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苍觉远兮

16、剑心有决（下）

　　似乎是因为想通了所有问题，第二天陈云以上山的时候心情格外的好，就连看到山里的景色也觉得格外顺心。
　　一路向着山里面走去，陈云以一边走一边规划着自己打算教授的课程。
　　基础知识肯定要有，不过依照他们俩的能耐，估计也就是科普一遍就能过的知识。
　　甚至于，陈云以有个不太敢确定的猜想——也许……
　　也许……吧
　　基础训练不能省略，日常训练也要坚持起来，最好回去可以问问老爸，通用的基础训练都有哪些适合的。有些当初自己学艺的时候所进行的训练明显是对应自己的职业，并不适用于他们两人。
　　逐渐的往山林的里圈走着，陈云以并没有太过于注重辨别方向。一来，这个时节，树木都开始疯长，看到哪里差不多都是绿色的一片，对于辨别方向的用处不大；二来，这条路陈云以在以前走了好多年，完全不会迷路。
　　符文的学习也可以再重新开始，月兮也说了要给自己和风予进行强化培训，完全不会符文方面知识的话实在太被动，对于后期来说十分不利。
　　这次回燕城之后还需要找个匠心师，记得当初他们说过老临街那边有家老铺子，可以去看看。
　　回到燕城，自己和风予就该去苗淼那里报到了，用一句话说——就是要过上那种有组织有纪律的日子了。
　　对于自己和风予来讲，这实在不是什么太值得期待的事情。
　　叹息一声，陈云以走到一片岩石前面站定。
　　这片岩石看上去和山里的其他山岩没什么不同，但陈云以自己清楚的知道，这块山岩后面，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地方。
　　在确定了四周及上空并没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之后，陈云以深吸一口气，踏着山岩的突起和凹陷，如壁虎游墙一般飞快的向着上方冲了上去。
　　山岩稍高的地方有一个石缝，周边布满了藤条，陈云以随手扒拉几下一头扎了进去。
　　昏暗的山洞并不算太窄，但对于陈云以现在的身高来讲，当然不如少时来的宽敞。
　　山洞弯弯绕绕，陈云以眯着眼睛，凭借着记忆向前走着。
　　在月兮的书店里，陈云以看过一本书，书上介绍了这样一种特殊的地形。
　　地理学上，有一种地形，称之为负地形。
　　负地形里有一种地形统称——喀斯特地形。
　　Doline——漏斗地形，漏斗是喀斯特区呈漏斗状，碗碟状，或圆锥状的封闭洼地，直径可由数米至上千米，深度数米至数百米。有些漏斗底部平缓，绿草如茵，有些漏斗底部怪石嶙峋，四壁陡峭。其区别在于，前者主要为地表雨水或雪水溶蚀而成。范定义为溶蚀漏斗，底部常有落水洞。后者主要为洞穴塌陷造成，可称之为塌陷漏斗。
　　一般来说，漏斗的成因并不单一，溶蚀和塌陷两个因素主导不同，但总是相伴而生。
　　喀斯特地形有很多，落水洞，竖井，天坑，洼地，盆地，坡立谷，蓝洞，天窗等——漏斗只是其中一种。
　　锦书城的这片山，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容易形成漏斗地形的地质。
　　弯弯绕绕的昏暗山洞的终点，终于到了。
　　锦书城的山脉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幼时的陈云以也是误打误撞，才发现了这里。
　　喀斯特。
　　山腹间有这么个巨大的空洞，就像是大自然亲手造就的奇迹。一条清澈的小溪从中间蜿蜒而过，将数百米宽的地域近乎完美的分成两半。一边绿草如茵，灌木丛生，藤萝花木生的茂密。平缓的坡地上依稀还能看出有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溪流的另一半，怪石丛生，圆的、扁的、大的、小的、棱角锋锐的、散碎断裂的、就像是有人从不同的地方随手抓了几把不同的石头又随意地扔在了这里。几丛石柱拔地而起，顶端看上去尖锐又锋利，柱身上还有几道深刻的剑痕。
　　这样的剑痕在溪流的这边随处可见，在一片明显是被人为清理出来的小场地四周格外密集。
　　四周的山壁如同一双合十的手掌，将这片空洞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四周封闭的洼地。
　　站在溪边，陈云以曾经无数次的抬头向上看去，只能看见四周的山壁在顶部逐渐收拢，只留下一个类圆形的空洞，阳光再耀眼，也只能通过空洞照亮一半的山谷。
　　老头子曾经说过，站在这里，就能知道坐井观天是什么滋味。
