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不能寐》南寻无鹿

4、第二章 旧人不识（1）

　　“你母亲临终前托人给我捎了一封信，让我无论如何要保你下辈子周全。我去了罗城几次，都没有打听到你的下落。这两年，你是去哪儿了？为何一直没来渝州城？”
　　坐在大厅上座的穿着华丽的中年女人便是骊亲王府的女主人骊亲王妃。
　　黎念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回答，“回王妃，阿爹阿娘去世后我为了调整情绪便去江南、蜀中一带看了看。游玩中忘却了母亲生前让我投奔王妃的遗言，让王妃担心了。”
　　骊亲王妃叹了口气，起身过来扶起了黎念一，“念一呀，日后骊亲王府便是你的家了，我收你做我的干女儿，可会委屈了你？”
　　黎念一惊呀地抬起头，“王妃，这……”
　　“我与你母亲在罗城的时候便是相好的姐妹，她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最后生的都是男孩。所以……”
　　黎念一连忙跪在地上，“念一叩谢王妃。”
　　“该改口啦。”骊亲王妃身边的桂麽麽好心地提醒着黎念一。
　　“干娘……”

　　刚到骊亲王府的第一晚，黎念一失眠了。和平常一样，没有酒的夜晚无法入眠。
　　寅时，黎念一从床上爬起来，偷偷摸摸地在院子里瞎逛，想要去后厨偷点酒喝。正巧在后院里被夜巡的侍卫长李现抓了个正着。
　　“黎姑娘，这么晚了，您在这儿做甚？”
　　“诶，李侍卫，我……我想……”
　　“是肚子饿了吧，下午的时候王妃吩咐过了，黎姑娘今日未曾进食，你来自罗城，可能还没吃惯渝州的东西。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您做点吃的。”
　　黎念一连忙叫住他，“不用了！”
　　李现停下脚步回过头。
　　“我，我没事，我就是嫌屋里有点闷，一会儿就回去了。”
　　“黎姑娘若是嫌闷的慌，明儿可以让张侧妃陪你一同上街去逛逛。”
　　“张侧妃？”
　　“就是王爷的侧妃，这两天她的娘家人来了，今儿一早他们就去庙里祈福了，直到傍晚才回来，所以你们没有见着。你们俩年龄相仿，应该能谈得到一块。哦对了，她也是罗城的人……”
　　张侧妃，原来这骊亲王已经成亲了。听骊亲王妃的意思，黎念一还以为这骊亲王年纪尚小尚未婚配呢。这不过前骊亲王刚过世不到两年，小骊亲王便在朝中有了自己的地位，这件事远在罗城的她也是知道的。这小骊亲王比他父亲还要厉害，可想应该是个狠角色。
　　“那王爷今日为何没在府中呀。”
　　“王爷陪皇上下江南去了，这一走已经是大半个月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便也该回来了。”
　　黎念一点点头，“李侍卫你去忙吧，我也该回房间了。”
　　和李现打完招呼后黎念一回到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根本无法入眠，这在悦来客栈买的半斤白纱酿早在路上喝完了。若知这骊亲王府管得着么严，她就应该多买点的。
　　这失眠症，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次日，她顶着个黑眼圈，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地去找张侧妃玩。结果令侧妃一早便和娘家人回了罗城去，要半月后才回来。两人连面都没打着。
　　骊亲王妃性子优雅，听下人们说她不是在房间里阅读女戒就是在院子里养养花。这些事儿是她根本做不来的，无趣的她只好一个人上街去，买点酒供晚上失眠的时候喝。
　　渝州城的街的确比罗城的街要繁华的多，这不是节日，就平日里也热闹的紧。看耍猴是她最喜欢的娱乐活动之一，她买了两串糖葫芦，一手拿着一串啃着。一边跟着围看的人群起着哄。
　　耍猴的看烦了她便去跟着小孩玩弹石子，奈何小孩们嫌她太笨拙，也不跟她一起玩了。寂寞的黎念一寻思着还是只有酒馆适合她，便打听了一下这渝州城最好喝的酒。
　　“那自然是城东东巷的酒肆卖的秋露白。”卖包子的张叔招呼着客人一边跟她讲。

　　城墙上，烟花灿烂。
　　“那自然是城东东巷的酒肆卖的秋露白。”
　　“秋露白，这名字好听。”
　　“不仅好听，它入口柔润，回味甘甜。哪怕是你这等小女子闻上一闻，也能醉个三宿。”
　　“有机会的话，我去渝州城找你拼酒。”
　　“诶，我从不与女子比试酒量。”

