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何以而歌

2、司宸

　　没有课程安排的自主训练日景炎也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后便开始了一整天有条不紊的训练。

　　周日下午的计划是去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大得超乎想象，墙面是由书架叠垒而成的，垂直方向每两米为一层，层与层之间有可供人通行的走道，书籍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书架上，横向类别之间则是由楼梯相间隔，楼梯可通向不同的书架层。中间部分则是整齐摆放着的书桌椅，每张书桌上都有着一块触摸屏式电脑，可供查阅各种信息资料。

　　景炎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图书馆，着实是惊叹了一番。

　　图书馆里的人不少，有的在安静地看书，有的在低声交谈。

　　景炎看了看书目类别，从书架上选择了一本音乐创作相关的书籍，然后找到一处空位坐下。

　　不待注意力完全集中，景炎听到身后人交谈的声音逐渐不受控，言语中都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你说什么？司宸又回来了？”

　　“是我知道的那个司宸吗？”

　　“怎么可能？”

　　“他不是可以出道了吗？什么情况？”

　　“难道是最后关头出问题了？”

　　“在逗我吗？疯了吧？”

　　“失败没被淘汰？这不合系统逻辑吧？”

　　……

　　和有等级区分的练习室不同，图书馆是塔中唯一可供所有人共同使用的场所。不少人打着来图书馆看书的幌子，实则是来这里和其他人交流八卦。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为了塔中的消息集中点。

　　日常的训练其实十分枯燥，每天就是一遍一遍地不断重复，一遍一遍地尽可能将每一点做得更加完美。

　　这样的生活听起来很无聊，看起来很无聊，做起来更无聊。于是图书馆里进进出出的八卦消息，成为了众人无聊生活中难得的调味剂。

　　图书馆足够大，只要交谈的人控制好分贝，就并不会显得聒噪。

　　但那群人现在已经明显打扰到景炎了。

　　景炎向后瞥了一眼，那群人中有人意识到，示意大家小声一些。景炎收回注意力继续看书。

　　又一天结束，而属于景炎的第一堂课终于要来了。

　　.

　　翌日。

　　景炎到达乐器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了三位同学。

　　景炎朝他们微微致意，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找到一处坐下。

　　景炎发现几个同学正对着另一间教室细细讨论着，他顺势看过去，只见那间教室里只有一个人，那人正在弹贝斯。

　　景炎从旁边人的讨论中了解到，那个人就是司宸。

　　司宸，那个传说中本可以出道却不知为何又重头来过的人。

　　居然真的回来了——

　　景炎猛然打住脑海中的想法。

　　他本不是一个会去在意他人八卦的人，他过于严谨自律，对自己当下和未来的每一步都有着十分严格的规划，他的注意力从来都只放在如何更好更高效地完成这些规划上，至于其它的，对他来说基本上都无关痛痒，很是淡薄。

　　何况他根本不认识司宸，但他却第二次注意到了司宸的事。

　　景炎透过玻璃墙看过去。

　　司宸的贝斯水平应该很高，指法看起来非常娴熟，他戴着头戴式耳机，身体有节奏地随意晃动着，分外沉浸其中。

　　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半透明的玻璃材质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看个大概轮廓，景炎仍觉得很震撼，感觉情绪能被感染。

　　大概是一曲结束了，司宸停下弹奏，抬手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头抬起时目光看向了景炎所在教室的方向。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景炎感觉自己似乎对上了司宸的视线。

　　这一瞬间，景炎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时间拉长，眼错不眨，连呼吸都放轻。

　　看不真切司宸脸上的表情，也看不真切司宸有没有情绪，景炎就这样和他“对视”着，忘了将视线收回。

　　直到钢琴老师走进教室。

　　他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他是这么的吸引人注意；

　　是天生的偶像啊；

　　为什么重新回来了呢？

　　景炎想。

　　.

　　景炎的钢琴在入塔前就已经是拿过大奖的水准，所以即使是钢琴的高级课程，对景炎来说也并不难。

　　他刚入塔不久，很多东西还不太熟悉，先做最擅长的部分有助于他尽快适应，可以让他最大程度地保持从容，降低被淘汰的几率。

　　第三天钢琴课结束后，景炎一如既往地继续练习了一个小时，却没有如往常般直接离开。

　　景炎停在乐器室门口，点开了乐器选择。

　　第二门乐器是时候开始了。

　　景炎小时候也学过吉他，不过景炎的妈妈觉得钢琴更有内涵一些，所以只让景炎把吉他当做业余兴趣。

　　景炎抬起手，手指停在“吉他”选项的上方，余光却瞥向了旁边的“贝斯”选项。

　　那天司宸弹贝斯的场景倏地闯进景炎的脑海，明明透过半透明玻璃的一切都模糊得并不真切，可景炎偏就能清晰地描摹出司宸指节的每一下颤动，甚至能直直看进司宸抬眸的眼光里。

　　景炎的手指顿了一下。

　　“在选课吗？”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景炎吓了一跳，猛然回神转身，发现刚刚在想的人此时竟然就出现在了自己跟前，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司宸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视线擦过景炎投在了选课的屏幕上，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些，说：“架子鼓？”

