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不服》一条颜狗

5、第5章

　　博远医院，住院部。

　　恰是下午两点，查房时间，邱厉穿着白大褂走在楼道中。

　　男人面无表情，高大修长的身形配上迅速沉稳的步伐，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感。

　　冷峻的眉眼夹杂着几丝寒意，深色衬衫与墨蓝暗纹领带相称，纵使白色的大褂也没能削弱他身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凛冽。

　　三两个护士跟在邱厉身后，其中还有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实习生。

　　小伙子战战兢兢地夹在护士中，侧头偷瞄着身边人严阵以待的神情，又时而抬头看一眼走在最前头的邱厉，终是忍不住压低声音向身边人偷偷询问道：“邱医生一直都这么酷的吗？”

　　护士侧头对上实习生好奇的目光，心下也明了这是实习生涉世未深，不懂社会险恶，于是好心提醒道：“邱医生的级别，已经不止是酷了。在他面前最好把皮子都绷紧实咯，否则要是被他逮到你犯了什么差错，届时可有你哭的。”

　　实习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小护士过于严肃的神情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有这么恐怖吗？

　　邱厉作为傅远医院最年轻的招牌，曾主刀过几次胸外科的大手术，硬是在危难时刻把患者从鬼门关口拉了回来，由那之后，邱厉在圈内也成为了名声大噪的青年才俊，每当有人提及也都会感叹一句‘后生可畏’。

　　人们都知道邱厉是后起之秀，日后在圈内定是前途无量，但也鲜少有人知道，他所处的环境和背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迫使他必须有如此的成就。

　　安静的病房里，平板外放传来的游戏声音格外明显。

　　傅远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私人医院，花重金聘用了许多在医学界数一数二的大家，因而博远住院部的许多病患也是非富即贵的背景。病房均是单人间，里面各项设施堪比酒店，一天的住院费也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数字。

　　一如往常那般，邱厉按惯例询问了几个问题。

　　病患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少爷，因为先天性心脏病，时不时就会被送到医院，平日里闲得无聊就喜欢看游戏直播消遣。

　　邱厉每次来查房时就见这小子对着平板笑得乐呵，偶尔也能听到平板里女主播略带骚气的解说词，久而久之也知道这小子是这位女主播的忠实粉。

　　他对游戏着实没什么兴趣，学生时代，就在同龄男孩子为端游和PSP狂热之时，邱厉却觉得微积分、线性代数、人体解剖生理学之类的东西反倒更加有趣。

　　“他没了。”

　　突然间，从平板那头传来了一阵带着从容且两分讥笑的声音。

　　邱厉拿笔的动作一顿，视线下意识地落在那小子的平板上。

　　“你在看什么？”

　　坐在病床上正看得乐呵的男孩突然听到邱厉的声音，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似是没料到这位邱医生竟是会突然对这直播感兴趣。

　　要知道他以往可是天天这个点蹲着看直播的，以前也不见邱医生对这玩意儿多看过一眼，如今竟是会主动问起，简直是太阳打西边来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不止是坐在病床上那小子，就连跟在邱厉身后的那几位实习生和护士都一并瞪大了眼睛。

　　“游、游戏直播啊……就之前的那个。”男孩说着，竟是莫名有点局促。

　　平板那头，清冽的男声稍纵即逝，转而替代的是女主播不断的夸赞。

　　邱厉微微皱眉，女人的话语落入他的耳朵里无疑是一种聒噪，而刚刚那熟悉的声音却久久没再响起。

　　“刚刚那个是谁在说话？”邱厉开口问道，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听错。

　　“啊？哪个？”男孩始终没有get到邱厉的点，“你是说我喵姐吗？”

　　“另一个。”邱厉冷声开口，那语气已然是多了两分的不耐烦。

　　“另一个？嗷嗷，你是说和喵姐一起连麦的这个？”男孩说着，将平板递了过去，指了指屏幕里正在大杀四方的英雄。

　　而就在这时，少年的声音再次从平板里响起：“就这？”

　　邱厉并没玩过这游戏，再加上工作环境，平日里极少接触这类娱乐方式。

　　此时看着屏幕里摇头摆尾的英雄，再配上那略带两分贱意的嘲讽，想着这也的确是那程大少爷会干的事儿。

　　心中的不耐稍许褪去了些，邱厉倒是没想到，他和那小子的缘分竟不小。

　　前两天才刚在酒吧里碰上，这会儿倒是和女主播连麦打游戏了？

　　脸上被扇的那一巴掌是好了？

　　想到这里，邱厉暗暗在心里轻笑一声，总觉得这小子有意思地紧。

　　回想起那日在走廊里，少年那双带着火光的桃花眼，明亮且充满怒意的双眸就像是那龇牙咧嘴的小狼。

　　年纪不大，倒是够傲。

　　“邱医生认识这连麦的？”男孩疑惑地开口。

　　“嗯，有点交情。”邱厉说着，又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片刻后合上查房记录，头也不回地递给了站在身后的实习生，“剩下的你来。”

