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四季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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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复活节假期。徐冉一门心思要去找韩沐，韩沐一门心思不想他来。
“徐冉，我的校历和你不一样，我才几天假？我要赶论文。”韩沐说。
徐冉不跟他争辩，等再理他的时候，已经是复活节前夜。钉在聊天列表最上方的那个头像冒出了红色的数字1，新消息就三个字，不用点开就能看完——我到了。
韩沐看了眼被雨水糊住的窗，抓风衣就往门口走，边走边发消息：哪个机场？
对方秒回：开门。同时门板就响了。
韩沐愣住，犹豫着压下门把手，门拉开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吻住，吻里有淡淡的雨水味道。
他租住在小巴黎，房子老，房型奇怪，房间很小。亲没两下就倒在了床上。
交叠的四条腿都在乱蹬，一个不管不顾地就要耍流氓，另一个稍微知道点礼义廉耻，勾腿想着关门。
“C，狗徐冉，我计划今晚要读三篇论文的！”
“你读。”徐冉压着他伸长了胳膊从床尾的桌子上扒拉下来几页纸拍床上，“你趴着，不耽误读。”说完，边亲边伸手到身子底下拦腰把韩沐后半截身子往上提，然后又突然停了，特别欠打地问：“要不要开顶灯啊？看得清吗？”
“C……不开！”
“可我有点看不清……”
“我看你敢开！”
徐冉不敢。于是就借着床尾书桌上台灯的暖光折腾，把打印出来的正经论文折腾得皱皱巴巴，把被子枕头都折腾到了地上，把人从身下折腾到身上，抱着问：“怎么不读啦？我就说肯定看不清。”
不知道韩沐是气的还是什么，闭着眼一阵战栗，牙关咬紧堪堪挤出八个字：“毫、无、长、进、下、次、我、来。”
最后两人趴着度过了四天假期，连苏霁阅亲自邀请的塞纳河大餐都给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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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六月，爱丁堡勉强入夏。天空瓦蓝，阳光耀眼。云是高地特有的样子，一大团看着很沉。
韩沐单手提着深栗色蜡油皮圆筒形旅行袋，在机长和空姐“have a nice day”的道别语中迈进廊桥。过海关，出机场，拉开黑色出租车笨重的门，他跟司机说：“王子街，谢谢。”
司机健谈，掰两句天气，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看过来，又说：“喔，那边今天可是很热闹呢。”
下车，临街建筑上的彩虹旗在韩沐眼前迎风飘扬。他给徐冉打电话：“我现在正往……我看看，”他说着切换到电子地图确认方向，“卡尔顿山那边走。”
“什么？！靠你玩空降啊！”徐冉听着电话那头的风琴声跑得飞起，“我马上！”
韩沐沿山脚琳琅的一排店铺跟前进进出出，不紧不慢边逛边等人。
徐冉冲下出租车在熙攘的人群中见缝插针地穿行，卷着风跑到韩沐跟前扶着膝盖喘粗气，剃须水的薄荷香阵阵：“我靠不是说，说，说去苏黎世交流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距离上次见面有两个月了，都忙，聊天记录全是分享链接，好听的歌、搞笑的段子、对方所在城市的资讯，对话却很少。韩沐默默细数眼前人的变化：剪了头发，鬓角剃得比之前都薄；t恤上的图案从没见过，应该是新买的；剃须水的薄荷香里透着一丝甜，跟上次用的那款又不一样了。大概陌生的城市和长距离的恋爱让人格外神经敏感，他故意找茬：“这么惊讶，是不方便吗？”言外之意是问对方家里藏人了吗。
徐冉听不出来，回答得很认真：“早知道你来我提前请假，去机场接你啊！”
