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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管家 ...

  •   七点过半,路灯明亮,细点儿似的蚊虫在路灯下打圈绕团。
      继在门外喂了半个下午的蚊子、收获了一腿蚊子包后,当物业大叔高举一串钥匙递来,路灯打在他身上,莫名给人一种佛光普照的错觉。

      扶栀三步并作两步迈下台阶,接过物业大叔手中的钥匙。

      酒精的作用下,人类高兴的情绪被渲染开了几倍。
      扶栀高高翘起嘴角,想坦荡摆摆手,酒气刚好冲上鼻头,顿时结巴了下。
      “没、没事的,是我回国太急了,都没来得及给你们打个招呼呢,反而还耽误您休息日了。”

      “哎,扶小姐客气了。”
      物业大叔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在这里干了很多年,知道扶栀有个爷爷和哥哥不住一块,憨厚笑道:“扶小姐是刚留学回来的吧?好像是去的西班牙读大学?哎,两年没回来了,我刚差点没认出来呢!”

      “是啊。”
      扶栀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学成,也不好意思回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物业大叔笑着摆摆手:“成,那我先走了啊,扶小姐有要帮忙的地方就打我电话哈。”
      “再见。”

      送走物业,扶栀拿着钥匙又迈上台阶。一日奔波,不可谓不劳累,当下只想赶快进屋歇息。

      可这时,又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扶栀。”
      那声音不大,语调却充满笃定。

      扶栀应声回过头,再次看到了那个奇怪的男人。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恣意靠在围栏边,宽大的黑色T恤勾勒着修长身形。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酒精的作用,让她脸颊发烫,脑袋也不太清醒。甚至没有奇怪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警惕地攥了钥匙别到身后,声音有些结巴:“你怎么还没走?”

      沈知野朝她走来,表情算不上友善,甚至有些要来找人算账的意思。

      酒精有点上头,扶栀的脑袋很混乱。
      她被眼前的凶相男人盯得有点发怵,心底发虚,目光越过男人找寻方才离开的物业身影,但夜色浓郁,早寻不到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扶栀想不明白,但很快,他给了她答案。

      “你就是扶栀啊?”
      沈知野慢步在扶栀面前站定,带着淡淡的烟草味,略微沉身,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闷声哼了一句。

      “小姑娘?”

      超出了扶栀的认知范围。她对面前男人的意图、行为认知一片空白。
      但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

      他不像个好人。

      扶栀从小年年三好学生,身边最坏的人就是扶槐那个级别的。
      乍一听到这不太友好的问候,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便是无数校园电影里的反派恶霸。
      电影里,恶霸们总要叼着烟、拎着棒球棍,从一众学生中挑出看起来最好捏的软柿子,将他们提到巷子里堵着,拿烟头烫着他们的脸蛋,痞痞地问:“哟,你就是那个扶栀啊?听说你很欠削啊?”

      扶栀向来善于给自己找准定位。
      ——是的,她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好学生。

      虽然仍然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男人,但她还是瞬间低下了脑袋,瑟瑟发抖,嗓音都覆上了哭腔。
      “我是扶栀别打我……”

      沈知野眉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下,好笑道,“只是问个名字,你哭什么?”

      也在这时,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心底顿时了然一片。

      “怎么,偷喝酒啊,小姑娘?”
      他恶劣地挑起嘴角,语调也由着自己的性子,将一身痞气丝毫不掩地袒露出来。

      听着沈知野威胁意味十足的“小姑娘”,扶栀醉嗡嗡的脑袋吭哧一声,崩盘了。

      在又怂又懵的脑袋支配下,她开始胡言乱语:“对不起,别打我啊呜呜呜,你去打我哥,要打就去打我哥呜呜呜……”

      “觉得我会打你?”
      沈知野慢悠悠地迈起腿逼近,扶栀的双臂垂在身侧绷得笔直,她瑟瑟往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
      沈知野声音慵懒,夹着并不重的烟草味靠近,配着此时胁迫意味的痞气,确实像个欺负小姑娘的校霸。

      “把头抬起来。”他道。

      扶栀小声道:“我、我怕你打我脸……”

      “怕被打脸的话低头就有用吗?”
      沈知野垂眼看着小姑娘吓的微颤的肩头,嘴角一扯,“没有听说过上勾拳?”

      “……”
      扶栀心态瞬间崩盘,“呜哇”一声,豆大眼泪砸了出来。

      沈知野也在这时停住脚步,没有在继续逗弄喝醉酒的人。
      “逗你的。”
      他直起了腰,嘴角笑意浓厚。

      扶栀怔怔抬起头,路灯落在他的发尖,打落了细碎阴影垂在俊逸眉宇间。他的眼角是上挑的,含着笑意。

      沈知野微俯下身,望进这因为哭泣,愈发楚楚可怜的澄澈双眼,喉结细微滚了滚,他正色问,“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他的声音发紧,细细地藏了点期待。

      “你——”
      话没说完,扶栀的手机忽然响了。
      刚刚看扶槐直播时,扶栀把声音开到了最大。电话铃声在静谧之中突然响起,扶栀的身子颤了下,脚踩到了边上排水渠边沿,身子往边上踉跄。
      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拎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提了回来。

      他的手劲很大,下臂肌肉线条明显,显然是有锻炼的人。加之扶栀本来就醉得头重脚轻,被他这么一拉反而往前栽去,扶栀条件反射地抬手抵在胸前。

      掌心就顺势抵上了一面坚硬厚实的墙。
      扶栀迷蒙的眼眨巴一下。

      这手感……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稍稍动了下。
      丘是丘、壑是壑,硬墙是硬墙,山巅是山巅。

      “你、你是妈咪……”

      沈知野挑眉:“你说什么?”

