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13、第13章

　　两道身影急速而去，卫蕴之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感到有些百无聊赖：“最前面那个人轻功也太差劲了吧，难为他了，还得这么慢悠悠的追踪。”

　　要是最前面那个人知道卫蕴之的想法的话，说不定会被气得吐血。
　　他这速度放在江湖，也还算是过得去了。只不过这追踪的两个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对比之下才显得他很龟速。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出来。”
　　卫蕴之摸摸鼻子，轻轻飘落在他身边，就这么蹲在树枝上：“……林渊，你也是来赏月的吗……”
　　“为何跟来？”林渊眼神凌厉，不见一点温柔：“回去。”
　　卫蕴之不怕他，嬉皮笑脸：“林渊，好林渊，让我也去么……你看我都发现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啊。”

　　林渊不为所动，只盯着远处那道身影，不答。
　　卫蕴之见笑容对他没用，立马收敛起来，道：“林渊，你不让我去，就不怕我回去后宣扬此事，打草惊蛇吗？你想啊，月黑风高夜，听雨阁少阁主偷偷摸摸尾随一个人，正准备干些什么坏事……”
　　“你不会。”

　　两人眼见那道身影走远，立马飞腾而出，再度紧紧坠在他身后，不慌不忙跟着。
　　夜半月光大盛，银色光芒倾泻而下，卫蕴之突然发现，午夜时分露水湿重，树叶、石壁上都覆盖着一层水珠，在月光的反耀下透出斑驳白影。
　　而林渊一身白衣，在这种山林野地中，竟完美的将自己与周围环境融合隐藏起来。反观自己一身赭衣，被月光一照，显得愈加赤红，在这黑夜里，无端生起一丝阴魅之意。

　　“咦，那不是……薛庄主！”卫蕴之站在高枝上，满脸惊诧：“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的，他在自己家里还要做贼？”
　　林渊道：“跟上就知道了。”
　　卫蕴之眼睛一转，笑道：“哦，你是同意我一起了。”
　　林渊神色缓和，不再那么盛势逼人：“你肯听吗？”

　　两人怕引起那薛诚义的注意，一直都是用内力裹着声音，直接送到对方耳边。这种方式交流如同平时一般无二，但是三尺之外却无人能够听见，之前在街头，卫蕴之就是用这个方法跟林渊打招呼的。
　　只是这种“逼声送耳”之法需要分出极细微的一丝内力护住声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必须是对内力掌控极高之人方可。

　　卫蕴之盯着那薛诚义的背影，郁闷道：“这老头不好好养伤，这个时候跑出来干嘛？”
　　林渊冷哼一声，道：“做了亏心事，总是不敢在白天就去做，可不得在夜晚这种魑魅魍魉盛行的时分，才敢展露一二。”
　　“你是说……”卫蕴之一惊，心中猛然掀起波涛骇浪，浑身有些发冷。

　　“外敌！”林渊吐出两个字，恨声道：“之前看他比武，不出所料，在被逼急的时候，所使招数果然带着外族拳法的影子。”
　　卫蕴之问：“可是这薛庄主名声不错，算得上是侠义之人……会不会有错？”
　　林渊道：“所以我一直等着，这不是等来了吗？”
　　卫蕴之想起月前，那采江镇无辜被害的少女，想起他们家人悲苦无望的下半生，想起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心突然就揪起来：“可恨！那群北戎人究竟想干吗？”

　　林渊摇摇头，苦笑：“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乱世将起吗？”
　　顿了顿，他又说：“这江湖朝堂早就被外敌腐蚀，表面看依旧坚硬完好，其实背地里已是千疮百孔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跟着薛诚义，来到了城外的破庙里。卫蕴之皱着眉，疑惑：“又是庙宇？”
　　“北戎对这种神神鬼鬼的向来很信奉。”林渊拉着他，躲在墙边，透过墙壁裂缝，将薛诚义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眸。

　　卫蕴之紧紧贴着他，呼吸乱了几拍，惊疑之间就被林渊捂住了嘴：“嘘——”

　　卫蕴之盯着他的脸，心里啧啧称奇：“这张脸，得祸害多少人啊。”
　　又瞧见他额前须发有些凌乱，便顺手理了一下，说：“林渊，那薛诚义在做什么？”

　　林渊将他作乱的手抓住，扣在手里：“小蕴，别闹。他是在挪开神像，神像下面应该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卫蕴之了然。
　　这薛诚义武功不算弱，要是换在平时，这个观音像他一手就能劈开。可是之前比武，他毕竟伤了元气，自不比平时，所以才要费力推挪。
　　许久，薛诚义终于将观音像推开，就见底座下面竟是一条通道。他脸上露出喜色，正想向下走去。却突然奔到门外，四周查探了一番，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安心走下通道。

