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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十九章 如今你更加美丽

      尽管略有波折,贺卿还是顺利和施熠一起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这回家,当然是回贺卿家了。不过,家门进不进的去就不一定了,贺卿心里不免叹息道,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向老王同志做做思想教育才行。
      贺卿的感冒尚未好全,身上依旧是软绵绵的,靠在施熠肩头一下一下磕睡着。要说贺卿的瞌睡虫何时被赶跑的,还要从离贺卿和施熠两排座远的一对年轻小情侣的激烈争吵开始说起。他们吵架的声音很大,座位又比较接近车厢中间,这样一来整节车厢的人几乎都能听得到,原本吵闹喧嚣的车厢一下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对他们的争吵充满了兴味。贺卿本来打着瞌睡,只可惜离得近听得又真切,瞌睡一下就飞走了,也就支起耳朵听了起来。毕竟,很难有人禁得起前排吃瓜的诱惑,贺卿暗自吐舌。
      小情侣吵架的原因说来也简单,女生觉得男生总是打游戏忽略了自己,男生觉得女生不能理解自己的兴趣爱好,俩人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xxx,你能别打了吗?我跟你说话呢?”女孩横眉立目,声音一下高了八度,劈手就要去夺男生手里的手机。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男生躲闪不及,身子重重地倾倒在身侧的窗户上,手依旧伸长着保护着手机。手机在女孩强势迅疾地攻势下勉强躲过一劫。
      女孩扑了个空,心中气愤更甚,连呼吸都在这枪声刀影中变得急促起来。
      “我无理取闹?!xxx,从上火车开始你就一直在打游戏,怎么?游戏比女朋友重要是吧?”女孩夸张地指指自己,又指指男孩手里的手机。
      “平时约会的时候,你每次都要因为化妆晚一两个小时,我知道你喜欢化妆,所以我忍了。我打一把游戏连你化妆一半的时间都不到,怎么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呢?”男孩弹坐起身,反驳道。
      “好,都是我的错,不过了,行吧?分手!!”女孩一下红了眼,死死盯住男孩。
      男孩不置一言,只别过头去。
      随着男孩的持续沉默,一场尚未有明确的输赢结果的战争,很快暂时性地偃旗息鼓了。
      车厢里旋即恢复了嘈杂,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思绪里。
      贺卿心里却放不下刚刚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这样的争吵,她和施熠未曾有过,可贺卿心里却没有一丝庆幸的喜悦,反而隐隐有一阵失落袭来。这样一场争吵,是非对错并不好断定,可贺卿心里是偏向那个女孩的,毕竟贺卿也是女孩。不过,贺卿此刻并不愿意再继续深想这背后的故事,她心中装着的是另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施熠,你也打游戏吗?”贺卿抬头看着施熠。
      “打啊,小傻瓜。我送你的那个机械键盘,我自己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用来打游戏。我的键盘和你的键盘跟我们俩一样,是一对。”施熠把贺卿的手放到自己掌心细细摩挲起来。
      “你看,我都不知道。人家女朋友就知道自己男朋友打游戏,还跟他吵架。”贺卿低头闷声道。
      “吵架你也羡慕?”施熠闻言,啼笑皆非地捧着贺卿的小脸问道。