　　从天上往下看，这片地区只是茂密的山林。走进这片山林，也总是会恍恍惚惚的走出去。在外人眼里，似乎，这就是一片平凡无奇的山林。
　　只有通过那条特定的路线，才能真正的走进这里。
　　陈云以曾经很多次的问过他，为什么从山林里看不到这里，老头子总是笑得一脸神秘，然后撇开去谈另一个话题。
　　这里只有两条通道，一条是陈云以来去的路，在石林这边靠近溪流的一侧。另一条在对面，灌木深处——陈云以从未去过。
　　老头子总说，时候不到，时候到了，陈云以就可以去对面的那条山洞里去了。
　　小时候的陈云以也问过，那条山洞里有什么？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时候到了”？老人总是笑着摸摸陈云以的头，告诉他：“等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掏出抹布擦了擦溪边的一块岩石上的灰尘，陈云以像小时候一样坐在了上面。
　　四周一片寂静，往年的这个时节，这片洼地里的鸟雀之声不绝于耳，但今天不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陈云以觉得如果不是这半边的草木存在，大概自己都能在这里听到回音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安静一下，想想那本看过的书。
　　还记得书中有记载，于上古时期，世间祸乱，有执剑者行走于世间，持剑护佑弱小；有执剑者逆行向灾厄，挥剑斩之；有执剑者仗剑而立，护得一方平安。然，世事无常，时事多变，有执剑者丧其本心，终沉寂于纷乱世间。
　　书中有记载，执剑者聚成一体，开山门，传道授业，其门人继上古传承，于盛世仗剑世间，踏不平，护正义；于乱世执剑守成，荡诸邪，护太平。
　　书中有记载，世人感其赤诚，称其门人为——御剑士。
　　书中有记载，因仗剑世间，事有两面，御剑士终因上古执念而分裂。有心守执念者，持剑行世间见不平而守之护之，以山门主峰为名，自称为琼华；有秉持制约者。执剑守成知邪祟起方荡之平之，以山门主脉为名，自称为蜀山。
　　书中还有记载……
　　陈云以右手向着后方随手一挥，一声轰鸣，一尊石柱被拦腰切断。
　　一柄长约三尺，宽幅不过一寸许的无剑格玄剑，通体泛着淡淡的白色，安静的悬浮在陈云以身侧。
　　无论是琼华还是蜀山，御剑士都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者修自身灵力，于体内化形为剑，此剑依仗御主所修习功法，自身灵源特性等等方面的不同，所化之形，拥有的特性也不一样。
　　有人的玄剑适合大开大合勇往直前的路子，有人的玄剑适合轻灵机巧敏捷轻盈的路线。亦有人的玄剑中规中矩，远攻近战都适合却也都不专精。
　　玄剑，脱胎于自身灵力，即为无形之剑，全靠灵力所化，可化为实体，也可收归体内。
　　二者则为御使外剑之道，已自身灵力控制身外实体之剑。
　　琼华与蜀山，专精不同，所守不同，却是从一个传承之下流传至今……
　　陈云以打开年轻人转交给他的布包，看了看里面放着的薄薄的书册，没有太意外。
　　老头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教自己习剑，教自己这些基础的知识，教自己化灵力为玄剑，教自己掌御实体剑的招数技巧……然后突然有一天失踪。
　　陈云以早早地做过猜想，却始终不敢妄下定论。
　　灵力所化玄剑，即为己身所化，自然有主有次，自修灵成型，便有“心剑”数柄，操控最为得心应手，威力与其他剑相比，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陈云以从小就被老人三番五次的告诫过——“心剑”不可损。

　　陈父和妻子，早早的等在山脚。
　　直到日近中天，才看到陈云以慢悠悠的从山林里出来。
　　紧赶几步上前扶住脚步虚浮的儿子，陈父悄悄地在他背上摸了一把，然后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
　　“儿子，好好的休息几天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将陈云以扶进他自己的卧室，陈父在关门之前这么说。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陈云以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强撑着精神回了一句：“我就睡一觉，睡一觉还要回去……”
　　看着没说完后半句话就昏睡过去的儿子，陈父安静的关上了房门。
