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34、沟通

　　顾恪欢容不得霍雨嘉有太多意外的表情，他已经把伞塞到霍雨嘉的手上，夺走完好的满满的购物袋，将霍雨嘉推到到后座上，然后又把完好的购物袋子丢进来。
　　可他忘记拿伞了。

　　雨仍然在下，雨刷不停的摆动，顾恪欢踩着水中浮叶，身影模糊。等他带着完好的袋子和物品回到车内，昂贵西服已经打透。
　　顾恪欢将所有的调料全部捡回，也包括滚落到积水的那一瓶。
　　空调热风开着，驱除一些寒冷，雨水拍打车窗，撞击剧烈的声响，冲淡了柠檬肥皂的香气。
　　顾恪欢的头发仍在滴水，用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擦，坐直身体，盯着雨刷，也不说话。

　　霍雨嘉则是扭头看侧车窗，她越是躲避，那柠檬的味道越来越浓烈。柠檬的味道越是浓烈，她越是感到眩晕。

　　“你家在附近？”顾恪欢率先开口：“我送你。”
　　“过了个路口，左转东门。谢谢。”霍雨嘉冷漠回应，然后她打了个喷嚏。
　　雨淅淅沥沥，只是太冷了。
　　顾恪欢瞄了她一眼，没说话，扔过来一包纸。

　　十分钟后，顾恪欢已经将车开到了小区内。
　　“就到这里吧。”霍雨嘉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顾恪欢从镜内盯着霍雨嘉，等霍雨嘉抬头，他的目光迅速收回。
　　“有人来帮你么。”
　　霍雨嘉眼中神采变暗，缓慢的将纸巾放在座位的空地。
　　“我自己可以。”霍雨嘉开门，一手一个袋子。

　　“我帮你吧。”顾恪欢皱着眉：“你好像感冒了。”
　　“没关系。”霍雨嘉没办法和他在一个空间相处。
　　霍雨嘉还是顽强的下车，雨势比方才小了，已经可以看清前方。她费力冒雨走了几步，顾恪欢也迅速赶过来，给她那把伞，抢走两个袋子。
　　“你高估你的力气了。你要是担心邻居说闲话，我建议你先上楼，然后我拎上去。”
　　当然不行，这叫邻居看到传了闲话到‘微博’里，又要炸了。
　　见霍雨嘉还要反驳，顾恪欢说：“你把我当成外卖员就好了。”

　　霍雨嘉放弃了挣扎，他喜欢拎着就拎着吧，有一点他说的不错，自己的确是浑身没有力气。他们一前一后进入了小区，并未遇见什么邻居，又一同进入电梯出了电梯，还是没有遇见什么人，只是霍雨嘉一直打喷嚏，进了家门，舒舒一直围着她打转。
　　她倒是不打喷嚏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狼狈喝下后，又给顾恪欢倒了一杯。
　　此时的顾恪欢正在细细打量她的客厅。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除了抱枕，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夜礼服假面的面具。

　　“你这样看别人的家，很不礼貌。”
　　“对不起。”顾恪欢凝望着霍雨嘉苍白的脸，有思绪在涌动。他想要说什么，突然看到舒舒：“柴犬呀，叫什么名字？”
　　“舒舒。”
　　“叔……？”
　　“舒服的舒。”霍雨嘉纠正，握着热水，不打算递上。

　　“好名字，”顾恪欢低着身子，探手，但是舒舒嘴巴眼睛拧在一起，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有点傻。
　　“不过，看起来，它有点不喜欢我。”
　　霍雨嘉问：“你今天要参加什么么。”
　　“哦，今天朋友结婚晚宴，是魏心蓝的哥哥结婚。”
　　“你的衣服湿了。”霍雨嘉眼神晃了晃。
　　“没关系，”顾恪欢对自己的得体西装变得不得体非常镇静，未多看霍雨嘉一眼，便离开她的视线：“我走了。来不及了。”
　　他离开后，霍雨嘉估算了时间，他在这个房间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两分钟。

　　顾恪欢人刚走，霍雨嘉便载倒在沙发上。体温的迅速上升，让她只想发泄委屈。
　　秋雨冰冷，我生病了，我发烧了。
　　但是，给谁发呢。
　　休息一会，有了一丝力气，霍雨嘉去翻药箱，就在茶几放着，盖子打开，一览无余，只有几片消炎药。
　　她晃晃悠悠的去洗了条毛巾，躺床上，贴在脑门，打开了手机，外面下单退烧药和退烧贴——不到一分钟，店家打电话通知，外面雨又下大了，很多骑手不愿意接单。骑手一旦接单，可能会延误很长时间送到，问霍雨嘉愿意接受么。
　　霍雨嘉迷迷糊糊回应：愿意。

