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16、第16章

　　笑够了，卫蕴之突然伸出手指一勾，说道：“林渊，我发现，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冷耶。”
　　林渊不置可否。
　　“你这么爱笑，为何他们都说你是冷面修罗啊？”
　　林渊：“……”
　　卫蕴之：“你应该对着他们多笑笑，这样就没有人怕你啦。”
　　那声音又低又磁，充满调笑意味，但是林渊知道，他是认真的。
　　“开心就笑，不开心就不笑。”林渊随意答道。他一直都知道，很多人都不敢与他亲近，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也并不想与他们多接近。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年纪与他相仿，却总是让他感到开心，真的奇也怪也。
　　“可是你在我面前就很好啊，你就应该像我一样，每天无忧无虑的笑着，这样的人生才不会难过。”卫蕴之慢慢靠近他，盯着他，慢慢说道。

　　好亮的眼睛！
　　林渊从未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双眸，此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心中不由一震。
　　“哪有那么容易？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纵使是我也不例外。没有人能真的无忧无虑一辈子，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就已经很不错了。”
　　“也是。”卫蕴之点头，突然垮着一张脸，郁闷不已：“就好像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看着很潇洒对吧，其实我也有害怕的事情。”

　　不待林渊发问，卫蕴之自己就继续说：“我是背着我叔叔偷跑出来的，我叔叔随时可能将我抓回去，到时候指不定会打断我一条腿呢，惨哉。”
　　“没事，我罩着你。”林渊看着他苦着一张脸，心中觉得可爱，下意识就做出承诺。只是话一出口，才发觉于理不合。
　　卫蕴之哈哈大笑，直言：“那我就靠你保护了，林渊，哥哥~~”
　　说完，他就伸出手指，挑眉：“来，拉钩。”

　　林渊却不愿了，他看了卫蕴之的手指，皱着眉头，干脆偏过头去。
　　卫蕴之有些懵，问：“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
　　林渊斜了他一眼：“指甲太长了，脏。”
　　卫蕴之借着灯亮，细细看了几眼，顿时觉得气短：“是有些长……不过不能怪我啊，我偷跑出来的，不可能还带着锉刀对吧。”
　　须臾，他又说：“其实也没有多长，也不脏，而且再脏哪有你脏，你看你衣服都是泥尘，比我脏多了。”

　　说完，他将指甲伸进嘴里，准备咬断。林渊余光一直都关注着他，眼下看他如此行事，顿时一惊，连忙制止了他：“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嫌指甲长么，那我咬掉一点啊。”

　　咬……咬掉？
　　林渊手一抖，满眼不可置信。许是他眼神太过锐利，卫蕴之难得感到了一丝心虚，赶紧解释道：“我呢，出来得急，身上不可能带着锉刀，对吧。而且，谁小时候不咬指甲的啊，我这也不算出格！”

　　说到最后，他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觉得咬指甲这回事，又不是杀人放火，他根本不需要心虚。

　　林渊不置可否，只是挑了眉，似笑非笑：“你确定？”
　　顺着他的视线，卫蕴之看向自己的爪子，有些不解，正想问“作甚”。突然，他借着油灯，像是发现了什么，表情一滞。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渊，目光幽幽：“你早就发现了……”
　　之前他与林渊又是打斗又是躲机关，最后还摔进石屋，手指早就沾惹了一层灰层。只是石屋里光线幽暗，他一时也没发现，如果不是林渊制止，恐怕现在他早就吃了一嘴的尘埃了。

　　林渊见他后怕，心中觉得好笑，便掏出一把短刃匕首：“手拿过来。”

　　“你干什么？杀人灭口还是劫财劫色？”卫蕴之后退一步，惊恐不已：“还是你要将我手指全部砍断？好啊，枉我将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没想到你心里竟然有这么残暴的想法，果然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林渊看他演得开心，也不打断，反而跟着配合：“是啊，你才知道我是这种人？这价值万金的匕首，十个你也抵不上，用来对付你，便宜你了。”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非礼了……”卫蕴之笑嘻嘻的，突然不再退却，反而将双手奉上，嘴里却依旧在抗拒：“哎呀，你这个狠心的大美人，竟然这么暴力，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轻点，别不小心真将我手指给削断了……
　　林渊出手快如电闪，三下两下就将卫蕴之十指指甲削得平平整整，又给他丢了一方白手帕：“擦擦。”

