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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共此时 ...

  •   纤云卷天河,清风迎舒月。

      中秋前夜,付渲同池景紧赶慢赶回了家,停车入库,天已全黑。

      出乎意料,罗馥君没有出门迎接,保姆薛姨简单打招呼,提了车上的东西引着人往里走。

      婚后第一次带付渲回家,嫂子没露面,池景心里开始打鼓,进门前偷偷瞟了几眼身边人,一切如常。

      进了家门,大声唤嫂子,罗馥君系着围裙从厨房迎出来。

      见面的一刻,池景盯着她凸起的腹部愣住,刚扬起的手,僵在空中,抱不下去,付渲走上前,轻轻环住罗馥君,在耳边轻声唤“嫂子”。

      “一会再说,先吃饭。”罗馥君笑着拉过两人。

      付渲随池景进内室向池远敬香,回到客厅,碗筷已摆好,三个人围着餐桌坐定。

      这一餐饭做得清淡却很适口,付渲和罗馥君一问一答有来有往,池景闷头喝汤倒像个外人。

      “不吵不闹,是大人了。”罗馥君在说话间隙,看池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从餐桌到浴室,池景默默在心里做复盘:付渲三五不时给嫂子寄东西,贴身用品几乎都从国外购买,躲着自己讲电话,中秋节催着回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不死心的人,回到卧室,简单直接问话。

      “嫂子亲口告诉你比较好。”付渲话语柔和。

      “这么大的事,就瞒着我一个人?她不说,你就不说?你是谁的人?”池景压抑着音量,眼里隐隐泛着怒火。

      “先休息,明天说,乖。”付渲感受到她的情绪,走过来拥住她。

      像个哑巴亏,池景的别扭没有宣泄口。

      付渲怕她作妖,挂在身上不放手,良久,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池景见状没再说话,抱着她倒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

      付渲的手缓缓松开,逐渐划归一贯的睡姿,池景小心翼翼关了夜灯,一寸寸挪开身体。

      “哪儿去?”付渲闭着眼,突然发问。

      “第一晚,我去看看嫂子。”池景一愣,轻声解释。

      “太晚了,不许闹,让她休息。”付渲努力睁眼。

      “我不去,她反而不安心。”池景叹了口气。
      ……

      罗馥君的门半掩着,缝隙里透出光。

      池景夹着枕头,推开门,看到罗馥君抱着孕妇枕一端不断变换姿势。

      对视的一瞬,罗馥君略显尴尬,努力调整身体,勉强挤出笑脸。

      嫂子从没向谁示弱过,这一刻,她不是坚守池家的女主人,是女人。

      池景径直走过去,放下枕头,绕到窗边,将露着一条缝的窗帘拉紧,从靠近罗馥君的一侧上床,不由分说,把人抱在怀里。

      某个瞬间,池景的样子像极了池远,罗馥君眼眶发胀。

      “是不是很难受?”池景怕她不舒服,环着的手臂不敢用力。

      “我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罗馥君话语温柔,透着欣慰。

      卧室安静,池景把挤压在一处的U形枕一点点抻开,全程无话。

      “嫂子,过了中秋,你跟我走。”良久,池景开腔。

      “嗯?”罗馥君睁开眼。

      “你,还有这孩子,不管是——,得有人照顾。”池景虽然吞吞吐吐话留半句,却很坚定。

      “小渲这孩子还真是说到做到,没透露半个字。”罗馥君回了神,心中对付渲的喜爱又多一分。

      嫂子努力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拉起池景的手,放在腹部一侧。

      手心传来触动,一下,两下,第二下很用力,萌动的生命引得手掌逐渐撑开。

      “宝宝们,这是姑姑。”罗馥君抓着池景的手左右移动。

      “嫂子?”池景闻言,怔怔地。

      “江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没保住,那时她和你哥聚少离多,池远留下了种子,本打算助孕,谁想到后来有那么大的变故,我考虑了很久,这次回加拿大做了这件事。”罗馥君轻声缓语,“没提前告诉你,也是考虑到有可能试管失败。”

      “嫂子,你不该瞒我,一个人去做这么大的事,池家又不是没人了……”池景本就没底气,声音越来越低,眼泪涌出,无声落下。

      “那时,你忙着出国结婚,我千百个不同意,又能怎样呢?”罗馥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还好,付渲是个好姑娘,我的担心少一些。”

      “嫂子——对不起——”池景内心波涛汹涌,不知说什么好。

      “不怕小家伙们跟你争家产吗?”罗馥君撑起身体,随手抽出纸巾帮她擦眼泪。

      “说什么啊,嫂子,你和宝宝都是我的。”池景哭着哭着,笑了。
      ……

      突如其来的大礼让人激动不已。

      照顾罗馥君睡了,池景悄悄退出去,赶路的疲惫压不住内心狂喜,自顾自倒上一壶茶,披了薄衫,转到露台赏月。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性格一冷一柔,骨子里却都刚得厉害,能被她们宠爱,老天爷实在厚恩,感慨之余望着月亮许下极其朴素的愿望:只要她们好,我怎样都行。

      回到客厅,泪痕还印在脸上,缓了缓,消了寒气,屏住呼吸,一帧帧推开卧室的门。

      “嫂子睡了?”黑暗中突然传来问话。

      池景卸下紧张感,快步窝回床上,伸手把人捞到怀里:“又择床?”

