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女选到女装大佬》周剧

3、人选

　　因着吩咐人出宫前往靖州调查一些事，陆念念到达琴房时，那里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教弹琴的是尚乐局的谭司乐，一位崇尚实践出真知的美丽女子，在花了半个月时间把所有乐理知识教授一遍后，这几天开始带着她们真枪实干的练习了。
　　说真的，陆念念十分不看好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毕竟一个女人等于三百只鸭子，当把鸭嘴掐住不让说话时，它们的脚脚还听不听指挥就两说了。
　　所以她十分明智的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外面长廊内，既可看清里面情况，又可稍稍远离这个修罗场。
　　事实证明她的这一决定无比正确。
　　上一次听到谭司乐这么暴躁的声音已经是三年前，正好就是她带第一届秀女的时候。就连梁嬷嬷也曾啧啧啧，说再让谭司乐带一届秀女，估计能提早进化为谭嬷嬷。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嬷嬷端着一盘板栗糕、一盘拔丝苹果另一壶清茶过来了。
　　“过来这里作甚，找虐呢？”
　　她很看不惯陆念念这种类似于自残的行为。虽然后者为教养秀女的总管事，不用负责具体的教授课程，但后者过于厚重的责任感仍支撑着她每天都要跟进秀女们的课业，不敢有丝毫放松。
　　陆念念起身接过糕点放下，顺嘴说了一句：“嬷嬷不也是？”
　　“我岂是你这小丫头能比的。”梁嬷嬷得意的一挑眉，向陆念念展示了手里两团厚实的棉花球。
　　得，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从进宫起就服侍秀女们的资深宫女。
　　不过梁嬷嬷确实是有要事要告诉她。她一边往耳朵里塞棉花球，一边道：“刚传来的消息，崔惠妃怀孕了。”
　　陆念念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容淡定的梁嬷嬷，有心想说些什么，张嘴却只能嗫喏。
　　这种情况还能说什么呢？前脚才当众罚了崔宝珠，后脚她姐姐就怀了皇嗣，怎一个卧槽了得。好在崔宝珠出不去。
　　梁嬷嬷继续塞棉花球，没工夫在意她的心情：“听说她已向皇上请旨，想要接她妹妹崔宝珠去说说话，以解思念亲人之苦。”末了，她补充一句：“皇上已经答应了。”
　　陆念念：“……”
　　没有万一，崔宝珠一定会告状。
　　她现在只能祈祷皇帝能靠谱些，能抵挡住漂亮妃嫔从肚子里发出的糖衣炮弹。当然了，只要炮弹不落在她身上，糖衣他收不收都无所谓。
　　不管她的心情这一瞬间变得有多么糟糕，里面乱七八糟的琴声也不会停下，并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听得她的脑仁一突一突的疼。
　　就在她快要受不住时，只听得各式乱弹琴声竟然停了，院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谭司乐的声音尤其清晰：
　　“这么简单的指法，教了你们这么多遍，就算是头猪也该会了。”
　　“嘉琪秀女，您这手指不行，您看，它不分瓣啊。”
　　“乐乐秀女，您这指甲……哟，乍一看我还以为您是想谋杀我的琴呢。”
　　“雯雯秀女……”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陆念念不由得高度关注起来。只听谭司乐笑道：“您学的不错，不过您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陆念念正听着，就见谭司乐转了一个方向，竟是向她这个方向看来，心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谭司乐指着她对林雯道：“您弹琴的样子和你们陆姑姑挺像的，姿态优美、神情平和，就连拿着琴当算盘使这一点也是一模一样呢。”
　　琴房里顿时传来一片哄然大笑，其中崔宝珠笑得尤其灿烂。
　　梁嬷嬷戴着棉花听不大清那边传来的笑声，但那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忙扯了扯陆念念的袖子询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展言一笑，起身向琴房走去。
　　识时务的自然能看懂这来者不善的气势，渐渐收敛笑意。此刻场中唯有一人还笑得放肆。
