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苍觉远兮

18、惊蛰有影（中）

　　宋风予和陈云以回燕城的车次到站时间几乎是相差无几。彼时，陆月兮正慢悠悠的往回走。一只手拎着蔬菜，一只手拿着电话，悠闲地和两个人开玩笑。
　　就像是之前无数个平常的时刻，某一句话就可以笑着互相调侃起来。
　　说起来，陆月兮也觉得奇怪，以陈云以的审美来讲，怎么着也不应该特意从网上买来一块……恩，特别有乡村特色的大花被面风格的布。虽然材质是织纹锦，但是这个花色，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宋风予也是从老家深山里拖了半棵树干托运了物流，刚刚物流站给自己打了电话说是明天下午送到。
　　哎，奇奇怪怪。
　　“哎呀，上好的桃花木，我们老风亲自从临江城一步一步拖着走回来的嘛~”
　　“老云呐，您老那块上个世纪的大花被面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呐！”
　　正说着，宋风予那边的视频镜头忽然转到了地上，明显还有一声人体碰撞的闷响。紧接着一个老人拿着他的手机挑衅视频这边的二人。
　　陆月兮这边还没来得及反应，陈云以那边同样出了问题。
　　连环套！
　　背后有风声来袭，陆月兮握紧手机一个摆臂向后砸去，手机的尾端正好磕在了身后之人举起的针管上。
　　眼看着已经失去了突袭的先机，来人摇摇头，赶紧跑上了路边停着的汽车，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陆月兮向前追了几步，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汽车迅速远离。
　　看着逐渐消失在路口的汽车，陆月兮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阴狠，低呼了一声：“追上他。”
　　紧接着，旁边树上的一只黑色的乌鸦回应着叫了一声，向着汽车的方向飞去。
　　原本的视频通话，已经从二人的那端被挂断，她尝试着视频或者电话拨过去却均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月兮急匆匆的赶回家，才刚进院子，柳树上蹲着的乌鸦立刻叫了几声，叫声中带着几分担心。
　　陆月兮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毫不在意自己还带着几分急促的呼吸，随意挥挥手，示意自己没关系。随即，瘫倒在了池塘边的躺椅上。
　　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自己的气息。
　　“联系那只鸟，看看那辆汽车到什么地方去了？发动你的力量，以车站为起点，给我搜寻他们两个人！”
　　柳树上的乌鸦回应了几声，展翅飞走了。
　　白色的猫咪脚步轻盈地走到陆月兮脚下，一跃而起落在了躺椅的扶手上，蹭了蹭她的胳膊，咪呜了几声。
　　陆月兮摸摸它的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燕城面积不小，中央城区由内向外辐射，有城郊区，远郊区，外环是六个分城区，这算是整个燕城的范围。
　　云树路就在东边城郊区和中央城区接壤的附近地方，特别行动组燕城分组就坐落于云树路中段偏尾端的地方，面积不小的院子，外观复古的小楼，配上古老的铁艺大门和门外随着微风微微抖动的藤蔓，颇具上个世纪末那种古典的风范。
　　陆月兮在彻底确认了自己无法找到二人的踪迹后，没做丝毫犹豫，带好了双臂上的护腕，一步一步，踏过云树路安静的街道，来到了这座大门前。
　　才刚刚抬起手臂打算按下门铃，大门已经自动的缓缓打开，配合着寂静的街道，偏西的太阳和复古的小楼外墙上攀爬的藤蔓。
　　凭空生出几分诡异。
　　刚刚踏进大门内侧的陆月兮突然停下，微微偏头看向了什么地方，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走向小楼。
　　站在小楼的大门前，陆月兮举起了右手，在距离门还有点点距离的时候却停下了动作，像是在犹豫着什么，手掌微微有些瑟缩，犹豫了几秒，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敲了敲门。
　　大门几乎是在被敲响的下一秒就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了宋清陌的身影，还伴随着一句：
　　“大佬，怎么是你？”
　　陆月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着小楼里面说了一声：“我要见卦相士，何辞。”
　　门里的人像是早早预料到她会来，陆月兮进到小楼里面的时候，发现除了朵朵和临风，其他人都在。