　　陈云以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定好车票，陈云以吃过早饭就向父母提起了要回燕城。
　　“这么着急回去，是怕你不在燕城，有人欺负你的人？儿子，你是不是有了小男朋友或者小女朋友了？”
　　陈父去洗碗了，陈母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问自己的儿子。
　　听到母亲这么一句话，陈云以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妈！我向你保证，我们是纯粹又正常的男男和男女朋友关系！”
　　从厨房出来的陈父补刀：“都‘男男和男女朋友’了，你还好意思说正常吗我亲爱的儿砸~”
　　见陈云以又要说什么，陈父向他招招手：“过来，临走之前给你件礼物。”
　　陈云以有些疑惑，还是跟着父亲顺着厨房的后门来到了房后的空地。
　　“此剑，名为‘朝辞’，剑身三尺长，两寸宽，五分厚，剑柄六寸。是你老子我年轻的时候行侠仗义的武器，现在，便宜你小子了。”
　　陈云以看着父亲手里这把通体雪白不掺一丝杂色的长剑，有点愣神。
　　他还记得，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止一次的偷偷见过父亲专注又爱惜的养护这把剑。只是，现在……
　　“我知道你这次决定要走的路估计会很艰难，不然你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儿子，这把剑好歹也能帮帮你，起码不会让你走的太艰难。”
　　看着陈云以还是有些犹豫，陈父一把将剑塞进他手里：“哎呀，别纠结了，就当借你的，等你爬上黄金岛记得还给我啊~”
　　“爸。”
　　挥挥手，陈父开门回去屋子里：“臭小子，自己赶快收起来，你还要去赶火车呢！我和你妈还是不去送你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陈云以背着背包，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一边走一边开着群组视频。
　　视频那边风予应该还没走出火车站站前的广场，背景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嘈杂。但还是能听清他活力满满的询问着今晚吃什么。
　　月兮那边大概也是在户外，能听到她回答今晚大概是吃三个人都很喜欢的粥。听到陆月兮说今晚可以点名吃什么菜的时候，陈云以忍不住打趣宋风予。
　　“那就来点深山的桃树干吧~”
　　说来也是奇怪，风予竟然从老家的山里用物流给月兮邮寄了一截树干。
　　陈云以已经走到了路边，正愉快地和宋风予斗着嘴。
　　马路上车有些多，陈云以不由得停在了路边。听到了宋风予在那边咬牙切齿的回怼自己：“老云呐，您老那块上个世纪的大花被面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呐！”
　　说起这事陈云以就郁闷，下单时明明是一块荷风水岸的织云锦，怎么到了手里就变成了乡土风大花被面的图案呢？
　　=皿=#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云以就看到宋风予的视频那边手机像是被撞到地上，摄像头照到了火车站广场的护栏，然后……
　　“两位，宋风予我们就带走了，想找他的话，来找我们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一阵酥麻，陈云以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陈云以只有一个想法。
　　连环套，先是风予再是自己，那下一个就是……
　　失去意识陈云以被人扶着塞进了路边的一辆低调的白色面包车里，掉在地上的手机被人捡起，满意的和宋风予那边的人对了个眼神，微笑着对视频那边的陆月兮微微颔首：
　　“下一个就是你！”
　　补充说明：1.文中所提的蜀山仅为借用蜀山名字。
　　补充说明：2.御剑士说为作者杜撰，为文中设定，并非神话传说或历史考证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说明：1.文中所提的蜀山仅为借用蜀山名字。
补充说明：2.御剑士说为作者杜撰，为文中设定，并非神话传说或历史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