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意》昔昔成珏

4、第 4 章

　　念头刚起，沈千意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昨晚才吵了架，祁年又怎么会这么好心等她回家。

　　到了前厅，屋子里的人已经散了，祁年一人坐在长桌那头，面前摆放着一盘麻辣小龙虾。

　　光是看着小龙虾上面盖着的辣椒，沈千意的胃里就好像被火烧一样。

　　如此重油重辣的食物也只有祁年才能吃得这么面不改色。

　　幸好刘妈知道她的口味，给她准备的是一碗银耳燕窝羹。

　　分量不多，刚好能填饱她的胃。

　　小口吃完，沈千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祁年，他的嘴唇被辣椒染得红嘟嘟的，嘴里还小声吸气，明明被辣得不行，剥虾的手是一点也不带停的。

　　两人结婚几年，沈千意很少看到他这么接地气的样子，乍一看，还挺可爱。

　　可爱这个词其实并不适用祁年，沈千意和他认识快十年，这个人大多时候都是嚣张狠戾的，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坐在一起吃饭，对她们俩来说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擦干净自己的嘴唇，沈千意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推到祁年那端。

　　在祁年怔忪的眼神中道：“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抱歉。”

　　祁年摘下手下的一次性手套，拿起钥匙瞧了瞧，嘴角勾起半个弧度哼道：“怎么，一辆车就想哄好我？”

　　沈千意听出他语气里的攻击力没那么强，也不禁调笑道：“咱祁二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辆车对你来说自然是微不足道，要是真瞧不上，还给我也行。”

　　“落进我口袋的东西就没有吐出去的道理，钥匙都给了，不想送你也得送。”

　　结婚这么久，沈千意还是头一次送他这么昂贵的礼物，祁年心里美得冒泡，不想沈千意看穿他的心思，努力压下了自己的嘴角。

　　只不过他一向是个喜形于色的人，那点掩饰情绪的小动作在沈千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直到洗漱完上床，沈千意都能明显感觉到祁年身上传来的愉悦信息。

　　小少爷这么好哄，还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想着马上来临的祁家宴会，沈千意趁热打铁道：“后天奶奶要在老宅给你侄子办生日宴，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好。”

　　祁年答应得这么爽快，一瞬间让沈千意产生了一种他很好说话的错觉。

　　鉴于他往日回家的表现，沈千意又补了一句：“两位老人年纪大了，要是说了什么话让你不痛快，尽量忍忍，别当众甩脸子让大家难堪。”

　　沈千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祁年和家里两位老人的关系并不好，两人一起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去，祁年总是免不了要和他们争吵。

　　这次宴会肯定会来不少人，祁年要是这么不懂事，恐怕整个上流圈的人都要看祁家的笑话。

　　祁年一晚上的好心情在这一刻突然殆尽。

　　几千万的车说送就送，他还以为沈千意终于转了性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嘴上说别让大家难堪，还不是顾忌自己的面子。

　　至于他的心情，沈千意才不会在意呢。

　　迟迟没有等到祁年的回复，沈千意抬手越过那条隐形的三八线，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背：“答应我好不好？”

　　钢铁直女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祁年瞬间绷紧了自己的背。

　　也就在这时，思绪一直被沈千意送车子的事情占据的祁年，忽然想起这是两人分别半年来第一次同床共枕。

　　脑子里浮现出了沈千意刚才上床时的迷人风情，藏青色的丝绸睡袍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比起白天的冷硬，夜晚的她五官显得极其柔和，锐利的丹凤眼弯起来时还带了一股少见的娇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花香，一向不喜欢香水的祁年难得轻嗅了两口。

　　喉结不甚明显的滚动着，他极快的“嗯”了一声，然后猛地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

　　“关灯，睡觉。”

　　沈千意被他这冷硬的语气弄得愣了愣，上一秒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别扭了。

　　虽说她已经见怪不怪，但祁年这性子也实在太阴晴不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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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年侄子的生日宴，原本是由他嫂子孟昭负责的，不过家里那位老太太一时兴起，打算亲自操刀，于是乎这场本来无足轻重的生日宴会意义一下子变得不同。

　　这也是沈千意担心祁年不能及时回来，她没法和两位老人交差的原因。

　　现在她和祁年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祁年要是惹了两位老人生气，她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周二晚上是家宴，沈千意早早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和祁年一起回了静安雅苑。

　　车上默不作声的她，下车后就亲热的挽上了祁年的手臂。

　　祁年我行我素惯了，生平最讨厌这样的做作，不过看到沈千意细白的手腕挂在自己的手臂上，那点讨厌倒是可以忽略不计。

　　走到大门口，沈千意突然停下脚步，抬手将祁年下压的嘴角轻轻往上扯了扯。

　　“不想等会儿被骂就笑一笑。”