　　林渊带着卫蕴之躲避薛诚义的探查，好一会儿，两人才进入破庙中，就见那通道依旧展现在眼前。
　　“下不下？”卫蕴之问道。
　　林渊看了他一眼：“我下，你留在这里看着。”
　　卫蕴之被他气笑了：“喂，林渊林公子，你还记得刚才那薛诚义可是拿了火把的，这代表下面可能伸手不见五指，指不定还是毒蛇毒虫，机关冷箭的，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个人下去。”

　　林渊不理他，脚一抬，自顾自准备下去，却被卫蕴之给拉住了。
　　“放手。”
　　“我不，我也要下去。”
　　“小蕴，别闹了，你在这守着，一炷香后如果我没有出来，你就去找听雨阁弟子，告知一切。”
　　卫蕴之不为所动。
　　林渊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对付外敌，本就是我的责任，你就不要牵扯进来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了，我也有份的。”卫蕴之回望过去，眼里都是认真：“我要去。”
　　“你——”

　　“还是说，你觉得我武功不如你，怕我是累赘？”卫蕴之眯着眼睛，上前一步，“林渊，我不想后悔第二次了……”
　　许久，林渊叹了口气：“想跟上就来吧。”
　　卫蕴之一喜，赶紧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
　　密道幽幽，不见半点星光。卫蕴之伸手细细摸了几次，两边都是粗糙的石壁，说：“应该是人为挖掘的，不像是自然生成。”
　　“嗯，小心些。”林渊拉住他，两人摸索着向前。没多久，两人都适应了这幽暗的环境，卫蕴之突然说道：“林渊你看，凤啸在发光。”

　　其实也不是多亮的光芒，只是镶刻在凤眼里面的珍珠散发的柔和细光。换在平时是不可能察觉的，但是在这种完全没有一点光亮的环境中，这点光芒就显得难为可贵。
　　林渊握剑的手一紧，低头望去，果然见到那对凤眼里，两颗珍珠果然在微微发亮。

　　“这种时候不能点火折子，怕被发现，但是这个就不怕了。”卫蕴之视力极好，他小时候有奇遇，曾经掉进一悬崖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悬崖底到了晚上也是如同今日这般不见半丝光亮，他在里面生活了三个月，练出了极好的视力。所以借着这对凤眼，他很快就看清了地道的大概情况，拉着林渊往前走。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前面传来点点亮光，卫蕴之拉住林渊的手一紧，下一刻就感觉他反握住自己的手，在手心捏了捏。

　　“小心些。”林渊将他拉在自己身后，横着剑走在前方，慢慢逼近光亮之处。随后便见，原来竟是一个洞口，洞口之处是一个宽阔石洞。洞中有数个箱子，里面尽是些金银财宝。
　　石洞周壁插着几根火把，几个人在火把下面催促：“快点，算清楚了没有，算好了就拉走。”

　　林渊观察了一阵，轻声说道：“那边还有几个通道，应该都是通往外界的，我们先看他们要干什么。”
　　卫蕴之点头，道：“你看那薛诚义，脸色都差成那个样了，还不忘带走这些金银，真的是……薛家庄看着也不缺钱啊，怎么这么贪财？”
　　林渊摇摇头，说：“并非贪财，这些钱，我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运送去北戎当军饷的。”
　　“……军饷……”
　　卫蕴之将这两个字放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回过头，慢慢说道：“之前采江镇地母敛财，也是为了这个？”
　　林渊“嗯”了一声，静静的看着石洞的场景。

　　薛诚义想是受伤颇重，不住的咳嗽，连忙灌了一口水，感觉通畅了一点，喊道：“都快点，清理好了我们就能早日回去。”
　　底下的人笑着应和：“单于大人这次高升，回去后肯定会得王的重用，到时可别忘了我们啊。”
　　“就是，单于大人这些年潜伏在这武林，收集了那么多的情报，论功劳，我们单于大人不比国师差，到时候肯定会被王赏识的。”

　　听着手底下的追捧，薛诚义，或者说单于大人满脸得意，连脸色都好上许多：“都先干活吧，点算好了，马牙子你跟我回去，其他人都留着，辅助我儿子。”
　　“是。”
　　“都机灵点，一定不能暴露，特别小心那个最多管闲事的林渊。哼，要不是他，采江镇不会……”薛诚义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我打入江湖这么多年，经历过万千苦难，牺牲了多少才终于有了这么一个薛家庄，总算是不辜负王对我的期望，以后我回国都，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的。”
　　“等王攻下这片江山，你们就都是开国功臣，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到时候你们要什么女人就要什么女人，想喝什么酒酒喝什么酒。只要忍这一时，天下就是我们的！”

　　“单于大人放心，我们都明白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的大业。”
　　“为了入主中原，我等誓死效力。”
　　一片人全部跪倒在地，虔诚起誓：“为了大荣，为了王，誓死效力。”

　　薛诚义哈哈大笑，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升官加爵的场景，整张脸都生动起来：“都起来，你们都是大荣的好儿郎，只要有你们在，大荣不愁没有未来。”
　　“单于大人，如果贺堂主来找您的话，我们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