　　只要能送到，就能愿意，也比自己被送到医院好多了。
　　发烧的感觉似乎接近死亡，热气腾腾的血液在蒸发，将她烧的干枯，意识半梦半醒，介入两届之间，总有种诡异感。这里踏不进，那里也踏不进，异常的难受。
　　手机嗡嗡震动。
　　接通电话，背景是震耳的雨声，传来骑手歉意的大喊：“美女，不好意思，我刚才翻车了，十分的对不起，我全额赔付，不然您重新订。”
　　霍雨嘉张张嘴，想说自己快死了，你竟然翻车了？可转念一想，何必为难骑手。况且，她也没有什么力气发火。
　　“雨大么。”
　　“特别大。”骑手抱怨着，手机那端传来急速的车声。
　　霍雨嘉也感受到了雨势的磅礴，也似乎看到了车子溅起的巨浪积水和寒冷刺骨，她望了望窗子上肆虐的雨水，认命说：“你注意安全。我重新联系商家。”
　　她勉强走到了洗手池前，仿佛看到蒸腾的热气在四周盘旋。洗了洗毛巾，重新放回额头上，只能期盼雨势小一些。

　　可发烧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毛巾的温度升了上去，还需要去换水，她又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挣扎着站着，又要重新积攒走路的力气。终于从卫生间走回卧室，准备躺下休息，突然又听到门铃响。
　　霍雨嘉自嘲笑笑，现在多走一步都想死。
　　晃晃悠悠，如同丧尸，霍雨嘉一路扶墙，可算是挪到了门口。
　　诶？奇怪，猫眼外没有人呀。她疑惑开了门，楼道里的灯明晃晃的亮着，空无一人。
　　她正要关门，楼梯口的一个塑料袋闯入眼中。
　　弯腰捡起，这袋子里全部都是药品，退烧贴，退烧药，感冒药，还有治理扁桃体的，鼻炎的……大概，能买的药都买回了吧。最哭笑不得的是，还有几枚验孕试纸。

　　他发现了茶几上空荡荡的药箱。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关心自己呢。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
　　走到了钢琴边，随便弹了一串音符，又随手写了个几个字——城市里有多少只柠檬，满足恋人戏剧的需求，城市里会翻滚多少条命运海浪，将你派到我身边。
　　写罢，脑中忽然闪过婚宴上，他与魏心蓝牵手跳舞的场景，这张纸便被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她现在的状态，与一团被扔进垃圾桶的纸团，没有差别。
　　平台的李经理又来了电话，催促她回到主播间，劝她不要继续闹情绪。
　　如果你继续闹情绪，粉丝会闹情绪，你忍心看到支持你的粉丝闹情绪么。
　　这句话简直诛心。
　　但是提到合约，李经理却语焉不详，总是想办法搪塞过去，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回到主播间。霍雨嘉说自己今天生病，没办法工作，对不起了。
　　李经理继续打来一个电话，霍雨嘉拒接。过了几分钟，李经理发来一条短信息：“要信任平台，平台会将你打造成网红。”

　　呵呵，这个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最不可信。
　　第一是女人的感情，似是而非，口是心非。
　　第二个是公司。不同意签署合约，就要在其他地方使绊子。无聊公司一定会有无聊做派。
　　第三个，就是所谓的计划。
　　霍雨嘉通宵达旦和公司的对接人员一字一句对的计划，转眼到了直播现场，距离直播只有二十分钟，对接人员通知：方案有所变化，为了让直播环节更吸引人，增添了PK环节。

　　从家中的病秧子，到现在即将直播的带货艺人，霍雨嘉的脑子已经被感冒搞得稀里糊涂，正努力接受身份的改变，但是现在又看到公司乱改合同，霍雨嘉骂了千百回：这些公司，真够可以的！
　　“合同里，并没有这一条。”
　　她的男搭档替霍雨嘉说出了心里话，他叫李无限，正是李无限邀请霍雨嘉来做搭档。他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圈内也经常听闻对方大名，据说李无限为人也很活泼，只是一年前，经历了一场人尽皆知的被绿事件，导致他的性情日渐消沉。
　　“合同里的确没有这一条。”霍雨嘉附和，她逐渐清醒，然后往额头粘了一张退烧贴。