　　卫蕴之眼一亮，赶紧将其铺平，十根手指轮流擦干净，然后为难的看着上面的黑印，犹豫道：“……林渊，这帕子你还要吗？”
　　林渊斜眼看他，满满都是嫌弃。卫蕴之看懂了，赶紧说：“那就丢了，丢了好了，眼不见为净。”
　　“那是上好的云锦，由天下最好的绣娘绣制，一尺十金，且有价无市，寻常人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林渊悠悠然开口：“这一方帕子，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这……这么贵？
　　卫蕴之手一紧，忍不住捏紧了白手帕，心中一阵悲怆。
　　“不丢，我不丢行了吧……回去我就洗干净……”说完，卫蕴之将手帕塞进怀里，心有余悸说道：“一把匕首价值万金，一块手帕也要十金，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说完，便凑到林渊面前，笑道：“林渊，手帕我下次还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也报不起，要不然，我给你吹个曲子吧。”
　　说完，便解下腰间的葫芦型的紫砂陶瓷小埙，缓缓吹奏起来。这声音既空灵又沧桑，但是音色却很干净，跟卫蕴之这个人很像。

　　一曲奏罢，林渊点头称赞：“好听。”复又问道：“这曲子什么名字？”
　　“无名！”
　　“无名？”
　　林渊思索片刻，才说道：“此曲悠长，不输名家，《无名》不称它。”
　　“啧啧，林渊大哥你真的是……”卫蕴之用胳膊撞他，笑嘻嘻解释：“曲高当和寡，无名胜有名。《无名》有什么不好？”
　　“为何叫这个名字？”
　　“小时候我哥教我的时候，不肯告诉我名字，我就叫它‘那首没有名字的曲子’，后来就叫《无名》啦。”

　　其实，这首曲子是有名字的，只是卫蕴之一直不知道而已，卫昭文也乐于培养他坦然的心态，故而也没有纠正。

　　林渊看他将小埙挂回腰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一贯能忍，如果他要隐藏的话，很少有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疑惑之色一闪而过，他脸色却如常，站起来，道：“休息好了，该是找出口的时候了。”
　　“不忙不忙，这里作为薛家修建的避难所，肯定不可能是条死路，没看到通道都那么多吗，这里肯定是有可以出去的机关的。”

　　卫蕴之信誓旦旦，拿着剑柄在墙上一阵乱敲：“我以前住的那个山洞跟这个差不多，像这种整块的是不可能有机关的，不然承重不够，不过这快，你看，这里有细缝，就不是整块了，代表着有古怪。”
　　林渊拿着油灯走近，仔细观察一番，道：“有风。”

　　这风异常细微，如果不特别注意，根本不可能发现。只是这风再微弱，依旧能将灯火吹歪，一时间光线明明灭灭，两人的影子在灯火的照射下摇曳不定，气氛陡然诡异起来。

　　突然，卫蕴之“咦”了一声，凑到林渊面前，满脸控诉：“你还没跟我拉钩呢？”
　　林渊：“……”
　　“说好的罩着我的呢？”卫蕴之伸出小拇指，提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拉钩了就不能耍赖了。以后我叔叔要是想打我，你一定要护住我哦。”
　　林渊：“……”
　　林渊笑着摇头，伸出小拇指，跟他勾在一起：“并没有要食言。”
　　想了想，他又说：“此处就你我二人，不需要如此作态。”
　　卫蕴之眨眨眼，笑容更盛：“你说什么作态？是逗你开心，还是跟你亲近啊？”
　　林渊看了他一眼，说：“没有人能天天笑，如果不想笑，就不用笑了。”

　　卫蕴之闻言，笑得更加开心了，就差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
　　诚然，他天天都在笑。不管是开心的时候，还是难过，都忍不住想笑，所以他不管走到哪，都能很快跟别人打成一团。
　　可是他发誓，跟林渊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真的很开心，这个人看似高冷出尘，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连江湖第一美人的青睐他也不甚在意。可是接触久了，卫蕴之才知道这个人，其实特别焉儿坏，又特别的贴心温柔，两种不同的性格在他身上融合，让他倍觉有趣。
　　“其实，我真的不是强颜欢笑。”卫蕴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止住了，一手指天发誓：“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至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心想笑的。”

　　看他不信，卫蕴之又赶紧发誓：“好了，我答应你，不管在别人面前如何，我在你面前就不伪装，你信我。”
　　“嗯。”
　　林渊定定看着他，嘴角一挑，得了便宜又卖乖：“倒也不必如此，你想做什么就做，不必顾及我的意见。”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