　　“晨起第一卦，告诉我傍晚时分，将有贵客临门；晨起第二卦，告诉我们这里的人在月亮升起之前不可外出。晨起第三卦，告诉我要留着最后一卦直到贵客临门。”
　　何辞站在大厅里，足下是西斜的太阳照进室内的光影，微笑着微微鞠躬，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么，贵客，陆月兮，今天最后一卦，你所求为何？”

　　宋风予恢复意识的时候没有急着睁眼，而是默默的感受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地面，硬的，手指尖的触感像是瓷砖地面，不过摸上去能感受到有很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有打扫过。
　　鞋子还完好的穿在脚上，脚腕被绑在了一起，隔着裤子无法分辨是什么东西绑着的。
　　背包不在身上，双手被绑在背后，手腕的触感像是普通绳索，灵力无法运转，原因不明。
　　宋风予装作刚刚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像是一个被荒废了很久的房间，乌糟糟的墙面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下面的踢脚线的高度看上去也像是老旧的款式。满是破洞的窗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是随着微风时不时的飘起又落下，露出基本只剩下布满锈迹的窗框的窗户。房间里光线不是很充足，只有头顶上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泡还在尽忠职守的照射着这个面积还不算小的房间。
　　借着这称得上昏暗的光线，宋风予看见了在自己对面不到半米的地方，躺着一个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的人。
　　陈云以。
　　看着对方的样子，又努力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宋风予确定了一件事——
　　谁特么这么有创意，把人绑到椅子上还把椅子侧着躺倒地上！？
　　这完全断绝了互相自救的可能QAQ
　　“嘿，醒醒吧，我都醒了。”
　　听到这句，陈云以睁开双眼，无奈的撇撇嘴：“我这不是等你醒过来呢嘛，单我自己醒了，这幕后主使也不露面，要不然是等咱俩都醒了，要不然是等把月兮也抓过来。”
　　宋风予还没回答，随着老旧的木门“嘎吱”一声，一个沉闷又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
　　“聪明，原本确实是打算把你们三个都请过来做客，可惜啊，你们那个姓陆的朋友反应太灵敏，直接逃跑了。唉，我都明确表示了你们俩在我手里，她跑的头都不回。”
　　宋风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家乡这种奇特的请人做客的方式还真是让人难以受用。”
　　陈云以抬头看了来人一眼，果不其然，来人包裹的严严实实，连身形都被遮掩在宽大的衣服里，这个声音明显也做过改变。
　　“抓不到就说抓不到，没那份本事还想抓我们家月兮，回家练个几年再说吧。”
　　宋风予还在不遗余力的刺激着对方。
　　“你是长得对不起观众还是觉着自己长得有碍观瞻，找块黑布把自己裹吧裹吧就以为别人看不出你了？就你这五短身材，穿上内增高你骨头架子高度有一米五没？”
　　来人似乎是没想到都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二人不仅对当前处境丝毫不畏惧，反而一个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自己搞得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漏出什么动作让对方记住；另一个直接嘴不停，说的话也实在是太气人自己的思路直接被打断了。
　　“你们，”来人的声音稍稍有些破音“你们现在是阶下囚，阶下囚！能不能有点自觉性！”
　　陈云以面无表情：“哦，知道了。”
　　宋风予翻个白眼：“怎么了，阶下囚要什么自觉性？你给我们来个说明书，你想要我们什么反应？大兄弟我看你怕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还是你脑残小说看多了？你不会是想虎躯一震直接让我们纳头便拜吧？”
　　“闭嘴！”
　　来人看样子是被气到了，这一声闭嘴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原声。
　　陈云以默默看了一眼宋风予，宋风予暗笑一声闭了嘴。
　　应该是在平复自己的气息，很快，来人又恢复了那种闷闷的声音：“无畏的挣扎，不怕告诉你们，你们活不过今晚，现在，也就能痛快痛快嘴了。”
　　“请问，壮士你知道因果线咩~”
