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不服》一条颜狗

27、第27章

　　安静的办公室里。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些许碘伏的气味，不断盘旋。

　　程安本是不喜欢这种刺鼻的感觉，总像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

　　邱厉拿着棉签，沾着碘伏轻轻擦拭在少年的伤口上，脸上的表情微冷，漆黑的瞳孔里似是翻涌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这一场闹剧持续了没多久保安便赶了过来，硬生生将人给拉开，扛着闹事的三人赶出了医院。

　　三人叫嚣着要闹上新闻，要给邱厉和程安好看，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过是坑钱没坑到，恼羞成怒罢了。

　　程安的身手不错，但是在三人的围殴下也没能占得了便宜，尤其是那中年女子，打起架来尽是使一些阴招，扯头发也就算了，直接拿指甲掐人，身上有的几处伤大部分都是给人用指甲刮的。

　　“别擦了，不过是些小伤，过两天就能好。”许是因为和邱厉待在一个房间里属实有些尴尬，程安躲开了棉签，起身就想要离开。

　　然而不等他屁股离开凳子，却是被人硬生生给摁了回去。
　　“别动。”

　　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夹杂着有些让人痒耳朵的磁性，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令程安愣了片刻。
　　一时间越发觉得不自在，程安想要起身，可邱厉的手就像是铜像铁壁，也不知道是他的力气太大，还是程安打过一架之后弱了一些，硬是没挣开，被死死地摁在了原来的位置。

　　邱厉微微皱眉，举着棉签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伤痕，如黑曜石般的双眸里满是认真，认真到让程安都有那么一些晃神。

　　视线不自觉地滑过男人的眉眼，优越的眉骨将眼睛显得愈发深邃，他的双眼皮不是特别宽的类型，可眼睫毛却是极为细密，平添两分清冷感。高耸的鼻梁生得极好，是旁人花钱都整不出的模样，嘴唇厚薄适中，多一分显欲气，少一分显刻薄。
　　许是因为职业习惯，印象里每回见到邱厉时，他总是将自己收拾地一丝不苟，就好比是现在，衬衫的领子扣在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领结打得端端正正，对称地就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样，就连里面的衬衫都平整地不见一丝褶皱，规矩到让有些令人发指的程度。

　　唯一一次见他解开纽扣的时候，似乎还是在酒吧里。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是一如往常的清冷，可那眼神却好像是多了两分别的情绪，在走廊里勾着嘴唇笑话他，在卡座上接过他的烈酒一口饮下……冥冥之中，程安总觉得，那晚的邱厉，似乎才是真的他。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喉结上，瞧着似乎比寻常人要大一起，也难怪会发出这么低沉的声音。

　　就在程安思绪开始游离的时候，耳边却是又突然想起了邱厉的声音——

　　“为什么要帮我？”

　　程安回过神，抬眉时恰好对上邱厉的眼睛，好看的双眸里似是有灼灼的光，让程安下意识地躲开。
　　“看得不爽而已，哪有什么为什么。”

　　邱厉盯着眼前的少年，脑子里疯狂回溯的是他不久前挺身而出的画面。
　　其实他真的不是一个容易感动的人，可那时那刻不断翻涌的情绪却是不断拨动着他原是平静的心湖，不像是感动，却又有点像。

　　很久很久以前，程安还是一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明明瞧着是这么可爱，可长大之后却好像是变了个人，变得有些暴躁，也有些叛逆。起初的他只觉得新奇，可现在却觉得，到底还是个可爱的孩子，而现在的这种可爱，到更加有些让人深刻了。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邱厉反问，语气平静，看着少年的目光不偏不倚。

　　“倒也不是……”程安脸上一热，被这么直白地戳穿属实有些不太好意思。
　　抬手挠了挠头发，程安这会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那么讨厌邱厉，许是他这人本就不讨喜，所以第一眼才会没什么好印象，如今仔细想起来，自己似乎也挺幼稚的。

　　“嗯？”邱厉语调微扬，似乎对程安的这个回答有些惊奇。

　　程安偷偷瞥了一眼邱厉，在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时，顿时炸了毛，“你别这么恶心地看着我！要不是当初你在走廊里笑话我，我能这么抵触你吗？”

　　邱厉挑眉，回想起那日在酒吧走廊里，自己撞见的那一幕。
　　“不是你先叫我滚的吗？”