      “不是羡慕,只是我觉得我连你喜欢什么也不清楚,未免对你也太不了解、太不关心了。”贺卿摇摇头,内疚的不停地绞着手指。
      “一是绝对不在女朋友面前打游戏,不给她吵架的机会;二是我女朋友心大,从来也不知道打电话来查岗,自然也就不知道了。”施熠笑笑,拉开贺卿搓麻绳一样绞着的双手,轻轻摩挲着。
      “这也怪我,怪我瞒得太好,以至于你发现不了。不过,你得答应我,往后啊没事的时候多给我打打电话,多多了解了解我。”施熠宠溺地刮了刮贺卿的鼻子,接着道。
      “好!”贺卿点点头,笑着靠在施熠肩上,眼神一刻也不离施熠半分。施熠的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哪哪都好看,贺卿想着想着不免痴笑起来。
      施熠没好气地看了贺卿一眼,嘴边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你看你,手都红了,跟手有过节啊?”施熠说着就把贺卿的双手捧到了嘴边,轻轻地吹着气。
      贺卿不说话,只呆呆地笑着。
      施熠笑着捏捏贺卿的脸,心想他的女朋友不愧是网文小说作者,脑回路如此清奇。
      贺卿在火车有节奏的轰鸣声中再次被睡意袭中,沉沉睡去。
      火车经过的第二站便是贺卿的家乡,所以没过多久就要下车了。贺卿不情愿地揉着眼睛在列车的不断催促旅客下车的广播声中,呆呆地拎着自己的包,由施熠牵着手下了车。
      施熠抱着贺卿,在她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两口:“这下真的要醒了,马上就要到出站口了。”
      施熠笑着替贺卿撑起她不停打架的眼皮,贺卿也终于没辜负施熠,眼睛慢慢变得清亮有神起来。
      “我舍不得你。”贺卿环住施熠的腰,不舍地在施熠身上蹭着。
      “放心,我就在你家附近的一家小民宿住着,一收拾好我就去找你,这次一定给你打电话,不傻等着。”施熠笑着揉揉贺卿细软的头发。
      “好。反正有一天,我一定会牵着你的手大大方方地上我们家那居民楼的。”贺卿信誓旦旦道。
      施熠笑笑,嘱咐贺卿把包拎好包,牵起她的手一前一后出了站。
      贺卿爸爸知道女儿要回来,是一定会等在出站口的,施熠纵使再不舍,也还是尽早和贺卿分开走了,他不想叫她为难。
      施熠悄悄躲在一旁,看着贺卿被她爸爸领着上车走了,才放心地打了一辆车离开了火车站。
      另一边的贺卿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拎着包没走两步远,就看见了自己急忙迎了上来的老爸。
      “还是有点烫,我听你打电话那声都不对,就知道你肯定是生病了。”王爸上来就又是摸摸贺卿的额头,又是摸摸贺卿的脸颊的,反复确认贺卿的体温,嘴里还念念有词。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贺卿瘪瘪嘴,本来自己生病这事儿贺卿是打算瞒下来的,这下好了,提前就被老爸侦破了。
      王爸撑开手里的遮阳伞,一手打伞一手拎过贺卿的包:“你是我女儿,你哪怕就只是眼珠子转转,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爸,你还带伞了?”贺卿瞧了一眼自己头顶的遮阳伞,疑惑道。贺卿知道自己爸爸实在不是一个精致大boy,因为平时他总说打伞遮阳未免娇气与麻烦了。十几年下来他的一番言论给贺卿结结实实影响了个彻底,无论外面太阳多毒辣,贺卿永远懒得打伞,也从来不涂防晒,直接顶着太阳晒,贺卿后来很是庆幸自己是个死宅的性格,不然怕是早就被晒成黑煤球了。
      “怎么?没听说过感冒还影响视力的啊?我不是一直拿在手里的吗?”王爸皱眉,好奇地打量着贺卿。
      “那你平时都没有打伞的习惯,我不就问一句嘛。”贺卿气结,这么大年纪的人,一点也不成熟,就不能好好说是给自己宝贝女儿准备的吗?
