣已经感到剑拔弩张的窒息。
　　突然啪的一声，不知道是谁挨了一巴掌。
　　“你打我，只能证明你恼羞成怒。当然了，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面对过你自己。对于后辈，你只会嫉妒。因为你嫉妒我，所以你在马老板面前搬弄是非。平时说说我的坏话，编造一些故事，比如，马老板想拍什么戏，你会说我把想法转述给别人，泄露秘密。是不是？”
　　“你诬陷我。证据呢。”
　　“没有证据，我会来跟你对峙？在综艺准备给我后，在他一次一次夸我，说我做你接班人的时候，你就对我很不满意了。你认为我抢你资源。”
　　“没有这一回事。”游青春的语气已经慌了。
　　“你认识耿艺卓吧。他的公司正在负责你的宣传，搬弄是非，很在行啊。”
　　“说到底，你有没有证据。”游青春虽然慌，仍然清晰自己在干什么。但是，也比不过有备而来的霍雨嘉。
　　录音笔中，短时间内没了声音。
　　“你怎么搞到的，你……”这会游青春是真的慌张。
　　“我很不明白拍这些东西干什么呢。他们很无聊，你也这样的无聊。这是耿艺卓的工作，他靠这个吃饭，可是游老师，你也靠这个吃饭么。如果你把你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远离让你虚荣的头衔和名誉，你不会被大家遗忘。”
　　大概是游青春被这一番话‘教育’到了，一个后辈有什么资格教育晚辈。
　　“不需要你来教训我。你也比不过我。”游青春竟然又不慌了，是一种‘破罐破摔’的状态。
　　霍雨嘉冷笑：“你看看你，多容易被人利用。我不屑做你的对手。”
　　录音笔无法还原当时的表情，马聪荣无法想象游青春的愤怒，和霍雨嘉当时的咄咄逼人。他关掉了开关，车子内回归安静。
　　细细想来，录音笔的内容，的确是他来听，也只有他来听。

　　“演戏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不够热爱，那么从现在开始，培养热爱。”
　　颁奖礼上的老演员眼泪纵横的讲述得奖的喜悦之情。
　　最佳男演员，顾恪欢落败了。
　　霍雨嘉热情给予掌声，但心里却想，只是一份工作，痛哭流涕，至于么。
　　颁奖礼继续，颁奖嘉宾上台，一段并不好笑串场后，突然她们喊：“霍雨嘉。”
　　哇，恭喜霍雨嘉。
　　霍雨嘉维持标准的笑容，还在拍手张望寻人。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激动的抱住了她：“是你，是你。”
　　瞬间，霍雨嘉进入另外的世界。
　　她在台上情不自禁的喜极而泣，她将会经历过更多刺眼的闪光灯，网上对她的非议不减反增，对她的好评也是不减反增，一夜之间，她也从饱受争议的女演员，变成了一个饱受争议的最佳女演员。
　　数天之内，她也数不清楚她参加了多少的庆功宴，需要答谢多少人，只是得奖被祝贺的感觉，还是不如牙痛来的直接。
　　只有她明白，她是个病人。
　　被牙痛折磨到生不如死的病人。
　　躺在蓝白色调的医院病床上，被张牙舞爪的牙科机械包裹着，她听到实习医生极其不解的问：“真的很痛么。”
　　这位小医生不懂的生活。
　　女主治医生点头：“很痛。”
　　医生把一把类似‘电钻’的东西伸进她的嘴巴里，嗡嗡嗡，牙齿被钻出一个洞，直达神经，然后医生又用了她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一条神经就被这样抽出。
　　抽出的瞬间，一下卸掉了所有的疼痛。
　　“庆祝你的奖。给个面子。一起吃饭。法餐如何？”马聪荣的微信到达时，医生正递来清理牙齿的工具。
　　“下次再见。恭喜你。”医生说。
　　“谢谢。下次再见。”霍雨嘉道谢。握着手机，站到了科室门口。
　　她回：“听你的。”

　　她穿了一条价值2w她并不怎么喜欢的裙子赴约，奇怪的是，她不喜欢的造型，偏偏可以引发很多人注目。只会交谈“到了”“你好”马聪荣的司机，这一次见到她的造型，竟然意外的夸她：“霍小姐，今天很漂亮。”
　　她什么时候不漂亮呢。
　　霍雨嘉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出电梯。
　　三楼有个好视野，可以看到清时期修建的的护城河。
　　西服革履的马聪荣早早在窗边等着，最玛丽苏的是，他好像包场了。见她到来，马聪荣竟然主动为她拉开座椅。
　　“谢谢。”坐下来，惶恐的感觉又涌上来。
　　“得奖有什么感觉。”
　　灯光很好，氛围浪漫，马聪荣的眼神时中是温柔似水。
　　“事业可能会更上一个台阶吧。或者，也有可能是是巅峰，接下来就是下滑，下滑……”
　　“你太悲观了。你很努力，得奖，是时间早晚。庆祝你得奖，我满足你一个心愿。你有什么心愿。”
　　霍雨嘉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马聪荣说：“不急，慢慢想，你喜欢吃什么，我记得是，洋葱汤？”
　　霍雨嘉本想应下的，可是她真的受不了洋葱汤的味道，每次吃完，都会反胃。
　　“我不喜欢洋葱。”
　　马聪荣想了想，说：“鹅肝？”
　　“我也不喜欢吃鹅肝。”
　　马聪荣露出迷惑的神情望着霍雨嘉。
　　霍雨嘉也望着他。马聪荣对她是用心，还会记得她的饮食喜好。
　　马聪荣做最后的尝试：“难道，你喜欢西蓝花。”
　　拒绝了两次，霍雨嘉如果知趣，她不该拒绝第三次。但是，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她不想在说谎了。她不爱鹅肝，也不喜欢洋葱，更不喜欢这些昂贵的法餐，但这些，全部都是马聪荣喜欢的东西。
　　“我不喜欢西蓝花。”
　　马聪荣立刻少了许多兴致，他饮了一口酒。
　　“你喜欢什么。”
　　是啊，霍雨嘉想，她喜欢什么呢。
　　大脑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答案。
　　过了许久，她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马聪荣好像早就知道，没有任何惊讶，朝前伸手做了请的姿态。
　　霍雨嘉深吸一口气，忽然她没有勇气了。她看向温柔的棚灯，看向窗外护城河的灯光，伸出手，可能也握不住一盏，但是不伸，一定是空的。
　　她几乎是破釜沉舟，说道：“我想结婚了。我想谈恋爱。”

　　等待宣判的犯人惶惶难安，而宣判者一动不动，只是摩挲着酒杯。
　　短短几十秒，霍雨嘉想到了很多可能，比如马聪荣生气了。但是她没有办法补救。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出她的真实想法，不计任何后果。
　　即使希望渺茫，但也要主动争取，不是么。
　　“陪我吃最后一顿饭。”马聪荣说。
　　霍雨嘉压抑住强烈想哭的冲动。
　　所以，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