“这里做志愿还算顺利？”韩沐问。
“顺利，太顺利了！”徐冉伸手去提韩沐的旅行袋，被拒绝之后，就吊儿郎当勾上韩沐的肩，“你不知道，team leader一顿吹，扯完苏格兰野猫扯基因污染，把项目说得又伟大又光荣，女王都得过来说句谢谢那种——哦，还特别点名我，Ryan，猫科动物相关的你最应该去——我以为要进实验室，结果是什么？靠，人手不够，骗我过来帮他们给猫做绝育！吹得上天，结果来了就是割蛋！”
本来是气恼的，只是说着说着就看韩沐笑弯了眼睛，于是徐冉也就跟着笑了，边笑边用胳膊怼他：“喂韩鼬鼬，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有没有同情心？”
在街上这么对着笑过一通，距离拉扯出来的负面情绪也就散了大半。
“呃，鼬鼬，”徐冉试图把往山坡上走的韩沐往回拽，“去哪里？不回家吗？”
“我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下飞机到现在就喝了一碗酸奶。”韩沐冷脸瞪他，“这么着急回家，你想干什么？你羞不羞？”
看耳朵他应该是羞的，然而嘴里却振振有词很不要脸：“哼，问我想干什么，除了你我哪敢想别的什么……”
韩沐甩掉了他的胳膊。
到底还是上了山吃了饭，回程时候被挥舞着彩虹旗身上脸上喷着彩虹颜色的游行大部队拦了路。两个人站在维护秩序的警务人员不远处，看着人群中间一位头发蓬松的白人女性站在一辆小巴车上身披彩虹旗慷慨激昂。
这个月刚好是LGBTQ骄傲月，今天又刚好有骄傲月游行，难怪司机说这边热闹。
那位女士的演讲告一段落，人群跟着一阵欢呼。
韩沐看看自己再看看旁边的那位，他俩身上没有贴纸没有装扮，两个人并肩站着就像两个误入的直男。
“你骄傲吗？”他小声逗徐冉，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人更骄傲一点的样子了。
徐冉耸肩，侧过头来刚要说话，就被身后的陌生人拍了屁股。他回头，一个极瘦但个子比他还高一点的白人男生朝他眨眨眼，那人头上戴着长颈鹿发卡，脖子上箍着长颈鹿花纹的choker，手里挥着小旗子，对他说着什么，他都没听清。
他要吓死了，拉着韩沐说走走走，绕路走，出了人堆儿立刻腕子兑到韩沐鼻子底下给他闻：“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说回家你非凑过去看。你别又因为这个跟我别扭我冤不冤……”
韩沐故作大方：“幼稚。我问你听了骄傲不骄傲？”
“不怎么骄傲。”徐冉没好气地甩一句，打电话叫出租车，放下手机回头对上一双冷眼，赶紧把人搂过来啄两下，认真地说：“侥幸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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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韩沐落地苏黎世。
徐冉离开爱丁堡乘火车继续北上，下火车换渡轮，上岛。
“爱丁堡桨板俱乐部的哥们儿跟我说这边有个姥鲨的项目招人，教授终于做回人，帮忙搭上了线。”徐冉跟韩沐开视频，背后是一排红黄粉蓝的彩色房子是英国人的经典童年，“你看，这是主岛，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了，往北再开个几十海里，住岛上的木屋，下水方便。”
韩沐这边是窗明几净的政府办公大楼，镜头晃了晃，过度曝光的惨白之后，背景切换到了室外，背景变成玻璃幕墙和淡绿色的河水，小号天鹅摇摇晃晃地朝韩沐游过来讨食。
“这时候下水，冷吗？”韩沐问。
“还行，有干衣就行，冬天进极圈也不怕——”他停顿一下，看韩沐弯腰给天鹅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鼬鼬，你交流完，还能再绕个路吗？我想你了。”
于是两个月后，徐冉返回主岛接上了人，而韩沐心怀疑虑地穿着软壳冲锋衣上了毕生难忘的贼船。