      “给你准备的,高兴了吧。”王爸看着气呼呼的贺卿说道。
      贺卿正准备挤挤眼泪歌颂一下伟大的父爱,却冷不防被王爸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不对,是冰水。
      “主要怕你头上烧着,又晒了太阳,脑子怕是会烧坏的。主要我和你妈后半辈子还得指望你。”王爸顿了顿,慢慢解释道。
      真是“父爱如山”啊,贺卿无言以对。
      “走吧,你妈还在家里等着呢。”王爸扭头催促道。
      贺卿连忙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头,又看看了已经快两步走远的王爸,心下生寒,不是说好了给我打伞的吗?贺卿心中已是一片泪海,就跟那蔫了的鸡毛菜一样无精打采地跟在王爸身后。父亲,爱消失了,贺卿瘪嘴。
      贺卿像往常一样,一上车,就立即躺倒在后座,不过这次她既没有睡意也没有多少食欲。只是闷闷地盯着车顶发呆,王爸以为她只是犯病晕,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放慢了车速,安静地开着车。贺卿翻身抱住椅背,满脑子都是施熠,他到民宿了吗?两个人何时、何地、怎么见面?他会不会住的不习惯、吃的不习惯?等等,自己怎么会突然一下想这么多、这么远?这些贺卿完全可以自己去问啊,而不是在这里庸人自扰瞎想乱想。贺卿不免自嘲地笑笑,自己怕是平时写小说写魔怔了,开始凭空联想剧情后续发展了,想知道就发微信问就好了。贺卿赶忙起身从包里翻出手机,又迅速躺平,点开微信。
      “施熠,你到了吗?【想你】【想你】”——贺卿
      “想念已抵达心中。【抱抱】”——施熠
      “我们什么时候幽会?【坏笑】”——贺卿
      “等女友大人今晚休息好,养足精神。【咧嘴笑】”——施熠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敬礼】【敬礼】”——贺卿
      施熠没再给贺卿发文字信息,而是发来了一只猫猫疯狂比心的表情,很可爱。贺卿心里一软,铁汉柔情四个字自动浮现在了贺卿的脑海里,再配上施熠平素里一脸正经的样子。贺卿禁不住轻笑出声。
      王爸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傻笑的闺女,心里是既疑惑又担心。
      王爸不由得皱眉,问道:“你看你,先是发呆,现在又是傻笑的。回头我可得和你妈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我马上就好了,我不去医院。”贺卿一想到医院,那张秀气的小脸就迅速挤到一起,舒展不开。
      “你呀,这么大孩子了,还是怕打针吃药。坐车的时候少看手机,不然我可能要先带你去眼科了。”王爸叹气道。
      “不看了,不看了。”贺卿嘴上答应得飞快,可手上却是一刻不闲地打开手机点进微信。贺卿心里想着还是得告诉施熠叫他别担心自己,也嘱咐他好好休息。一下,就一下,手速跟不上脑子,手机一下从贺卿手里滑溜下来,直直砸在了贺卿脸上。
      “啊——”贺卿惨叫一声。
      “砸到了?砸哪儿了?”王爸急切地问,就近在路边停了下来。
      “脸,疼。”贺卿捂着脸,瘪嘴闷声道。
      王爸急忙从驾驶位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来,爸看看。”王爸轻轻拉开贺卿的双手,凑近了瞧着。
      贺卿眼里疼得泛起了泪光,撇撇嘴,问道:“爸,你是不是要出钱送我去整容了?”
      贺卿右脸颊上迅速肿起来一块不小的红块,王爸小心地给吹气,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板起脸教训道:“爸说了别玩手机吧,还好就是有点红肿,还有啊幸好是没砸到鼻子,不然啊你就……”王爸顿了顿,接着道:“真要打个飞的去韩国了。”王爸刻意危言耸听,想着在言语上吓吓这个闹腾的小丫头,也免得以后她不在他们身边了也能顾全自己别遭莫名的罪。
      “爸爸,我错了。”贺卿哀嚎道,把罪魁祸首——手机丢到一旁。
      “好好坐好,每次啊,也不知道系安全带,就喜欢横七竖八地躺着。这不仅违规,还存在危险隐患。”王爸一下没忍住,多念叨了几句。王爸絮叨着关上了车门,重新坐到了驾驶位上,发动车子。

      贺妈在家里边望眼欲穿,一听到开门声便急忙迎了上去。一老一少,脸色都不佳,小的脸上还挂了彩。贺妈忙接过行李放下,拉起贺卿仔仔细细查看贺卿脸上的伤势。
      “卿卿,疼不疼啊?”贺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贺卿脸上的肿块。
      贺卿倒吸一口凉气,嘴上却倔强地很,她不想妈妈担心。贺卿摇摇头,忍痛道:“妈妈,我不疼的。”
      贺妈指了指贺卿脸上的红块:“大为,这是怎么弄的?”
      “手机砸的。”王爸提来药箱看着贺卿答道。
      “在车上玩手机,手滑砸到的。”贺卿脸色发窘,讷讷道。
      “没事了,是我们卿卿太好看了,所以手机也想一亲芳泽了。还有啊,好在伤的也没有很严重,妈妈给你上药,很快就会好的。”贺妈温柔地笑着,轻轻揉着贺卿的头发。
      贺卿乖巧地点点头,拉着贺妈在沙发上坐下。贺妈将手搓热,细细地抹上药油,再轻轻地给贺卿揉着。
      王爸看着沙发上的母女俩,心却不觉飞远,眼前这个跌跌撞撞长大又冒冒失失的女孩,他的女儿,以后会不会遇见一个既细心又贴心的男人呵护她呢?他呀,总要面对那一天,他要出什么样的考题检验那个男人是否合格呢?