　　陆念念进来先是与谭司乐打了招呼，随后走到了那名秀女跟前。
　　“嘉琪秀女。”她道。
　　郭嘉琪不明就里，还是在洛斯文的提醒下才知应该站起来。眼看着所有的视线都看向这边，她才终于有了一点慌乱的感觉。
　　“陆、陆姑姑……”
　　陆念念却是转向了谭司乐，询问道：“谭司乐，嘉琪秀女的琴练得怎么样了？”
　　谭司乐显然理解了她的意图，因此极为上道的回道：“虽生疏，但确实是众位秀女中的头一份。”
　　“哎？”郭嘉琪一脸茫然的看向前一刻还在批评她的谭司乐，完全不懂她此刻的转变从何而来。
　　陆念念笑眯眯的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下个月皇后娘娘生辰，择秀院照例是要出一个祝祷节目的，我看就由你去吧。”
　　“啊？这……”郭嘉琪是真的傻眼了。
　　别说她，所有人包括谭司乐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吃惊样子。立刻有秀女站出来，陆念念却没有给她抗议的机会，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谭司乐这段时间辛苦你多给嘉琪秀女补补课，可千万不能丢我们的脸呀。好了，你们继续上课吧。”
　　说着，不管在场众人都是何反应，她转身就拉着梁嬷嬷离开了。
　　“怎么回事，你可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梁嬷嬷在她起身进入琴房时也扯掉棉花跟着一起进去了，自然在一旁观看了全场。现下她非常担忧：“皇后娘娘千秋祝祷何等大的事儿，你怎么安排一个刚进宫还不到两月的秀女去做，她失误了可是会连累我们整个择秀院的。”
　　陆念念自然不是那种因别人取笑她便耿耿于怀的人。她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因为这正是皇帝所希望的。
　　这一届秀女中，家室显赫之人不在少数，亦有如崔宝隽崔宝珠姐妹皆入宫的情况。后宫与前朝，一向是互为表里，彼此关系盘根错节，皇上虽有心治理，但深知狗急跳墙之道，非到必要之时也不敢轻易下手。如此一来，培养一个出身不显的高位妃嫔，确是势在必行的了。这也是今天因着崔宝珠的事情去找皇上时，后者亲口对她说的。
　　至于为什么选择郭嘉琪？
　　陆念念暗笑。她承认，郭嘉琪确实没什过人之处，也不是唯一家世平平的秀女，她随手一指的成分更大于精挑细选，前者不过是在她需要时正好撞她手里罢了。不过，这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她，也是其他人。机会已经给了郭嘉琪，她若自己把握不住，只能说明她资质平庸，不堪大任，这样的人随时可弃。
　　只是这样的话如何对梁嬷嬷明说。
　　所以她只是示意其放心：“心意更重要。你也说是进宫才两月了，就算她犯错，皇后娘娘多么宽厚的人啊，是不会计较的。”
　　梁嬷嬷意味深长：“现在到皇后娘娘生辰时还有一个月呢。”说着回头看了眼琴房的方向。她不信陆念念不懂她的意思。
　　“是啊，只有一个月了呢。”
　　陆念念微笑着看了眼重新坐下来准备学琴的郭嘉琪，随即转身离去。
　　嘉琪秀女，衷心的希望您能撑下去吧，前途可是万丈光明。
　　贸然就定下的人选自然不能服众。不只是秀女们，众位教养姑姑嬷嬷们也纷纷提出反对意见，其中不乏比她资历高的。首先跳出来的便是教导绣工的张嬷嬷。
　　“念念，如果一定要弹琴，不如直接派谭司乐，她的琴技阖宫谁不知道，就连邵尚乐也是不如的。由她去，大家都放心。”
　　陆念念慢条斯理的抚平裙上的压痕，闻言淡淡的说道：“年年都是我们这些姑姑嬷嬷祝祷，别说皇后娘娘，我都腻了。”
　　负责书法的宋姑姑紧随其后：“要不直接换个祝祷，我看霍媛晰秀女就不错，那手楷书写得极好，颇有先帝时韶华夫人风范。”
　　她这番话引来教画的韩姑姑一声嗤笑，张口便是讽刺：“比如在我生辰时送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么？”
　　谭司乐接口：“或者是送我的‘莫生气’？”
　　她道：“我赞同念念的决定。嘉琪秀女笨是笨了点，但心地纯善，人又好学，比起那起子心怀鬼胎的要好多了。”
　　陆念念不由瞟了她一眼。看来，谭司乐也发现了啊。
　　众位教养姑姑嬷嬷又吵成一团。见此情景，刚一直未曾说话的梁嬷嬷提出了一个不同的建议：
　　“或许，雯雯秀女呢？”
　　整个室内为之一静。
　　谭司乐首先反应过来，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姿容端庄大方，人也文静温和，虽然弹琴像拨算盘，但在其他秀女的衬托下，倒也不算太大的问题，我觉得可行。”
