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不服》一条颜狗

19、第19章

　　夜晚的急诊室人流量依旧不减，门诊休息之后，大部分病人都会赶来急诊，因此来往来看病的人似乎比白日还要更多些。

　　程安提着一个饭盒，目光落在往来的行人身上，半晌后抬起另一只空手揉了揉鼻子，随后抬步走至护士台前，轻咳一声后询问道：“咳咳，邱厉的办公室在哪里？”

　　护士抬眉，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
　　许是换过了一轮班，眼前的女孩有些面生，看向程安的眼神里还带着两分警惕。

　　“请问你找邱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的脸色并不算好看，阴沉着脸，一副谁欠了他的模样，真年头医闹的人不少，他们医院里就遇到过几个，因此护士们会有点防备心属实正常。

　　程安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饭卡，拍在台面上。
　　“找他还个饭卡。”

　　护士扫了一眼那张饭卡，卡面上恰是邱厉的名字，以及那张过分帅气的一寸照片。

　　心下一惊，护士再次看向程安那张冷中带着那么一点拽的脸，“你是邱医生的家人？”

　　程安没否认，似乎是准备继续占着这个便宜。

　　见状，护士的态度蓦地缓和了好些，这会儿轻笑着解释道：“急诊这里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只有一间休息室，但是我不确定邱医生会不会在那儿。”

　　程安不免又觉得一阵麻烦，但一想到那女人在自己面前两眼热泪盈眶的模样，到底还是询问了那间休息室的方向。

　　只是没等程安走近那间休息室，便在半路瞧见了邱厉。

　　对方正站在一对瞧着像是中年男女的对面，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听诊器，远远看去，那高挑的身材显得异常俊冷。

　　双方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中年男子的神情开始勃然大怒，而中年女子则是抬手掩面哭泣，唯独邱厉还是站在原地，显得异常淡然，就连面对中年男子激动的言行，也不过是皱了皱眉罢了。

　　程安有些好奇，这会儿朝着邱厉的方向走去，随之也渐渐听到了些许交谈。

　　“检查结果就是如此，肝癌晚期，车祸虽然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但终归来讲都不会致命，司机已经及时刹车，问题不大，最主要的还是他原本的身体状况。”
　　邱厉语气冷静地开口，许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即使是‘肝癌晚期’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也显得是这般轻描淡写。

　　“不可能！我儿子身体强壮得很！一天跑外卖接几百个单都没问题，怎么一到你手上就是肝癌晚期的事情！”中年男子面红耳赤，说完又指着眼前的邱厉，破口大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黑心医生想让我们多拿点钱自己赚提成？！我告诉你！休想！别以为我好糊弄，老子好歹也活了这么些年，哪是你一小毛孩可以骗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个货车司机是一伙儿的？是不是被他收买了！就是为了帮他少赔钱是不是？做梦！”

　　程安提着饭盒的手一紧，瞳孔骤缩，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东西？
　　肝癌晚期？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邱厉说的应该就是他今天送过来的那个伤员，至于站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女，应该就是伤员从外地匆匆赶来的父母。

　　眉头紧皱，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
　　回想起傍晚那人趾高气扬时的表情，嚣张的模样让程安觉得，他就是一个没素质的人，可为什么会是‘肝癌晚期’？这人看起来明明那么健康，若不是出了车祸，瞧着像是三年五载都不会进医院的人……

　　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程安知道，那人是送外卖的，那会儿在车祸现场还洒出了两袋外卖。

　　“病人应该之前就有所察觉，从他随身的衣物里也找出了治疗癌症的相关药物，我知道这个结果您二位可能很难接受，但事实确实是如此。”邱厉开口，字眼里是惋惜，但语气还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介于病人目前的情况来说，介意先保守治疗，需要尽早进行化疗，再拖下去的话可能就会造成生命危险。”