　　好好一场聚会，祁年那表情像是来奔丧似的。

　　别说两位老人看了不高兴，她看着也觉得碍眼。

　　到底是半年没和家里人见面，祁年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硬。

　　深吸一口气后，他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笑容算不上可掬，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沈千意笑意加深，看着祁年的样子颇有几分孺子可教的味道。

　　两人出发得早，到了老宅后，祁汀他们一家三口还没到。

　　祁家的人际关系颇为复杂，嫡系虽然只有祁年和祁汀，旁系却不少，一场简单的家宴也来了不少人。

　　祁年和沈千意踏入前厅后，原本其乐融融说话的一群人突然噤了声。

　　看向两人的表情除了客套还带了点怜悯。

　　当然，还有一种没有表现出来，但祁年却能看穿的厌恶。

　　这家里的人都是老爷子的拥趸，他得不到老爷子的喜欢，这些人当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祁年并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只是每次看到这群人的嘴脸都觉得倒胃口。

　　想到沈千意对他的交代，他忍了下来，跟着沈千意一起礼貌的喊了“爷爷奶奶。”

　　老太太很热情的招呼道：“年年和千意到了，来这边坐。”

　　走到两位老人跟前，祁老太握着沈千意的手将她细细打量，“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努力工作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身体，要是伤了根本，那是花多少钱也养不回来的。”

　　祁老太笑容慈祥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若不是私下里和这位老太太打过交道，沈千意还真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

　　祁家是从祁老爷子那一代开始发家的，祁老太是名门之后，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嫁给祁老爷子后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算是南江城最早的那一批名媛。

　　上流圈里也分三六九等，对于沈千意这种圈子末流家庭出来的人，老太太自然是瞧不上的。

　　沈千意也有自知之明，如非这种必须参加的宴会，一般情况她是不会出现在老太太跟前的。

　　和老太太搭了一会儿戏，没多久，祁汀也带着老婆孩子上了门，老远就能听到孟昭喊“爷爷奶奶。”

　　听见她的声音，祁老太这才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可把我的昭昭盼来了。”

　　孟昭笑得很甜，领着自己的孩子给各位长辈打了招呼后，又特别亲切的拉住了沈千意的手道：“我前几天去巴黎看秀的时候，给你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包包，来的时候忘记了，改明我让助理给你送过来。”

　　沈千意和孟昭两妯娌的关系不错，孟昭说这话倒也不是故意说给人听的。

　　“嫂子不公平啊。”祁年适时开口，“我老婆有包，怎么我什么都没有？”

　　“别找我，找你哥去。”

　　祁汀送祁年的东西比送她这个老婆的多了去了，祁年是怎么好意思在她面前卖惨的。

　　从进来就沉默的祁汀听了孟昭的话，抬头看向祁年：“副卡在你手上，缺什么自己买。”

　　祁老爷不悦道：“你净惯着他。”

　　祁汀闻言轻笑两声，嗓音温和：“祁年是我亲弟弟，我不惯着他谁惯他啊。”

　　孟昭和沈千意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这话酸得她俩牙疼。

　　沈千意总算知道祁年这臭脾气是谁惯出来的，有这么一个哥哥，谁不想一直当个任性的宝宝呢。

　　祁老爷子很早就放了权，如今祁汀是这个大家族里的掌权人，在座的人都要看他脸色过日子。

　　孟昭也是孟家的掌上明珠，虽说家族呈式微之式，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这屋子的人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刚才对沈千意夫妻俩冷冷淡淡，这会儿溜须拍马倒是无人能及。

　　你一言我一语就将气氛活络起来。

　　祁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看到祁年那坐没坐相的样，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满屋子的人，呵斥声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可不说又让他如鲠在喉。

　　晚饭过后，他还是没忍住把祁年叫到书房谈话。

　　“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把祁氏打理得井井有条了，你再看看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一事无成，净给家里丢脸，你对得起你爸的在天之灵吗？”

　　提到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祁老爷子的手不自觉发抖，看着祁年的眼神也越发厌恶。

　　祁年神情麻木，也懒得顶嘴。

　　不成器不懂事这样的词好像是专为他量身定做的，从记事开始，老爷子这些话就伴随他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说来说去也没换个花样。

　　那时候的他还单纯的以为是自己真的不够好，因为这些话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不断努力不断提升自己，就想老爷子高看他一眼。

　　后来才知道，不管他做得多好，老爷子都是瞧不见的。

　　当辱骂贬低成为常态，他也觉得自己就是那样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无所谓了，谁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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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还有宴会，今晚来的人都要留在这里住一晚。

　　沈千意和孟昭叙完旧打算回房，谁知一上楼，就和祁年迎面对上。

　　祁年脸上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沈千意刚想说些什么，男人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问道：“沈千意，你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