　　许是认为争辩无益，且让秀女们凭白看了笑话，其他姑姑嬷嬷们皆默认了。
　　而陆念念只觉得要凉。
　　林雯当然不可以出择秀院，天知道，他出去后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旦他的身份被发现，这里所有人都得人头落地！
　　陆念念冷眼旁观面前讨论得兴高采烈的老中青女人们，对她们热衷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行为极度怜悯。
　　虽说她们不知情，但陆念念也不能真让她们坏了自己好事又顺带作个大死，当即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各位，刚才课上，我已经说过由郭嘉琪秀女准备下个月皇后生辰祝祷了。”
　　……
　　总算消停了。
　　等到送走这些同僚时已经到了傍晚。今日信息量太大，陆念念只觉身心俱疲，扑到床上便只想与之缠缠绵绵到天涯。
　　大脑习惯性的总结了今天的工作，陆念念沉默了一瞬，还是认命的爬了起来，出门去找崔宝珠。
　　后者显然已经听说了消息，见到她来那灿烂的笑容里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见状，思及她怀孕的宠妃姐姐，陆念念也不得不服软：“宝珠秀女，明日下午我会带您去看望崔惠妃娘娘，在那之前您要好好儿的，可别到时因为生病发烧之类的不能去呢。”
　　言下之意：好好的，别作妖。
　　崔宝珠灿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敲打了崔宝珠，陆念念心情颇好的准备回房，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陆姑姑……”
　　陆念念只觉得头疼。
　　又来了又来了，这看谁谁渣的眼神。
　　之前还好，自从知道了林雯的真实性别后，陆念念已经不太能直视这份“深情”了。
　　“雯雯秀女，有事吗？”
　　林雯急切的上前一步，低头道：“姑姑，关于皇后娘娘的生辰祝祷一事……”
　　他一过来，陆念念只觉得自己都被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之下。林雯修长的双腿笔直，是陆念念垂涎了很久却得不到的那种，身高也是众位秀女中最高的，站在人群中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她，以前还道是她的优势，现在陆念念只恨不能给他削掉至少一半。
　　但还是要微笑：“雯雯秀女，您是对我的决定有所不满吗？”
　　“不不不！”林雯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连连摆手：“姑姑的决定肯定没错。只是，姑姑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
　　“不行的呢。雯雯秀女，您可知在这宫里，最忌讳的便是朝令夕改。”
　　陆念念不欲与他多纠缠，断然打断他道：“总之，定下了人选就不能轻易改变。雯雯秀女，我知道您很优秀，机会也不止这一次，下次吧，下次一定。”
　　林雯还想再说，陆念念一扬手从袖口掏出一物什，递给了他：“这是您的东西吧，今天落在我房里了。”
　　那是一只梅花银簪，正是从林雯鬓间掉落下来的。陆念念见他接过，貌似无意的提起：“挺精致的簪子，是从家里带来的吗？”
　　林雯点点头：“是，是我姐姐给我的。”
　　姐姐？！
　　陆念念感觉自己心跳都在加快——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知道文倩这臭丫头的消息了么？
　　“那……”
　　“念念啊，我想到了！”
　　一脸不爽的陆念念正准备看看是谁打扰到她，就见谭司乐兴奋的过来了。
　　“念念啊，我刚刚想到一个法子，我们可以让嘉琪秀女弹琴，雯雯秀女弹瑟，寓意琴瑟和鸣，皇后娘娘肯定喜欢。”
　　这又是哪出？
　　陆念念沉默。如果是尚乐局的伶人奏乐，皇后娘娘确实会喜欢，但如果由两个温和漂亮的秀女来弹奏，那皇后的心情美不美丽还真拿不准。
　　“可是，雯雯秀女不会瑟呀。”
　　谭司乐理所当然：“学啊，嘉琪秀女也不见得琴艺有多优秀，说不定雯雯秀女比她还学得快呢。”
　　她说得倒轻巧。
　　陆念念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快怄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