　　“你他妈别放屁！”中年男子大声怒斥，龇牙咧嘴地吼着邱厉。

　　然而，邱厉似是见多了这种人，此时冷声撂下一句：“我是医生，只称述事实，至于最后的结果，由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邱厉便直接抬步离开，剩下那对中年男女。

　　“你等着！等我去曝光你！”
　　“联合着罪犯一起欺负我们平民百姓！”
　　“我们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

　　污秽不堪的言论落入程安的耳朵显得异常刺耳，

　　抬步朝着邱厉离开的方向跟去，在经过那对中年男女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怒瞪的双目中充斥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恨意。
　　一时间让程安的心情变得越发复杂。

　　邱厉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连着忙碌好几个小时的他稍显疲惫，这会儿刚将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摘下，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本该离开的少年，微微挑眉，“你还没回去？”
　　视线转而又落在少年提在手里的饭盒，一时间目光深沉了好些。

　　“刚刚说的是真的吗？”程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执着。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邱厉反问。
　　事实上，刚刚程安问的那番话也确实可笑。

　　邱厉没有撒谎的必要，这对他的职业是莫大的侮辱。

　　听此，程安心头莫名飘过一阵说不出的恍然。
　　“怎么会……白天的时候我看他还……”

　　“怎么不会？”邱厉冷声，俊冷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成年人的生活就是满地的鸡毛和无时无刻的苟且，程少爷，这世界上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活得如此肆意妄为的。”

　　其实邱厉不难猜出，那位外卖员为何要瞒着家里自己的病情，无非就是因为负担不起，多说也无异。
　　在给他做紧急抢救的时候，就听说是因为闯红灯才造成的车祸，但或许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在经历着什么。可能就是为了那两个外卖单子在拼死拼活。

　　邱厉的这番话，如若是一锅热油，浇在他身上热辣滚烫。
　　紧握的拳头愈发收紧，程安灼灼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邱厉，下意识地想要去反驳他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这些事，邱厉并不想多说，于是又淡淡地转移话题，“你来这做什么？”

　　程安伸手，将那饭盒递到邱厉眼前，“有人让我帮忙给你带饭，说是你救了她的女儿。”

　　邱厉听此也知道程安说的那个人是谁，心下多少明白，以程安的性格，不太可能会给自己这么好心地带饭。

　　抬手将盒饭接了过来，轻声说了一句‘谢谢’，随后便准备再次转身离开。

　　“你饭卡不要了？”程安朝着邱厉的方向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饭卡，正如一开始邱厉不打一声招呼硬塞进自己口袋里一样，程安也直接将卡塞进了他口袋里。
　　“刚刚吃了28块钱，我把钱转给你。”

　　“不必。”邱厉开口，似乎程安即使吃个2800块也无所谓。

　　“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程安说着，掏出手机，作势准备转账，“wx还是zfb？”

　　邱厉的目光微深，随后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wx。”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程安打开wx，却是又突然想起什么，表情微微一僵。

　　得，那回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邱厉看着少年僵硬的表情，此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哦对，程大少年好像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吧？”

　　程安侧头，对上邱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股子又不免从心底涌了上来，却又硬生生地卡在喉咙。
　　“加我的人很多，没看见也正常。”

　　邱厉见少年嘴硬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手机这会儿没带在身上，你加我吧。”邱厉开口，紧跟着又流利地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程安根本没来得及思考，急急忙忙地点开添加好友开始输入手机号码，但无奈手没耳朵快，等邱厉报完之后，还有四个数字没输上。
　　“你就不能报慢点吗？！”

　　“……”
　　邱厉沉默片刻，到底还是重新一字一句地报了一遍，这一回语速放缓了些许。

　　程安发出好友申请之后便同邱厉挥了挥手，赶紧离开了这破医院，似是半点都不愿多呆。

　　事后，程安打车回到寝室，奔波一天的他有些心力憔悴，洗完澡之后早早地上了床，刚准备闭眼休息的时候，却好像又猛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点开微信，随之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

　　我淦，居然真没通过？
　　不是吧？特么故意报复的？幼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