　　程安：“……”
　　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他先这么说的。

　　“不重要，反正我打人这事儿和你无关，要是别人问起来你也就说不知道。”程安开口，嘴多少有点硬，却是又在无意间令邱厉愣了片刻。

　　程安知道，刚刚那样的情况，邱厉大概率只有挨打的份儿，若是他自己出了手，只会将舆论闹得很大，到时候他还能不能做医生都还是个未知数。
　　不爽是一方面，想要帮邱厉也是一方面。

　　这事儿……本来应该和他没关系的。
　　想到这里，程安又抬手挠了挠头，一股子莫名的烦躁萦绕在心头。

　　人是他带来的，邱厉脸上挨的这巴掌，多多少少也是也自己有关。

　　“把上衣给脱了。”

　　正在烦躁之际，程安突然听到邱厉开口，吓得顿时汗毛竖立。
　　“干、干嘛……变态啊你！”

　　几乎是下意识地，程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看着邱厉的眼神多少带着一点防备。

　　邱厉见状，沉默片刻后，反问道：“你觉得我要变态你什么？”

　　对上男人极为平静的双眸，程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反应过激了。
　　两个都是大老爷们，好像……也没什么好变态的。

　　“我检查下你身上有没有其他伤。”
　　邱厉的语气很正经，正经到反而让程安觉得，好像是自己有些思想龌龊。

　　“嗷……哦。”
　　程安脱去上衣，几乎是一瞬间，大片细腻的皮肤连同着精瘦却充斥肌肉线条的身躯暴露在了邱厉的眼皮子底下。

　　刹那间，邱厉的呼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顿了片刻。

　　“我身上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他们伤不了我。”

　　少年明显是有锻炼的，极低的体脂率令他的肌肉轮廓显得异常好看，紧实的腹部透出那整齐排列的八块腹肌，一如那日在直播间里看到的，没有一点弄虚作假。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一滚，邱厉伸手，掌心落在男人温热的肩头上，顺着他的骨骼，缓缓下滑。

　　“背过身去。”邱厉开口，声音微哑。

　　程安没有怀疑什么，干净利落地转身，将整个后背都交给了他。

　　许是因为刚刚的防备，程安现在倒是现在格外坦诚，将背完全交给邱厉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瞧着极为淡定。

　　目光微深，邱厉轻轻捏着程安的骨头和肌肉，似乎是检查地很仔细，时不时还会问上程安一句‘疼不疼’。
　　所有的问题，程安都会如实回答，脑子里当真是什么都没想。

　　少年的皮肤意外细腻，许是很少晒到太阳，后背的皮肤白到有些发光，修长的脖颈配着干净的短发，完美的脊背是令人舒适的弧度，就连蝴蝶骨也显得这般好看。

　　不知不觉间，指腹落在程安的后背上，顺着脊柱，一点点下滑。

　　原是平静的眼神有了波动，脑子里几乎是没多加思考地，蹦出了两个字。
　　‘好美’

　　办公室里，空气的温度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攀升，毫无察觉的程安半点都没察觉到男人的目光。
　　到底是有人有了异心。

　　“好了吗？”程安突然回头，看向邱厉。

　　手中的动作一顿，几乎是一瞬间，眼中的情愫在刹那间肃清。

　　邱厉收回手，抬眉对上程安那双干净的眼睛。
　　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

　　“我就说，就那三个菜逼，还想伤我？”程安一把抓过脱下的衣服，动作迅速地套上，紧接着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对着邱厉开口，“那我就先走了，要是他们还来找你麻烦，就发消息给我。”
　　“那种无赖是不讲道理的，只能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们怕为止。”

　　邱厉看着眼前的少年，却是并未回答他的话。
　　“伯父身体怎么样？需要我过去看看吗？”

　　“他？他就是纯粹不想上班，搁那儿瞎装呢！”程安说着，扬了扬手，抬步朝着办公室门的方向走去，“也不用去看了，我怕他在你面前的演技太差，有点丢脸。”

　　说完，程安便准备离开，可不知为何，邱厉看着他的背影，竟是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程安。”

　　少年的脚步一顿，一边拉着门，一边回头，疑惑地询问：“啥？还有啥事儿？”

　　邱厉微微启唇，似是想说些什么。
　　可下一刻，只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随后冲着站在门口的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程安愣了两秒，半晌后咧嘴一笑。
　　“谢什么？谁叫我是你大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