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开》裴心言

4、〔相争〕

　　1936年四月，又到了海棠花开的季节，顾沛箐看着满院子的海棠，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孩子，爸爸今日就回家了，你是不是很期待呢？”
　　海棠花的香味扑鼻而来，隆家的院子曾经种满了桂树，她嫁过来之后，隆屹知道她从小和海棠花长大，便令人移了半院子桂树，改成海棠。
　　“少夫人，少帅回来了！”仆人高兴地跑过来通知。
　　顾沛箐连忙冲出大堂，只见那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大堂中央，正对着隆坛敬礼。隆坛看见她来，便挥挥手回房了，留出空间给两人。
　　隆屹看着面前的妻子，敬了个礼，张开了双臂。
　　顾沛箐眼眶红了，提起裙摆撞入他怀里，却好像一下子撞到隆屹的伤口，隆屹轻轻倒吸了一口气，惊得顾沛箐连忙松开他。
　　“是不是哪儿伤着了？”
　　“没事。”隆屹摸了下妻子的头，一脸宠溺。

　　夜晚，顾沛箐掀开隆屹身上的衣服，看见肩膀上缠着的带血绑带，忍不住哭了起来。隆屹一把抓 住她的手，说了句：“别哭。”
　　顾沛箐趴在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说道：“你是我丈夫，我一点也不想你受伤，可你又是军人，受伤是常态，我不能阻止你去守护国家，但希望你在守护国家，保护人民的时候能想一下我，好好活着，不要让我担心。”
　　隆屹揉了揉顾沛箐的头发，坚定地说：“好”
　　“还有一事，我本该早点告诉你，但我想给你个惊喜。”顾沛箐将隆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有了。”
　　隆屹感受着手掌下微微隆起的肚子，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顾沛箐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说：“你要当爸爸了。”
　　隆屹眼睛仿佛闪着流光，看着妻子的肚子不确定地问了句：“我要当爸爸了？”
　　顾沛箐点了点头，下一秒被隆屹抱起转了个圈，放在床上。隆屹伏在她肚子上用耳朵听着肚子的动静。
　　“沛箐，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他是男孩，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和我一样守护国家，报效国家。”隆屹换了另一只耳朵，“但我也希望是女孩，能陪在你身边，将来也一定像你一样知书达礼，思想前卫。”
　　多想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顾沛箐想，可命运总想在这战火乱世之中添油加醋。
　　隆屹留在上海的第二个月，顾沛箐命令全府上下进行了一场大扫除，不放过任何角落，也包括她从未踏足的偏房。可她却在这偏房里看见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准确来说，是一张酷似她的女子的照片。
　　顾沛箐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站在那张照片面前看了半天，最后令人将照片扔进火堆，却被急匆匆赶过来的隆屹一把抢过抱在怀里。
　　“没我的命令，谁敢动这照片？”
　　顾沛箐第一次见到这样双目几乎滴血的隆屹，她心疼地抓紧大腿上的裙子。
　　仆人面面相觑，都站到了一旁。
　　“是我让烧了的。”顾沛箐声音有些颤抖。
　　隆屹见到顾沛箐，怒气消退了许多，只是不肯放下手中的照片，他语气淡淡地说：“这照片烧不得。”
　　“她是谁？”
　　隆屹有些不想回答，把头扭到一旁。顾沛箐突然冲上前抢过照片就要往火堆里扔，霎那间便跌倒在地上，仆人们惊呼出声。
　　顾沛箐吃痛地喊了一声，腿间的血染红了地面。隆屹看着地上的顾沛箐顿时疯狂了，一把抱起往房里冲。
　　“快叫医生！”
　　那张被他万般呵护的照片此时躺在冰冷的地上，无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