      怀里人转过身,一头扎在她的胸口。

      “瞒了我这么久,都不解释一句?”池景在耳边问罪。

      “帮你照顾家人,还错了吗?”说话间,付渲嘴唇蹭着那人的肌肤。

      “赏罚要分明,照顾有奖励,隐瞒就该罚。”池景双手不安分的四处游弋。

      “在你家,不许——”黑暗中,付渲轻拳锤人。

      “放开——”

      “池景,你——嗯——禽兽——”
      ……

      中秋节。

      周煦晖拿掉了花瓶里的玫瑰与风信子,换了一束鹿子百合,宿宁目睹全程,挣扎着扯下氧气罩,说了两个字,好香。

      赶上值班,周曦把单位发的点心水果都送到病房来了,看到宿宁已经能简单交流,内心慨叹:“这是命!”和周煦晖聊了一会,一直没看到护工大姐的影子,问了才知道,被放走过节去了,忍不住再度感慨:“老天爷眷顾这样的人不无道理”。

      中午刚过,周父来了。

      不想给宿宁增添压力,周煦晖引着父亲到医院中心花园小坐。

      “八月十五,就打算守在医院了?”周父问。

      “她刚醒——”

      “我知道。回不回家?”周父打断她,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周煦晖不知怎么回答,沉默着。

      “家里聚餐改在晚上,周家的继承人,眼睛和心都不能太小啊。”周父的话软中有硬。

      “我妈她?”周煦晖目光避开父亲,面露难色。

      “有句老话,不养儿不知父母心,孩子,来世上走一遭,能撇开一切利益为你着想的只有妈,你这么一闹,最伤心的也是她。”老周语重心长。

      “我妈眼里,什么都不如周家脸面重要。”小周不置可否的态度里透着怨气。

      “你跟谁学的一根筋?周家是谁的?周家的脸不是你的脸?”老周耐心用尽,怒气外露。

      “我不嫁陆家。”周煦晖现出小女儿模样。

      “晚上回家吃饭。”周父没有正面回复。

      “我就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周煦晖较起劲来。

      “晚上回家吃饭!”周父怒目圆瞪,语气更重。

      周煦晖不再争,随手掐了树枝上的绿叶摆弄。

      “给你妈带一份礼物。”已经迈出几步的老周,突然折返回来,大声命令。

      ……

      病房里,宿宁叫来护士帮忙调整床的角度,半坐起来,透过窗子看外面的飞鸟。

      周煦晖进门,惊吓之余喜上眉梢,赶紧奔到近前。

      “哪里不舒服就说,不许逞强。”周小姐拉起宿宁的手。

      “想,回家。”宿宁看着周小姐的眼睛,很认真。

      “现在不行,要等你再好一些。”周小姐话语很轻,温柔劝慰。

      “回家!”宿宁一脸方正,倔强着不肯让步。

      “你是老天派来气我的吗?”周煦晖无奈叹气。

      周小姐找到周曦,打听是否能带宿宁回家,周大夫惊掉下巴,上午对命运的感慨瞬间消失,职业素养推着挤兑人的毛病迅速占领高地。

      “你当这是偶像剧啊?霸道总裁拿钱买命?”

      “人家车祸也就昏迷几天,小宿这都多久了,脑子里的瘀血刚散,神经刚刚有了恢复状态,其他机能不要了吗?”

      “前几天重症收了一个车祸小伙,迷糊了三天,醒了能吃能睡能跑,家属给偷出医院,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直接住到太平间。”

      ……

      周煦晖没有池景的定力,被周大夫当自己人连续炮轰,脸上有点挂不住,似笑非笑头脑发热,周大夫肆意输出畅快淋漓,突然注意到周总的表情变化,反过味来。

      “那个,这样吧,我去隔壁楼的骨科帮你借一把康复轮椅,你先尝试让她坐一坐,实在憋闷就在楼里转一转,循序渐进,但一定不许离开医院。”

      “谢谢,周大夫。”

      ……

      笑看丹桂丛,花月在杯中。

      池家的团圆节有着不容更改的习惯,罗馥君不顾阻拦依旧亲手做了几样赏月小食,付渲按照母亲给的食谱奉上几道拿手菜,唯有池景沦为小工,一会围着嫂子,一会绕着薛姨。

      “孕妇也需要活动,你乖乖的,别担心。”罗馥君反复安慰不安的小兽。

      “景小姐,我一个人忙的过来。”薛姨不堪其扰,委婉道出大家的心声。

      付渲和罗馥君对视,忍不住笑。

      池景心知被嫌弃,短暂地灰心后,再次潜入“敌营”,终于从薛姨手中抢到洗螃蟹的“业务”,眼见着不安分的人专注到一个领域,众人松了口气,突然一声虎啸再次打破宁静,虎崽扔掉刷子,拼命甩爪,不消片刻,螃蟹摔在地上,付渲快步上前,拿掉残存的蟹钳,看到那兽的指甲红里透紫。

      “笨死了。”付渲无奈又心疼。

      被赶出组织的虎崽偷偷承担起布置露台的工作,一番折腾,看了看,没新意,彻底灰心。

      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点开一看,信息刷了百余条,吃货姐妹团早已炸了锅。

      程玄月:“注意啊,晚上23点,150年一次的蓝血月亮,错过再等两辈子。”

      周曦:“撇嘴.JPG。”

      周曦:“百年不遇的狮子座流星雨都看了四回了。”

      程玄月:“就你事多.JPG。”

      池景:“@一棵青枝摇曳的柏树人呢?”

      叶柏青:“崇明岛。”

      叶柏青发起位置共享。

      程玄月:“大过节的,去上海干嘛?”

      周曦:“暗中观察.jpg。”

      周曦:“不是一个人吧?”

      池景:“长江尾?”

      瞬间,吃货姐妹团有默契地安静下来。

      ……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池家的小露台灯火通明,被嫌弃的人拉出有趣的灵魂,博全家一笑。

      人流穿梭的六院,一方空间里,周煦晖拿着一本书,重复着宿宁曾讲给自己的牧羊少年的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感慨,不太想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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