　　被‘宠幸’的实习生顿时一慌，双手捧着查房记录就像是捧着什么千斤重的巨石，吓得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眼中还残留着两分惊恐。

　　十几分钟前还背着邱医生说小话呢，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被点名了？

　　怕不是那会儿被听见了吧？

　　实习生心里慌得一批，而跟在身边的护士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模样，颇有种想要掩面叹气的冲动，片刻后忍不住提醒道：“还愣着什么？”

　　片刻后恍然，实习生赶紧上前进行一系列的基础检查，那操作一板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刚出茅庐的小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拘谨’二字。

　　病房里格外安静，唯有平板那头传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驱散着病房内略显紧张与压抑的氛围。

　　平日里，邱厉一向讲究效率，最讨厌磨磨唧唧的行为，毕竟在手术台上每分每秒都是在与死神赛跑。但新来的实习生是头一回被派上阵，尽管这些基础的操作在学校里已经试验过太多，但这会儿在邱魔头的眼皮子底下，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人一旦紧张之后，反应便会迟钝。

　　十分钟就该结束的流程硬生生被拖到了十五分钟，站在一旁的几个护士都忍不住替他默默在心里点了根蜡。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邱厉并没有出声，只是站在窗边，神色漠然地看着病床，出奇地有耐心。

　　直播还在进行中，少年的话虽少，但偶尔冒出几句精简的嘲讽，将这场直播的效果完全拉满。

　　在酒吧里那会儿，邱厉就知道程安那小子是个刺头，只是没想到这会儿打游戏的时候竟也这般狂。

　　脑子里莫名冒出少年勾唇笑的模样，浅色的桃花眼微眯，像只高冷的猫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至那实习生彻底折腾完时，背后已然渗出了一大片的冷汗。

　　气氛僵了两秒，所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着邱厉的指令。

　　下一刻，男人起身，收回视线，也收回了眼中深藏着的那分兴味，再次回归到那宛若机器人的冷漠。

　　片刻后，原先拥挤的病房再次回归于冷静，而男孩坐在病床上，又看了一眼平板里的直播，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

　　一场直播足足持续了四个小时，对于一些大主播来说，这样的播出时长并不算多。

　　只是程安打久了之后便觉得眼睛疼，因此下线地也特别干脆，浑然不顾直播间里的大几千号人。

　　直播间是昨晚刚开的，赵宇一连几天都在他耳边吹着直播的事儿，程安确实有些心动，而赵宇见他刚冒出有意向的苗头，便屁颠屁颠地替他开了个直播间。

　　赵宇属实有些热情，再加上程安的确有那么两分意思，于是今儿就准备来试试手，好歹不辜负赵宇那货的热情。

　　但程安对直播一窍不通，开着直播也只是顾自己闷头打游戏，话都不讲两句，因而前两个小时的直播间里，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十几个人，还纯是被程安的操作给吸引来的。

　　赵宇看着程安清冷的直播间，属实觉得有些可怜，但又不想因此让程大少爷扫兴，于是转头就去联系了那个‘锤得你喵喵叫’一起连麦打游戏。

　　对方见识过程安的操作，一口答应了下来，于是两直播间便开始有了互动，渐渐的，程大少爷的直播间就开始热闹了起来，粉丝数也瞬间破万。

　　第一天直播，有这成绩已然是不菲了。

　　直播一结束，赵宇那小子便兴致冲冲地打了电话过来。

　　“程哥，我就说你适合吃这碗饭的吧！你瞧瞧，这才第一天，你粉丝就破五位数了！”

　　程安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吸烟，半眯着眼睛小口抽着，神色惬然。

　　其实他心里有数，能有这成绩纯属是别人带飞的，他嘴巴不利索，没这天分。但不得不说的是，当自己拿下人头时，那弹幕里成排扣‘6’的画面确实很爽。平日里打游戏，吹地最多的就赵宇，再不然就是同队的队友，翻来覆去就是‘牛逼’这两个字，属实没啥成就感。

　　但直播不一样，网上的那些网友各个都是鬼才，带着段子夸人，极有意思，每句话都像是说在他心坎上。

　　“别吹了，一会儿你开号给那女主播送点礼物，记我账上，今日这情就算还上了。”程安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赵宇听此，心下想说没必要，但又清楚程安的性子，于是便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好嘞’，随之便挂断了电话，极为听话地去给人刷礼物。

　　而这头，赵宇刚挂断电话，程安便又接到了来自家里母亲的来电。

　　“安安呐，这周末别忘了回来，你孙叔叔刚回国，这顿饭可不能缺席。”
　　“而且听说他那极为出色的外甥也会来，到时候也给你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