　　经理见状，派了两个商业业务骨干分别和两个艺人团队谈，霍雨嘉没有团队，她需要直面对面的谈判人员。
　　“第一，合同没有这一条，第二，销售量和报酬挂钩，合同也没有写明。对面找来当红艺人，那我的销售量还有的看？”
　　霍雨嘉非常明白的讲出。曾经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四处联系唱片公司，早就锻炼了一副谈判的钢筋铁骨。
　　“放心放心，PK只是为了直播更加好看更加精彩，至于PK的结果，我们一定会控制。”

　　控制，谁信呐。
　　“控制什么？控制玻璃杯？你们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可以比卖玻璃杯还要难卖。喝水的杯子，网上20、30块就能可以买到很称心如意的，你们竟然卖玻璃杯？这个东西会有销量么，谁会觉得自己的杯子不好看，又去搞来一个杯子，现在哪个年轻人的家中没有几款杯子，各式各样的，卡通，有趣的，什么类型都有。玻璃杯子能卖的出去，会有多少销量，除非对面pk卖的是筷子，我可能相信，我的pk成绩不会落下很多。”
　　“不是这样，霍小姐你……”
　　霍雨嘉内心冷笑，她说：“我受不了欺骗，你们这是欺骗。我走了，你们找别人。”
　　“霍小姐，霍小姐，等等……”谈判人员拦下霍雨嘉：“经理说了，报酬长30%，可以么。”

　　添钱么，那就可以好好谈谈了。但是，对面露怯了。
　　“对面是谁。”

　　谈判人员回答：“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兄弟公司的艺人是谁。”
　　霍雨嘉坐回原位：“我要涨一倍。否则，免谈。”
　　“您这就过分了吧。您不能坐地起价呀。”
　　“你们还不是临时通知。”
　　“这是总公司做的决定，我们也没办法……我们……”
　　“既然你决定不了，找你们经理来。”

　　可能霍雨嘉的态度过于强势，必须要换经理上场。经理上场时，仔细打量霍雨嘉很久，每一眼，都很‘深刻’。

　　“增长30%。这已经是我们公司有良心了，换做其他公司，临时改动计划，艺人不也是要默默承受。我们现在给你商量，还要给你增加报酬，真的很少见了，还请您体谅我们的难处，也是公司临时决定的。总公司想要考察我们，所以叫我们和跃然一同做直播，我们也很为难呀。”

　　原来是怡然和跃然是同一家的子公司。这么说来，霍雨嘉嗅到一丝阴谋在。
　　她自己什么市场价，她自己很清楚。当时她与怡然谈直播合作时，她完全是抱着不负责的心态，所以狮子小张口，报酬比市场价高一半，这样一来，怡然不同意，霍雨嘉也没有负罪感，但是怡然竟然同意了。
　　娱乐圈现实的就是，顶流可以漫天要价，至于她这种五十六线，有工作有出场机会就不错了，压价都是常有的事，哪里有一锤子买卖，除非是另有阴谋。
　　哎，最近是权谋文看多了，魔怔了吧。

　　回归现实，霍雨嘉望着经理的稀少的头发，开口说：“我很理解你们，我也很明白你们的处境，但是，马上就要直播了，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对方是谁呢。”
　　经理有点心虚，赔笑说：“我们也不清楚，那是跃然的艺人，我们也不知道。既然你也说了马上直播，不如长50%，怎么样。”
　　原定八点直播，现在已经七点五十。
　　霍雨嘉微笑着摇头，经理见状，脸上好像有一副脸皮撕掉了。
　　“霍小姐，”经理保持微笑：“你这是违约呀。霍小姐还要上热搜？”

　　经理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他知道霍雨嘉的弱点。
　　“是你们先违约，我有之前的合同。”但是霍雨嘉也不落下风。与‘经理’打交道，霍雨嘉太有经验。
　　“我们正在与您沟通呀。”
　　“可我对沟通结果不满意。”
　　经理一时无话，手足无措望着霍雨嘉，看她稳坐磐石，时刻保持微笑，看会议室外的工作人员急的如热锅蚂蚁，他很想张口骂人，而霍雨嘉就等着他骂人。
　　忍了半晌，经理的理智和教养还是占了上风。
　　他可能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
　　他无话可说，拿着手机离开会议室，等再度开门，继商务谈判人员和经理后，又有了第三人。
　　油头粉面，气质ABC，看起来这是个更大的官。
　　“我是怡然的负责人——杨士开。”
　　嗬，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如沐春风，不疾不徐，霍雨嘉到是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