　　“姑娘，姑娘。”卖包子的张叔叫她。
　　黎念一回过神来。
　　“这往前走不到百米便有家锦绣楼，他们家的酒卖得也还不错。我听邻里说，这东巷的酒肆近日回老家省亲去了，你过去恐怕寻不着他。”
　　“锦绣楼？”黎念一念着，“谢谢大爷，我买两个包子吧，正巧肚子也饿了。”

　　锦绣楼是渝州城出了名的名菜馆，这里除了厨子是皇家御用的御厨，酒也都是皇家地窖里珍藏的好酒。听说这家老板在皇室有关系，所以接待的客人大多是一些皇亲国戚。很多外地来的朋友也都会去锦绣楼里坐一坐。包括刚来渝州城的黎念一。
　　“小二，把你们店最好的酒拿上来。”
　　黎念一一声令下，装起了豪客来。小二是听明白了，但同时这高调的声音招来了一个旧相识……
　　“黎姑娘？”
　　她回过头，站在她不远处的是穿戴盔甲，身材高大威猛，一脸正气的满脸惊喜男子。
　　“于将军……”
　　于南欣喜地走了过来，“黎姑娘何时来了渝州城，也不差人通报一声。”他坐落在黎念一的对面，把随身的剑放在了桌上。
　　黎念一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我刚到两天，不是还没来得及熟悉这渝州城嘛。”
　　“那你现在是住在哪里呢，你在渝州城无依无靠的，不如去我府上吧，我这就吩咐下去。”于南是个超级行动派，说出来的事儿立马便会去办。
　　黎念一拉住了他，“于！于将军！我……我近日有住处，我在渝州城有个姐妹，她嫁到渝州城来了，我这几日在她那儿住着。”
　　“姐妹？可否让于谋知晓是哪户人家，我好上门感谢。”
　　感谢？这木头于南，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呢。
　　“不用了不用了。她家比较小，你去了只会让她感到压力。你说我这儿也是远道而来麻烦了她，我们就别去给人添堵了哈。”
　　“那不如你搬来我府上吧，这样就不会麻烦她了。”
　　“可是这样会很麻烦于将军呀，我也就来渝州城呆个几日，过两日便要去江南寻亲戚，真不用这么麻烦……”
　　“你跟我客气什么，如果你是在不愿意去我那儿，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江南，这个我一定得送你去……”
　　黎念一就这样和于南左一句右一句地打着马虎眼。
　　说起和于南是怎么认识的。这个事儿还得回到一年前。
　　黎念一寻唐山无望，家中传来阿爹的噩耗，等她赶到的时候阿爹气若游丝，只让她好好照顾母亲。结果送葬那天母亲上吊自杀了。绝望中的黎念一打理着知县府中大小事儿，并听说管家说阿爹并非死于一般的疾病，当她想要着手调查这件事儿的时候管家莫名其妙消失了。于是她将这件事儿告上了衙门，要衙门彻查知县府一家的事儿。正巧碰上了来罗城查案的于南将军，她便去求着于南彻查他阿爹的死因。
　　于南乃当朝皇帝钦赐的护城大将军，朝中进来也生了大事，可能于罗城有关，所以他被派来至此调查取案。
　　黎念一打听了于南的来头，便跟着于南恳求他帮助自己，在她的万般求助下于南只好答应此事。在两人去大理寺提案的路上，于南碰上了一帮歹徒想置他于死地，心急之下的黎念一下意识地挡在了于南的面前，于南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杀死了歹徒。勇敢仗义的黎念一让于南有些改观，此举却让于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并下决心要帮她好好彻查此案。
　　最后案件的结果是常年给阿爹用药的药房出了问题，但这家药房已经关门几个月了，听说掌事的大夫也已经去世。所以这个案子只能不了了终。
　　于南有些愧对黎念一，便想娶黎念一为娶护她下辈子的周全。黎念一惊讶不已，婉拒了他。于南被大理寺催的紧，不能在罗城停留太久。他告诉黎念一，如果有机会去到了渝州城一定要去找他。
　　所以今日，是他们俩两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这晚，黎念一有了酒，自然睡得很安稳。她没有告诉于南她的住处究竟在哪儿，于南想送送她也只是送到了路口。这几日她为了避开于南便在府中待着，白天看看书，晚上喝喝酒小日子过的也算潇洒。
　　这酒也快没了，她瞅着天还没黑便打算出府一趟。
　　府中今日好像有大事发生，每个人跑上跑下的，管家在各个角落张罗着。
　　黎念一拉了一个丫鬟过来，“今日这是怎么了？”
　　“回黎姑娘，今日是王爷回府之日，这各房都在准备呢。”
　　骊亲王回来了？黎念一心想着这下可以一睹这王爷的风采了。
　　她混在丫鬟堆里，和管家站在一起，假装整理着衣服。
　　“王爷回府——”
　　黎念一抬起头。
　　“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