　　景炎一愣，连忙看向显示屏。

　　屏幕上显示，“架子鼓”选项已经被选定。景炎一惊，暗道不好，赶紧在其它选项上戳了一通。

　　然而没有用，已做的选择无法撤回，系统并不能进行重选。

　　这时，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叮——已选择第二乐器，架子鼓。”

　　“你——”

　　景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他转向司宸，看到对方非但没有丝毫歉意，还有些无辜的样子，景炎的话一下子被卡在了喉咙里。

　　“选错了？”司宸似是终于反应过来，问他。

　　景炎不想答话，只死死盯着司宸，却发现司宸的眼角好像带着些……笑意？

　　这是在幸灾乐祸？

　　塔中的练习生数量数不胜数，在系统宣布最终的名单之前，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只有一直赢到最后，才能拿到出道的通行证。

　　虽然全员对手准则对所有人都适用，可司宸是通关过一次的人，即使重新来过，现下他的能力必然是要高于塔内任何人的，那他现在的举动是为什么呢？他有必要这么着急地来给入塔还不到一周的自己使绊子吗？

　　景炎不解。

　　然而选错课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任景炎内心汹涌得再厉害，表面依旧维持着平静。

　　既是对手，那便不必产生这些非必要交集。

　　景炎从司宸身上收回目光，不欲再搭理，认命地准备推开教室门。

　　手却被人拦住了。

　　景炎眉头微皱，再次转向司宸，耐着性子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司宸：“你本来要选的是什么？”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景炎说。

　　“啧。”司宸摇摇头，脸上别有一番深意似的，“传说中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晋级的人，果然也如传闻一样的脾气不好呢。”

　　景炎一顿，眉头皱得更深。

　　两人僵持着，大有一种景炎不回答这事就过不去的趋势。

　　“吉他。”

　　景炎不欲再多做纠缠，扔下两个字便准备进入教室。奈何司宸力气出奇的大，让景炎无法挣脱。

　　“那就来弹弹吉他吧。”

　　司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手在屏幕上点了点，选择了“吉他”选项，然后将门打开，对景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炎没明白司宸的意思。

　　司宸笑道：“你不是说要选吉他的吗？”

　　“可是我已经选了架子鼓。”景炎没好气的说，“托某人的福。”

　　司宸笑意更深了些，开口却是冷冷的：“你就只练系统安排给你的东西吗？”

　　景炎一愣，眯着眼睛盯了司宸半晌，发现他半边唇角微微勾起，是个有些不屑的表情。

　　“也是。”司宸继续说道，“一个小时就晋级了，有史以来最快通过初级考核的人——”

　　司宸的表情逐渐放大，冷哼一声：“是有资格有恃无恐。”

　　说罢，司宸自顾自走进了教室。

　　“不止一个小时，被人夸大了。”

　　景炎跟着司宸走进教室，随手关上门，对着在椅子上坐下的司宸解释道。

　　“初级考核纯粹是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

　　“我叫景炎，别给我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缀。”

　　“不是不练，只是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的权限吧。”

　　司宸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向他解释的景炎。

　　“刚才是没有。”司宸耸耸肩，“现在嘛——”

　　司宸站起身，随手拿起一把吉他，然后递给景炎：“试试看。”

　　景炎看了司宸片刻，没有推拒。

　　他接过吉他坐下，调整好姿势，轻轻扫几下琴弦，然后哼唱起曲调：

　　“整个夏天想和你环游世界，山路蜿蜒就像是爱的冒险……”

　　啪啪啪——

　　一曲完毕，司宸轻轻鼓掌，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系统提示音打断。

　　景炎惊讶地看向亮起的腕表。

　　“叮——开通第三乐器权限，匹配吉他中级课程，请选择上课时间。”

　　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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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整个夏天想和你环游世界，山路蜿蜒就像是爱的冒险。 ——李玖哲《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