      王爸不觉叹了叹气,转身钻进了厨房。日渐西沉,地板上的日光一寸寸地缩短,如同时光走过的刻度。可这两者却又不完全相似,明天旭日东升,日光会再次照进他们小小温暖的房子,日复一日;而时间不同,人与人相伴的时间却只会越来越少,直到生命之火燃尽的那一刻,再不复来。那一刻的怅然若失,大概是人人皆会经历的无奈吧,也许这一情绪只是在为人父母上表现更为强烈吧。
      王爸摇了摇头,苦笑着系好围裙,今日又何必自寻烦恼,倒不如做上一桌好菜,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那天贺卿吃过饭,给施熠过消息,便一直缠着爸爸妈妈说话。一刻也不停歇。王爸依旧火眼金睛一下看穿了她的小算盘,想不吃药,没门。真是知女莫若父,贺卿心下叹气。王爸二话不说直接起身拿药,摆在贺卿面前:“你还有点低烧,不可轻敌。”语气之强硬,不容贺卿拒绝。贺卿闭着眼,飞快地吃过药,冲到房间里洗澡去了。
      在药物和热水澡的共同作用之下,贺卿早早犯起了困,不过她却又颠颠地跑进了爸妈的卧室。贺妈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贺卿抱着一只熊玩偶进来了,就知道这孩子肯定又是来缠着她一起睡了。
      “你来这儿干嘛?不好好回房间早点睡觉。”王爸端着水杯走进房间,十几年了,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女儿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准是来抢自己枕边人的,所以也就明里暗里下逐客令了。
      “老王,这件事儿,你没有决定权,贺芷兰同志本人的意见才最重要。”贺卿朝王爸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手势。
      “我向组织申请,今夜陪护小王同志一夜。”贺妈笑着举起了手。
      贺卿高高兴兴地挽着妈妈去了自己的卧室,剩下王为同志一人在原地凌乱。虽然还在盛夏,但老王同志却明显心生凉意,看着空荡荡的卧室,他下意识念出了一句诗:“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再看贺卿这边,自然是欢欢喜喜。贺卿拉着妈妈一下钻进被窝里,头贴着妈妈,手也不闲着一把抱住贺妈。
      “每次这个时候,妈妈就觉得你还是那个只有几岁天天缠着妈妈不可脱身的小女娃。”贺妈一下一下地用手指给贺卿梳理着头发。
      贺卿像只顺毛的小狐狸往自己妈妈身上蹭了蹭,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欠:“妈妈,你每次和小姨在外婆家卧谈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啊?”
      “嗯~聊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其实更多的还是回忆我们还是不谙世事不经人事的少女时候,那时候啊,是真的美好。就像你现在这样,有着最充沛的生命力,就是最美的。”贺妈略微思索了一下,轻声答道。
      “我能不能永远当一个自由自在灵气充沛的少女?”贺卿抬眼看向妈妈。贺妈垂眸,微微低着头,发丝如瀑布一般自肩后倾泻而下,扫过贺卿的脸,痒痒的。
      贺妈笑着拨开贺卿脸上的发丝,捏捏贺卿的脸:“这样吧,我先告诉你另一个答案,好不好?”贺妈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你得先回答妈妈一个问题,你觉得妈妈美吗?哪些时候你觉得妈妈特别美?”
