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也在暗恋我》芷里

10、星星

　　那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不久，外面的世界恢复了明朗。
　　天气也不再反复无常，只不过越来越热。

　　沐承志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沐苒期末考试的前几天。
　　刚好可以帮她辅导几门理科。
　　沐承志是楚安一中的物理老师，目前在带两个高一的班级。除此之外，他还负责校内物理竞赛辅导的工作。总而言之是个大忙人。

　　大忙人回来，家里最开心的就是沐苒，因为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可以免了十几分钟的步行。尤其是在这酷热难耐的三伏天。

　　这天早上，沐苒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坐在餐桌前慢悠悠吃着早餐。
　　“这茶叶哪儿来的？”
　　沐承志惊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沐苒啃着面包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正巧对上沐承志发现新大陆似的拿着那盒子上下打量的模样。
　　“邻居送的。”沐苒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我们有邻居吗？”沐承志转头，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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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苒轻笑了声：“搬来没多久。”
　　“这样啊。”沐承志也没再多问，自顾自道，“哎呀，太大方了。”

　　言罢，沐苒猜测这茶叶的价格应该不菲，能让沐承志这样的饮茶爱好者赞叹不已。
　　她又转念一想，倒是好些天没看到池闻璟了。
　　虽然就住对门，却也鲜少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机会。

　　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后，她再也没有当初什么都不懂而平白无故生出的勇气，去误打误撞地找他。
　　沐苒甩了甩头，企图将一股烦闷的情绪抛在脑后。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

　　暑假第一天，原本计划好在家睡个天昏地暗的沐苒被陶婉的一个电话给惊醒。
　　说是找她去游乐场玩。
　　一连考了几天的试，本就已经心力交瘁，但碍于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立下的约定，沐苒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假期人流量素来就大，排了一天的队，项目没玩上几个，人挤人倒是见识了不少。
　　这还不算什么，令沐苒最无语的是，陶婉为了赶去她男神的生日会，竟然提前丢下自己跑了。
　　陶婉离开后，沐苒买了支冰淇淋，边走边郁闷地低头看着地下。
　　她打算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手还没接近书包，就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嘈杂声吸引得转过了头。

　　这个点路上人很多，但不知为何，大家都纷纷往两侧避让。
　　沐苒通过人群中传来的讨论声大概摸清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前面有个人偷了另一个人的钱包，现在失主正在追那个小偷。

　　就在这时。
　　一个戴着灰色鸭舌帽的瘦高男人跑在前面，身后紧紧跟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少年。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小，那个瘦高男人铆足了劲往前冲，不时推搡着路上的行人，借此给身后的少年使点绊子。
　　沐苒下意识也往一侧避让，同时注意到旁边已经有人在打电话报警。

　　“站住！”
　　伴随着一道斩钉截铁的呵斥声，沐苒整个人顿时呆滞在原地。
　　这个声音，是池闻璟。
　　眉头控制不住地蹙起，沐苒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愈来愈近的人影。

　　瘦高男人像一阵风跑过，他拉过一个路人的包，直接朝池闻璟砸去。
　　池闻璟避让的同时，视线恰好落在沐苒的脸上。
　　不出一秒，他扯下肩上的背包，丢进沐苒怀里。
　　“站这儿等我，马上回来。”

　　池闻璟的声音因为跑得太快显得沉重而沙哑，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气。
　　等沐苒抱紧怀里的包时，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周围的人开始零零散散地离开，整条道上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平静。
　　但沐苒的心没有。

　　她手里紧紧抓着池闻璟的背包，目不转睛地朝他跑去的方向望。
　　尽管什么也没看见。
　　沐苒脑子乱得不行。看刚才的情况，应该是池闻璟的东西被偷了，所以他在追小偷。
　　他一个人追歹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越想越害怕，沐苒急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她实在放不下心，想跟过去看看。
　　刚要抬脚时，脑海里重复了遍刚才池闻璟说的话。
　　他让她站这儿等他。

　　在此之前，沐苒从没觉得时间竟可以过得这么慢，一分一秒都像无尽的煎熬。

　　-

　　池闻璟少了背包的束缚，跑得轻松了些。他双眸死死盯住前面的人，脚下的步子只快不慢。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超过那个男人。
　　他堵在那人前面，呼吸不畅，却仍低头瞪着他不放。
　　小偷刚要调转方向跑，一转头，看到了接到报警电话的民警从那个方向赶来。
　　他认命似的放弃，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拿出来。”池闻璟低眼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概是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卸下，小偷连说话的劲都使不上。
　　他装死一样闭着眼睛，不去看池闻璟的表情。
　　“我说。”池闻璟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语气仍然听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把东西拿出来。”

　　一连说了两遍，这让小偷没法再忽视，他也很好奇，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怎么会为了个钱包这么执着，一路追着他不放。
　　他大喘粗气，睁开眼。
　　入目的是池闻璟看渣滓一般的神情。