　　宋风予默默补了一句。
　　“闭嘴，宋风予你再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来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微型投影仪，摆在地上，又蹲下调整了一下角度，随后打开投影仪，转身打算离去。
　　走到门口时，像是为了解气，来人又补充了几句：“因果线可联系不到我们身上。这里是没人能找到的，包括你们那个神奇的朋友，毕竟，还有一个小时这个区域就要爆破了。”
　　“知道最绝望的是什么吗？”
　　见二人没打算搭理他，这人嘿嘿一笑，自问自答道：“一个是等待死亡，一个是看别人死亡。”
　　宋风予和陈云以没有理会他的离开，反而是专注的盯着投影仪所投射出来画面。
　　像是以某种飞行物的视角所拍摄，一开始只能看见树梢，渐渐地是熟悉的街道，直到，那个两人都无比熟悉的人出现在镜头里，下一秒……
　　“混蛋！”
　　“你敢！”

　　“我要找到宋风予和陈云以。”
　　陆月兮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盯着何辞，说了这么一句话。
　　何辞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
　　“你能付出什么报酬？”
　　陆月兮微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其他人早早的闪到一边，并不插手这两个人的这次交锋。
　　何辞和陆月兮面对面的站着，沉默着。
　　一声叹息伴随着陆月兮一个深深的鞠躬，态度谦卑：“请卦相士帮我。”
　　何辞轻笑一声，伸出右手，手心，是一枚灰色的卦爻。
　　“就当交个朋友吧，这卦友情价，免费。介绍一下，我叫何辞，何许人的何，楚辞的辞。燕城分组的卦相士。”
　　看着何辞右手上的卦爻，陆月兮伸出手，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又停住。伸开的手掌瑟缩了一下又紧握成拳，随着握拳的动作，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地印记。整个手臂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清楚地知道，一旦接了这枚卦爻，就代表着从前的日子即将一去不返，她将重新回到这片天地之中。
　　可是，接下这枚卦爻，也就知道了宋风予和陈云以的下落。
　　整片城区几乎被她翻了个遍，更是以两人失踪的车站为起点寻找了好几遍，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接了，就能找到两人的消息。
　　陆月兮右手搭在了何辞的手掌上：“你好，我是陆月兮，很高兴认识你。”
　　微微解读了一下卦爻所指示的内容，陆月兮看了一眼何辞，道谢一声马上转身离去。
　　何辞追了几步，在大门口拦住了她。
　　“对方应该是也有人在干扰，我只能找出区域，具体位置还是需要你自己来寻找。”
　　“谢谢，有这个范围就足够了。”
　　走出几步，陆月兮回头说道：“对了，友情提示：如果你们没有木心师，就趁早拔了门口这堆藤蔓吧。”
　　趁着何辞没反应过来，陆月兮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黄昏时分的云树路，常年没有人踏足。特别行动组的小楼和陆月兮的书店，更可以称之为分居两端。
　　“惊蛰，目标西郊荒区，我要找到宋风予和陈云以！”
　　随着陆月兮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天空中迅速地飞过了什么，在地上投下了漆黑的影子。
　　随着影子消失，陆月兮低头咳嗽了几声，然后擦了擦嘴角。
　　才走出几步，远处一道影子闪过，陆月兮微微侧身，闪避开了前方袭来的一枚飞刀。
　　“主人说了，不听话的，都要清理掉。”
　　前方站着一个人形的东西，陆月兮听见它是这么说的。
　　又躲开了对方发射的几枚飞刀，陆月兮后退两步打算稍稍拉开距离。
　　下一秒，背后和脚下同一时间有风声袭来。
　　左脚点地，跳起的同时向右侧发力扭转身体，陆月兮完美地躲开了这次攻击。
　　但在落地前一秒，身后有一根碗口粗的藤蔓悄无声息的扬起，在陆月兮落地的同时，精准又凶狠的抽了上去。
　　即将落地的陆月兮直接被这条藤蔓抽飞，摔在了地上。
　　“主人说了，控制不了的，也要清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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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期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