      “美啊。”贺卿下意识脱口而出第一个答案。不过第二个答案,贺卿思索良久,才缓缓道:“妈妈唱歌的时候,和爸爸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还有牙疼通宵不睡抱着我哄我的时候……”贺卿越说越不确定了,“您什么时候都很美,可我也确实分不清,这是不是一种对母亲的依赖。”
      贺妈笑着亲亲贺卿的额头,搂着贺卿的胳膊紧了紧:“我也曾以为自己美的样子会永远定格在少女模样的时候,可后来我发现,好像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嫁给你爸爸,做新嫁娘的时候,很美;后来生下你,成为妈妈的时候,就‘美不胜收’了。”贺妈拉长了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强调道。
      “美不胜收?”贺卿疑惑道。
      “对啊,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爱吃糖,把牙吃坏了。你又特别怕医生,牙医也怕。有一次,晚上你的牙突然发炎的厉害,小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你不肯去医院,你爸爸哄着你把消炎药吃下去了。可你还是疼的厉害,一直不停哭。我就抱着你坐在床上,一边用冰毛巾给你敷脸,一边唱歌给你听。”
      说到这儿,贺妈顿了顿,翻身躺下仰平,盯着天花板:“也就是那时候,我对母子连心有了更多的理解,你疼得哭,我心里也跟着疼、跟着哭。我觉得我们的生命不只是接近的,而是相通相连的,早在你还是个胚胎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就是紧密联系的。我看着你从B超机上的一团小小的黑影,到呱呱坠地哇哇啼哭的婴儿,再到蹒跚学步,会说话,上学,你越长大,我越觉得真美啊。的确,我是不再有少女时候充沛的活力,也不再皮肤紧实光洁,身材也开始走样了,可是我从未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充沛、如此之美,我亲历了一个新生命的孕育与长成,她带给我的是无穷尽的力量与快乐。”
      “那我也要当妈妈吗?”贺卿问道。这问题既是抛给妈妈的,也是抛给贺卿自己的。贺卿每每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母亲,就觉得肩头一沉,母爱无私,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己是付出的一方。贺卿倒不是担心付不付出,而是害怕万一自己不是个好妈妈,那可怎么办?
      贺妈笑着揉揉贺卿的头:“傻丫头,这得看你自己啊,如果你很喜欢孩子,愿意坚定地履行一个母亲的责任,给他爱与呵护,那么从他的生命在你的子宫里初初凝结的时候,你就能感受到母亲之美——一种刚柔并济的美。总有人说女人为母则刚,这话没错,可也只说对了一半。为母则刚只是一面——做母亲的风霜雨雪都自己扛,另一面的温柔悉数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但也并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必须要成为母亲,每个人有选择也同时有拒绝的权力。我们卿卿也是一样的,就这点来说,爸爸跟妈妈还是很有包容性的。”贺妈顿了顿,接着道。
      贺卿笑着点点头:“那我还是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吧,也让您跟爸爸感受感受儿孙绕膝的快乐。”
      “我们卿卿一下就想得这么远了,怎么?是不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还是已经谈恋爱了?”贺妈夸张地睁大了眼,好奇地盯着贺卿,像是要把贺卿看一个透穿。
      贺卿连忙摆手,左右闪避着母亲炽热的目光,却还是在这一热切的目光的余热之下败下阵来。贺卿嗯啊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不好骗妈妈吧,今天俩人都交心了,贺卿想不出来,脸涨得通红。“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您。”贺卿想了想,决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拉过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闷声道。
      “好,妈妈等着,这是咱俩的秘密,不告诉你爸。咱拉钩。”贺卿笑着拉开贺卿蒙住脸的被子,伸出小手指,朝贺卿摇了摇手。
      贺卿也笑着伸出手,拉钩盖戳,约定好。
      “那咱们熄灯睡觉。”贺妈笑着起身熄灯。
      那晚,在夏蝉单调的奏鸣曲中,贺卿深深陷入了一场梦,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迅速走过的一生,生离死别,各种滋味一一尝过,后来贺卿变成了一个鹤发鸡皮颤颤巍巍的老婆婆坐在摇椅上,脸上是恬静的笑容,阳光在空气中与细小的灰尘共舞,梦就定格在那一刻。没有对身体衰老的无力,也没有对死亡的惊惧,生命恰自然地走到尽头,不是灵魂的衰老。就如有些人你以为她年华不再,垂垂老矣,其实不然,正如塞缪尔·厄尔曼所言——“年轻并非是人生旅程中的一段时光,也并非粉颊红唇和体魄的矫健,它是心灵中的一个状态,是头脑中的一个意念”,那些因为时光流逝而愈发成熟的灵魂,从来没有老去,如今更加美丽。这个人是贺卿妈妈,也会是贺卿自己,是千千万万的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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