狗徐冉尽情开屏，大冷的天，外套大敞四开露出里面的修身速干衣，脑袋上戴着墨镜和无线通讯设备，单手掌舵把船开得快要起飞。
严重的颠簸加上渔船浓重的柴油味，韩沐没十分钟就变了脸色，再也无心欣赏旁边的狗徐冉，只想吐。
“今天风有点大，比平时颠，别紧张。”
“嗯。”
“鼬鼬，我给你也准备了干衣，你可以随便浮潜玩玩，割点海带，运气好抓个面包蟹煮给我吃。”
“嗯。”
“同事说冬天在挪威还有虎鲸的项目……圣诞你想怎么过？”
“……”怎么过？要是都你开船我宁愿不过。
“鼬鼬？”
“回去时候，麻烦你同事开船送我吧。”
登岛，韩沐绷着脸艰难迈腿下船：“你是想我，还是想要我的命？”
狗徐冉垂头丧气：“我带你去休息。”一面回头朝同事摇了摇头，让他们把捞上来的蚝先分吃了，告诉他们：“完蛋，这两天应该是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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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圣诞往往从12月初就开始了，去超市买东西，自助结账的机器会跟每一个顾客送上一句窝心的圣诞快乐。在年末的节日气氛中，平时再强的上进心都会松弛下来，而平时一再按捺的想念也有些不可收拾。
两个人频繁电话，反复计划即将来临的圣诞假期。
“老徐他们今年订到了芬兰的冰屋，你想去吗？”
“唔……”韩沐犹豫，主要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缝见面必往他手里塞银行卡的李美人，“你不是想去挪威参加虎鲸的科考项目吗？”
“啊……”徐冉也犹豫，心说可是你不争气晕船呀我能怎么办，“啊，那个去太久了，我有两个论文要赶有点来不及……哎，苏霁阅他们怎么过？”
“不知道，前两天叫我去圣诞集市，他们无聊，就会那一套，摩天轮热可可……”
“我也要摩天轮热可可！我去找你。”他说着脸上白了一瞬，是在平板电脑上打开了邮箱，“太好了，我们leader大后天跑，我也跑，我这就买机票。”
“你别有病。”
“在买了。”
“真有病。”
“买完了。”
“……其实我也买了机票。”
“到底怎么过？”
“你想怎么过？”
这样的电话打了好几通，最后两个人却捏着各自的机票望天叹气——大雪连天，停飞了。
眼看着珍贵的假期一天天溜走，预想中的拥抱亲吻跟着航班一拖再拖。
只能等。
在圣诞节的第二天，韩沐终于把集市买来尚有余温的热可可放进徐冉手心，笑容里难掩失落：“摩天轮只能明天再去坐。”他强行拉过徐冉的行李箱，死死摁住上面的调节拉杆长度的按钮，声音低沉：“徐冉，这是不是我当初固执的报应？不接受帮助，不跟你去英国……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徐冉见他红了眼睛，微微低头和他接吻。
“什么报应？”他掏出手机给韩沐看动物园官网的实习招募，“昨天发了申请，争取上完第二学期过来，倒要看看谁敢报应你？圣诞过了我们还可以跨年嘛。”
“嗯。”
12月的最后一天，两个人窝在公寓里，推窗等午夜的烟火。
徐冉从身后环住韩沐，手里拿着背单词的小本子念念叨叨，他在学法语。
“背单词的时候记得加上冠词，不记住阴阳性以后句子说不对。“
“那鼬鼬你告诉你，为什么墙是公的门是母的，什么逻辑？”他挺腰坏笑，往人家耳朵里吹气，“镶在里面的应该是公的才对，嗯？”说着说着就不正经。
“闭嘴！”
第一记烟花在头顶炸裂的时候，韩沐手指戳进窗台外沿的积雪一笔一划地写方块字，回头说：“新年快乐。”
徐冉戳着他的屁股在新年的第一分钟把他搂上了床：“许愿了吗？”
韩沐点头：“许了。”
“什么愿望？”
“写在窗沿上。”
徐冉想去看，但片刻又被那潋滟的眼睛拽得俯下身去。
还好北半球冬季的太阳怠惰，落雪难融。窗沿上，昨夜手指划出的方块字仍在那里——
纵然时光悠长，愿来年四季有你。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四季有你