　　少年背光而立，侧脸在金光的映衬下略显模糊，天生一双清隽的笑眼，偏偏眉目间透出想把他千刀万剐了的寒意。
　　巨大的反差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从口袋里扯出一个黑色的钱包，不敢直接递给池闻璟，往旁边一扔，又迅速闭上眼。

　　池闻璟咬了咬后槽牙，迈开步子很快走过去捡起来。
　　他和民警在原地交谈了几句，随即他配合民警一同去派出所做了笔录。
　　走出派出所时，池闻璟发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没有沐苒的联系方式，不确定她还在不在那儿，此刻心里无比后悔让她等自己。

　　池闻璟忙在路边拦了辆车，马不停蹄地赶去刚才的街道。
　　沐苒理解的“马上”，最慢也不会是这么久，她心急如焚，根本静不下心，站得腿麻了也不肯离开。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手机，尽管屏幕上只有隔断时间会自动变化的数字。
　　沐苒心里默念：“再过一分钟，如果还不回来，我就去找他。”

　　就在她盯着手机顺带自己倒数时，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
　　沐苒又惊又喜地抬头。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池闻璟愧疚道。
　　沐苒摇摇头，仔细端详着他：“你还好吧？”

　　“没事。”
　　虽是这么说着，池闻璟脸上的颓唐却骗不了人。
　　沐苒张了张嘴，想问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
　　酝酿了会儿言语，还是作罢。
　　不开心的时候，还是少说点话会比较好。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池闻璟呆站在沐苒面前，一动不动。
　　他的刘海有些长，遮挡了些视线。
　　晦暗不明的眼神里，是难以形容的哀凉。
　　和平时看到的那个不可一世、骄傲放纵的他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这张脸近在眼前，沐苒可能会觉得这不是池闻璟。
　　她不知如何安慰他，四下打量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长椅。
　　沐苒拉了拉池闻璟的手臂，眼神指向那边。
　　“去那儿坐一会儿吧。”

　　池闻璟点头，任她牵着自己往前走。
　　坐下后，他还是一言不发，双手捧着刚才拿回的钱包。
　　池闻璟打开钱包，确认里面的东西还在后，他彰明较著地放下了心。
　　可别的情绪立马左右了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思。

　　他抬起头，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目光逐渐失去焦距，像一叶浮舟终归失去了方向似的，找不到出口。
　　“差一点就没了。”池闻璟默念道。

　　沐苒把背包放在两人中间，往周围看了下，留意到有个水果摊离这儿很近。
　　她刚才发现池闻璟的脸上沁了一层薄汗。
　　沐苒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往水果摊走。
　　“老板，我要半个西瓜，切好的。”沐苒开口道。

　　“好嘞。”老板面容和蔼，“小姑娘，你挑一个，我现在切，这样新鲜。”
　　西瓜被放在一个装满冰块的塑料泡沫箱里，绿皮红瓤，看起来赏心悦目。
　　沐苒没怎么单独一个人买过水果，她笑了笑：“您看着挑就行。”
　　老板也不拖沓，从最里边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西瓜，很快切了块装在盒子里，打包好，递给沐苒。

　　沐苒付了钱道了声谢，就扭头往回走。

　　池闻璟还保持着刚才的状态，面色沉郁，犹如一个受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沐苒抿抿唇，戳了块西瓜，说“张嘴”，边把西瓜送到他口中。
　　池闻璟回过神，木讷地“啊”了声，忽地发觉嘴里一阵冰凉。
　　他嚼了两下，西瓜很甜。

　　沐苒歪过头观察他机器人似的咀嚼姿势，想笑又不敢笑，面容有些动摇。
　　“喂。小池。”沐苒学着池闻璟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别不开心了。”
　　池闻璟终于还是没忍住，给了她一记嘲笑：“一点儿都不像。”
　　沐苒鼓了鼓嘴，没反驳。

　　她又戳了块西瓜放到自己嘴里，心满意足地吃着。
　　吃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
　　刚才没换叉子。

　　“咳咳咳。”沐苒吞咽时愣了一瞬，噎得呛了起来，脸也越来越红。
　　池闻璟伸手帮她拍背，佯作嫌弃道：“不是，你多大的人了，吃个西瓜都能噎住。”

　　拍了几下，终于顺过气来。
　　沐苒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新鲜口气。
　　短暂的咳嗽让她的思绪暂时短路，可当视线落在池闻璟因过分嫣红而显得极为妖冶的唇上时，她脑海中的弦登时重新接了起来。

　　沐苒转过身，用干笑掩饰心虚：“这西瓜真好吃啊。”
　　怕池闻璟起疑，她热情地招呼着他一起吃。

　　池闻璟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把钱包放进身边的背包里，又拿出手机，懒洋洋地开口。
　　“小沐，手机号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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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闻璟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