      “我说……”
      扶栀的两颊漫着醉意的酡红,她的脑袋愈发混乱,好像有千丝万缕不同的想法交织错杂,最后汇聚成了林意七的那句名言:

      千里马常有,男妈妈不常有,且行且珍惜!

      扶栀平时是个很怂的人,别说主动跟男人接触,单是帅哥都只敢悄悄看。可偏偏这酒精什么都没带来,只带来了一腔莽勇,径直冲破了扶栀脑海里名为“理智”的防线,一发不可挡地倾泄了出来。

      就见她吸了一口气,壮士赴死一般退后了一步,一本正经地压低唇线,正色大喊:“妈咪,夹死我吧!”
      沈知野:“?”

      ……

      借着酒精和时差的作用。
      这一夜,扶栀睡得格外好。

      醒时,床头的莹光闹钟显示14:34。
      凉丝丝的空气从天花板的内置空调吹出,高大落地窗的窗帘缝隙间漏进明亮的日光,屋子里的摆设一如两年前——这是她家。

      顺着记忆打开床头开关,屋子登时亮堂。
      确实是熟悉的屋子,可昨晚自己又是怎么进来的……

      扶栀想不起来。
      她摇了摇脑袋,拿起手机,扶槐发了好几条微信,有几条是昨晚发的,还有几条是早上发的。

      昨晚22:30:
      【你是真翅膀硬了,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又不是不让你喝,你自己喝了酒什么鬼样子你心里没点b数?】
      ……

      23:03:
      【行了行了,不跟你计较】
      【在家里老实待着,别给人开门,别出去,知道吧】

      23:30
      【乖一点,哥下回不笑你菜了,行吧】
      紧随其后的,他发了个红包。

      最后一条是早上11:05的。
      【醒了没?醒了就把红包收了,让你哥知道你还活着】

      扶栀轻哼一声,收下了那个红包,轻轻的鼻音带着点愉悦。

      空调凉飕飕的,惬意凉爽。扶栀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胳膊全包裹住,只露出一颗脑袋和握着手机的手。
      点开另一个冒着红点的对话框。
      七七:【大小姐,起床了没?】
      七七:【人呢人呢人呢???】

      扶栀不太清醒的脑海好像咯噔了一声。
      她和七七是约了今天出门的,约的是几点来着?好像是三点。

      现在几点来着……

      扶栀看了眼时间。
      哦,两点四十了。

      ……
      两点,四十了!!!!!

      恍惚间。
      扶栀好像看到了七七扛着四十米大刀,笑吟吟地,用软糯的语气问候她家十八代的模样。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醉意困倦瞬间全无。
      环顾一圈,自己的行李箱并不在房间里,来不及细想,扶栀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小别墅的一二楼是半通透构造,二楼只有两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一间书房。一半的空间和楼下打通,巨大的贝壳水晶灯从二楼顶吊下,增加了房屋的开阔感。

      二楼小别厅也没有她的行李。扶栀匆匆迈下楼梯。
      却在楼梯拐角,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脚步。

      一楼楼梯口边上,背靠着个男人,宽肩窄腰,背影高挑。

      这背影和脑海里的身形重叠——
      陌生男人、痛哭、男妈妈……一连串的记忆在电光火石之间被记起。扶栀好像站在雷电暴风眼,整个人都被劈得焦黑痴傻。

      她的酒量虽然差,一瓶啤酒之后就断片了。但致命的是,她能清晰地记得自己酒后干的每一件蠢事!!

      于是扶栀就这么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僵在了楼梯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界,一时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个男人散漫地倚在楼梯口的扶手边,微垂着头,好像疲劳至极。他仍旧是昨天那件宽大的黑色T恤,好像一夜都没有离开。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直到听到二楼的动静,他回过头,倦态目光扫来,很快凝结在了扶栀身上。

      “醒了?”他说。

      扶栀捏着把手,脸上有些发烫。
      难堪到极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于是身为一个怂瓜,她决意忘掉昨晚的事,反正自己已经喝醉了——醉鬼的行为不应上升本人!

      于是就见楼道拐角,扶栀抿了抿嘴角,略显紧张地退后了一步,恍若初见他似的,警惕道,“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啧,玩酒醒翻脸这招是吧?”男人声音闲散,带着未眠的慵懒和沙哑。

      他抬脚几步就走上了楼梯拐角,步子走得散漫而矜贵,一步一步直至停在扶栀面前。
      然后慢悠悠弯下腰,拖着长调道:

      “那我来提醒你。小姐,现在,我是您的管家呢。”

      “?”

      管什么?
      什么家?

      扶栀一愣,错愕抬起头,鼻尖便堪堪擦过沈知野嘴角咬着的香烟。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用上一种肯定且不容置喙的目光。
      仿佛只要她下一秒反驳,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整个人拎起来,从楼道口丢下去。

      扶栀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骤然收缩,攥紧。她迟疑道:“管、管家?”

      “嗯哼。”低哼声从沈知野的嗓子里溢出来,他缓缓直起腰,背靠在楼梯扶手上。
      嗓音温缓,像正在蛊惑猎物的猎手。

      他回答:“是呢,顾名思义,这个家,包括家里的小姐,都归我管呢。”
      “……”

      扶栀定定看着他。回想起自己昨晚疯狂的动作,视线不受控制地,微微下移,落在男人松垮的T恤胸膛位置,脸颊又悄悄烧了起来。

      见她没吭声,沈知野叼着烟,声音轻淡又提醒了一句,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希望小姐不要不识抬举,我这种管家属于物超所值,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管家啊……”
      扶栀的嗓子有点干涩,脑子里也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浆糊。她抬起眼盯着面前男人,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管家妈咪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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